“,你有沒有想過分家啊!”趙鬆梅努力的嚥下幾口野菜,打算歇會兒再吃,隨口問道。
這話一出,幾個兄弟頓時爲之變色。
“小梅子這話你聽誰說的,可不能亂說,要是咱們分了家,真要喝西北風了。”趙松樹皺着眉頭說道,他比下面幾個年長几歲,懂得也更多。
“沒聽誰說,我就是自己想的,大伯母這麼欺負咱們,阿爺阿奶又不管,咱們這樣還不如分家單過呢。”趙鬆梅不解的說道,她也很有眼色,幾個兄弟的臉色,都看在眼裡,所以更加疑惑。
趙松樹聽她說是自己的話,這才放鬆了些,他其實知道大伯母是想將他們分出去的,爲的是不受他們拖累,可他們幾個年歲這麼小,分出去怎麼活。
“分家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讓人聽到落了話柄。”趙松樹警告道。
見小梅子仍是不明白的樣子,果然是年紀小不懂事,趙鬆材摸摸她的頭,很耐心的說道:“咱們幾個都還小,家裡連個成年人都沒有,不說阿爺阿奶會不會給我們分地,就算分了地給我們,我們也不一定種得下來,就算勉強種下去,可也不能保證來年的收成,到時候咱們一家吃喝什麼?”
趙鬆梅想想還真是這樣,最大也才只有十二歲,很多力氣活都還做不得,若是強撐着去做,對身體的發育也不好,勞累過度產生的後遺症是很大的,她果然是想得簡單了,遂衝他們幾個點頭道:“我以後再不說這話了。”
一想到還要繼續這種受人欺負,每頓吃菜的日子,她怎麼就覺得前方一片黑暗,望不到頭。
“小梅子你別擔心,咱們的日子會好起來的。”趙松柏見她臉色鬱郁,安慰的拍拍她的頭。
是啊,他們的日子會好起來的,家中的幾個兄弟,總會有長大成人的時候,受壓制也只是這一時,可是那也得等好幾年之後吧,遙想好幾年之後,他們都不知饑荒成什麼樣子了,這麼一想,讓她越發無力,只覺得前途昏暗。
“你別擔心沒好吃的,明兒我去給你摸兩個鳥蛋回來煮着吃。”趙松林見她沒精打采,出聲安慰道。
能築巢的樹,都是很高大的樹,趙松柏平時是很反對他們爬樹摸鳥蛋的,但此刻卻是沒有作聲,他們幾個還好,可小梅子大病初癒,也跟着他們吃這些,要不了幾天,就又得拖垮了,能有點別的東西幫補一二也是好的。
趙鬆材見的臉色不是很好,忙開口道:“爬樹很危險,三哥你也要注意着些,別掉下來摔着了。”
“三哥你還是別去爬樹了,我不吃鳥蛋。”趙鬆梅意識到這是個危險活兒,忙說道,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後知後覺,冒然提分家的事,雖然也只是隨口一提,但也證明她雖然是一個成人的靈魂,想事情也不夠全面,掏鳥蛋這事也是這樣,只想到他去掏鳥蛋,卻沒想到中途會有危險,看來以後,在發表任何意見及言論之前,得做好充分的瞭解。
她決定以後再還沒有完全瞭解這個世界之前,不輕意再提出什麼建議了,不過這不妨礙她偷偷想點招兒,賺點私房錢存着以備萬一,畢竟在這個家裡生活得太沒有安全感了。
從那天之後,錢氏竟真的沒再給他們兄妹幾人飯吃了,每頓就只吃他們自個挖的野菜,多挖多吃,少挖少吃,想從他們那裡蹭點糧食,門都沒有,錢氏竟像防賊似的防着他們兄妹幾個,連米缸都搬回了她的屋裡鎖着,輪到誰做飯時再從她手裡拿糧。
雖說兄妹幾個,就算餓急了也不會去偷,但她這樣防備的姿勢,也很讓人心裡不爽,趙鬆梅還從來沒人這麼防備過的,心裡那叫一個氣憤,可苦於無人訴說,兄妹幾人同病相憐,說起這些,那就都是傷心事。
接連幾日,兄妹幾個都是每頓野菜的吃着,趙鬆梅就算吃得全無胃口,卻仍是沒頓照吃不誤,不吃怎麼行,不吃就真得餓死了,再難吃也得吃啊!短短几日,均是吃得一臉菜色,惟一值得欣慰的是,這幾天趙松林都還能從鐵哥兒那裡騙到一碗飯回來,幾人分着吃點,略算安慰,卻不是長久之計。
“梅子,今兒的鳥蛋我給了鐵哥兒,等下次我再掏到了,就給你吃啊!”趙松林用哄小孩的口吻說道。
“不是說不讓你去掏鳥蛋麼,怎麼還去?萬一摔下來怎麼辦!”趙鬆梅上下打量他幾眼,見沒有不妥,這才放心。
“能有什麼辦法,那小燕子送了他三四隻,他也不稀罕了,今兒給他鳥蛋纔算換回來。”說着將換回來的一碗飯擺在桌子中央,打算等吃飯的時候,大家一起分食,也有些犯愁,明兒拿什麼東西跟他換。
趙鬆梅也是嘆氣,時間久了,哪還有那麼多的便宜可佔,能有一回算一回吧。
他們這裡憑自思量着,門卻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來,只聽匡當一聲,門被摔得一陣巨響,接着就伴隨着柳氏的喝聲。
