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遠自然很給宋天遠的面子,站起身來,頭一仰一杯酒下肚,喝得那叫一個痛快。
要說陸昭遠的心情,也真能稱得上一聲痛快,今兒金榜題名,人生大喜事啊!
“爽快,爽快,陸公子真是個爽快人。”宋天遠大笑出聲。
隨即一杯酒又遞到了趙鬆材跟前:“趙公子,陸公子這下,就數你了,這一杯,我敬你。”
要說宋天遠,爲了結交這兩人,身段也放得頗低。
趙鬆材向來也是很給人面子的人,接過酒來,一飲而盡。
“宋公子太過客氣了,今科能得中,實屬運氣而已,豈敢分個高低上下,且公子也是榜上有名之人,在下領先幾名,也實不足爲道。”趙鬆材客氣了兩句。
趙鬆材這話,說進在坐諸人的心坎裡去了,都是榜上有名之人,誰又不曾寒窗苦讀,因原巧合的,落後了些名次,要比詩詞文章,誰又差了誰去,不過是運氣好,得了評考官的青眼,多得了些分數罷了。
僅憑這幾句話,在坐諸人,對趙鬆材都生出幾分好感來,就連宋天遠也不例外,他的名次也算不錯,不過比起靠前的來說,也是差了些運道罷了。
隨後一個個問過去,吳啓明這人有些拘緊,簡單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也沒讓人聽進耳中。
說到趙松江時,得知他與趙鬆材是兄弟,衆人對他便也熱絡了幾分,雖說趙家不顯,但能同時出兩位進士,也勉強能稱一聲書香之家,官場之上,講究的是一個相互扶持,再沒有比兄弟間更親密的關係了,相互幫助,那自是不遺餘力,這般下來自會走得更高更遠。
雖說兩人是兄弟二人,且趙松江還爲長,但也講究個實力,趙鬆材明顯比他這個哥哥強,衆人自不會將他擡到趙鬆材的前面來,言談間,仍是以趙鬆材爲尊。
趙松江這人,該有的心胸倒還有,自知自個本事不比人強,也沒有強出頭的意思,他雖是哥哥,但趙鬆材兄弟幾個,如今越發有本事,他要依靠人家的地方還多着呢,別說如今只中了個同進士,就算做了官,也要仰仗這個堂弟良多,目前的情形,他看來清楚得很,又豈會意氣相爭,與人起矛盾。
說起來,能得中同進士,對他來說,也算是意外之喜,原本考完出來,他還當自個落榜了呢,着實鬱悶了幾天,誰曾想,竟還抓住了個尾巴,能中同進士對他來說,也屬喜事,需知,考舉人之時,屢試幾次不中,已經打擊到他的信心了,如今能這般,他也算有個着落,已經很好了,他也沒有太大的野心。
一羣人吃吃喝喝的,相互熟悉起來,陸、趙幾人結識了這幾個公子哥兒,而宋天遠也達到了交好兩人的目的,一場酒席吃下來,也算是相談甚歡。
待到酒席散後,各自道別各回各家。
吳啓明喝多了些,由書童挽扶着,已經先行一步,而趙松江也喝向微醺,趙鬆材讓人扶了他先回去。
陸昭遠看着他的眼神頗有些詫異,兩人同住一處,幹嘛不一起走,而是讓人先走一步。
看明白他的眼神,趙鬆材坦然的一笑,道:“怎麼,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講麼?好幾次看你欲言又止,莫非是我看錯了!”
陸昭遠一聽這話,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你都看出來了啊!”
“咱們倆認識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說吧,有什麼事,我就奇怪了,咱倆的交情,有什麼事,還能讓你如此難以啓齒。”趙鬆材笑道,陸昭遠這人向來心思不少,但對他卻還是很坦蕩的,有什麼說什麼,直來直往,只前段時間爲了應付春闈,各自閉門讀書,來往少了些,這也不至於讓他們的關係生疏到這份上吧。
“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一點私事!”陸昭遠有些爲難的開口道。
“私事,什麼私事,有事就說啊!”趙鬆材也沒多想,只看他這吞吐的模樣,心中越發疑惑。
陸昭遠咬了咬牙,開口道:“之前,你不是問過我關於小五的事麼,以前,我自知配不上小五,如今我已中進士,殿試之後,少不得能派個官做做,我就想,到時候去府上提親。”陸昭遠一口氣說完心中所想。
“你說這事啊!”趙鬆材也有些爲難,按理說,上面還有兄長在,小五的婚事,輪不到他做主,但陸昭遠,他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若讓他直接開口拒絕,就實在有些可惜了。
“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小五的婚事,我難以做主,家中還有阿爺,還有兄長……”趙鬆材說出自個的疑慮,他還沒說出口的是,還有小五,那更是個有主意的,若是她不同意,誰也不能勉強。
“到如今這情形,也做不了主嗎?”陸昭遠反問道。
如今不僅他中了進士,身份地位不一樣了,就是趙鬆材在家中的地位,那也是水漲船高啊!完全可以壓下兄長,做下決斷。
趙鬆材聽着,很是驚愕,什麼叫如今的情形他也做不了主,難不成,在他的眼中,兄長對自己的養育、教導,一朝得勢,他就可以不放在眼中了嗎?
對於這話,他有些不滿:“就算我做了官,兄長依然是兄長。”
陸昭遠多敏銳的一個人,一下就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對來,忙開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就好,小五這個事吧,也不急在一時,待我問問小五的意思,若是……到時過了殿試之後……”趙鬆材緩緩說道,小五之前退婚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明知的情況下,還對他開口,想來是不介意這個的,且如今的身份不同,他仍保有這顆心,也屬不易,趙鬆材念着往日情誼,也極願與他結親的。
他這話說得語焉不詳,但陸昭遠卻也聽懂了,他們遠在京城,若是得派官,就要赴任,之後怕是沒有回鄉的機會,所以纔會有之前那般冒失之語。
不過得了趙鬆材的話,他倒是可以略爲放心些了,笑了笑,衝他拱手道:“一切聽憑鬆材兄的意思。”
“你可別高興得太早,這事成不成還不一定呢。”
“只要鬆材兄肯相助,就沒有不成的道理。”陸昭遠神情篤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