“原來是你們這羣白眼狼,我就說鐵哥兒這幾日也不知怎麼的,總跟我嚷着叫餓,原來他的飯,都被你們給哄騙來吃了,你們可真是好心機好手段啊!”柳氏氣極了,兒子的飯被人給哄去吃了,可恨她還不知道,這都不知給餓了幾日了,難怪看起來都沒什麼精神,都是這幫崽子害的,別的本事沒有,就只會在自家人身上使手段,真是下作。
她原本是不想跟他們幾個較勁,有什麼事自有大房出面,她只在後面看戲就成,可現在都欺負到她頭上了,她如何不生氣,不拿點脾氣出來,還當她就是個泥捏的,好欺負呢。
趙鬆梅本來被人發現,還覺得有些心虛,但一聽柳氏這話說得難聽,心裡也是一股濁氣上涌:“什麼叫心機手段,什麼叫哄騙,若是家裡待咱們這些孫輩不偏不倚一般無二,誰又會做這樣的事,再說了這又怎麼能算得上是哄騙,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們拿東西跟他換,他也願意,這就是公平的買賣,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哄騙了,我還沒說你這是強詞奪禮,跟我們亂按罪名呢,有這樣做長輩的嗎?”她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柳氏都聽傻眼了,趙鬆梅在幾個兄弟中最小,平時也不惹眼,也就是這次大病一場,爲着銀錢的事情,讓一家子人都對她記憶深刻,平時見她不聲不吭的,誰也沒料到,她居然還有這麼一副好口才,還如此的硬氣,聽那話說得句句在理,柳氏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可越是這樣越覺得掉面子,她竟然會連個小丫頭也說不過,氣得手直抖:“你這個混賬丫頭,你這個混賬丫頭,竟然頂撞長輩,有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要我好好說話,要我尊敬長輩,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長輩的樣子,有你這麼隨意栽髒侄子侄女的嗎,有你這麼不慈祥的長輩嗎?咱們想吃個飯,還得拿東西去跟人換,你說這算什麼事,這完全就是虐待,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樣的行爲是犯法的啊!”趙鬆梅越說越生氣,天天的水煮野菜,吃得她早就是一肚子的火氣,這會兒氣頭上,難免發作出來,就有些口不擇言不計後果。
“你…你…真是很會說啊!行…那行,咱們去長輩跟前說,去你阿爺阿奶那裡說個清楚,我是說不過你,也是說不得你啊!你阿爺阿奶總能跟咱們斷個是非,總不能說我這個做長輩的欺負人。”柳氏氣得直抖,進趙家這幾年,還從來沒這麼氣憤過。
一個啥事不懂的小丫頭,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要說沒人教她,打死她也不信,可見三房這幾個崽子,平時一副乖模樣,私底下還不知怎麼憋着壞呢。
趙松林在柳氏進門大喝時,就呆愣住了,這哪還是平時看着很是溫柔嫺熟的四嬸孃,不明白她爲何突然就化身成爲母夜叉,看着式嚇人,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自家乖巧的小五,居然就跟人吵了起來,這,平時看起來完全不相干的兩人,竟然還越吵越起勁,小五還隱隱佔上風的意思,他已經驚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會兒見四嬸孃要帶小梅子去見阿爺阿奶,頓時覺得不好,去見他們小梅子可討不了好,忙伸手攔住柳氏道:“四嬸孃這事都是我的主意,跟小梅子沒關係。”
“你說跟她沒關係誰信啊,你瞧她那話說得一套一套的,道理大着呢,這是欺負我還沒有她懂得多吧。”柳氏心氣難平的說道,隨即斜了他一眼,嘴角一扯:“既然你說是你的主意,那成,你們兄妹倆就跟我一起去見你阿爺阿奶,咱們可得把話說清楚了,省得讓人知道了,還真以爲我一個長輩欺負人呢。”最後一句,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她雖然自認不是什麼能說會道的人,但還從沒像今天這樣,一句就被人給壓制得沒話說的,心想着我收拾不了你們,總有人能收拾,大房想踢開他們,還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呢,這不就是現成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