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劉家這邊,孫氏與劉掌櫃商定後,也沒再遲疑,即刻就遣了媒人上門說和。
趙鐵柱心裡還擔心着,覺得這事只怕就這麼不了了知了,不想竟等到媒人上門了,心裡還很是高興了一陣。
暗道自家孫子這樣的好,劉家要真看不上,可不就瞎了眼了嘛。
只可惜,沒高興到一陣,聽了那媒人的話後,心裡頓時就覺得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直澆了個透心涼。
怔愣了好半天,纔開口道:“他們劉家是什麼意思,沒看上大郎竟瞧中了二郎?難不成我的孫子,竟隨由他們來挑,多大的臉?”
也不怪趙鐵柱說話不好聽,要不是這兩年脾性養得好,直叫他將媒人打出去也是有的。
那媒人也是一陣尷尬,但得了人家的好處,就人說話,眼見人發起脾氣來,忙配了笑臉來。
“話倒也不是這麼說的,原本他們也是看中了二郎,竟是老婆子我不會說話,給弄誤會了,老哥哥你就原諒則個……”
“什麼叫弄誤會了,別當我老糊塗,原本說的就是大郎,如今又攀扯到二郎身上,原本就是長幼有序,大郎親事沒說,又豈會先說二郎,我看你們心裡是明白得很,就想來糊弄我這老東西。”趙鐵柱眼一瞪,心裡是好大的火氣。
那媒人原本接了銀子,也覺得這事爲難,如今瞧着這模樣,話竟都還沒說上幾句,對方就火氣沖天,竟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辦,不由得一個勁的陪着笑臉:“老哥哥,老哥哥……這大郎二郎總歸是要說親的,你先幫二郎定下,再幫大郎說也是一樣,也或者咱們也不着急,你慢慢幫大郎說着,說好了咱再幫二郎與劉姑娘定下,也是成的。”只要把事兒說好了,晚些時候定親也不爲難。
“你這老婆子好沒道理,怎麼說都按照你的意思來不成,呸,我告訴你,沒那好的事,他竟嫌棄我家大郎,二郎又豈會將他家姑娘娶來做媳婦,真要娶回家來,一家子還能有個和睦時候,你趕緊去傳個話,叫他們歇了這心思,別說二郎瞧不上,大郎也同樣瞧不上。”趙鐵柱氣惱之極,竟直接將這媒人婆子趕出了家門。
那媒人被推出門口踉蹌幾步,身後更是傳來“碰”的一聲,再回轉頭來時,大門已是被關得嚴嚴實實的了。
做媒人這行,本是喜慶事兒,去到哪家都是被人好生接待,當然也有說不攏,翻臉不認人的,也不過被人冷眉冷眼說幾句,被這樣推嚷着趕出門來的,還是頭一回。
雖是自家理虧,但心裡那股氣兒也是直往上涌,仰着脖子叉着腰,就想罵上幾句,但一想到之前收到手裡的銀子,剛到嘴邊的話,又硬逼着嚥了下去。
暗想這會兒可不是出氣的時候,真要扯着嗓子罵了起來,把人給得罪狠了,她又豈能再找着機會說和。
想着今兒事情已經說明白,總要讓人順順氣兒,待過兩日心氣兒平順了,她再來說說,心裡也是掙着一口氣,銀子都收了,憑着她這三寸不爛之舌,定要把人給說軟和了。
這麼一想,就又是一陣志得意滿,拍拍袖子,扯了扯折皺的衣服,壓了壓胸口起伏的氣息,甩着手絹兒,氣勢昂仰的轉身就走,不過幾步就又回頭,瞧着趙家這小小的院落,成片的房屋連成一片,看得她心裡也是一陣火熱,直疼恨自家怎麼就沒一個合適的姑娘,不然嫁進這趙家,那真是落進了福窩窩,又暗自琢磨着,劉家這事兒辦得不地道,反正都是進的趙家門,嫁哥哥嫁弟弟又有甚不同的。
且說趙鐵柱將人給轟了出去,心裡猶自生氣:“他劉家是什麼東西兒,真當他家的姑娘是個金寶貝疙瘩,人人都要往家裡搶不成……”
“老太爺,你喝口茶順順氣,可別氣壞了身子,總歸少爺年紀也不大,這場親事不成,咱們再另說就是,可千萬彆氣壞了,不然小姐知道了,也是要心疼的。”於媽媽端着茶,連聲勸道。
趙鐵柱本就是個急脾氣,那媒人婆子的嗓門也不低,兩相說不到一塊兒,爭吵起來,一家子的奴才下人,又豈會聽不見,只不過主子沒發話,他們做下人的,也不敢上前來摻和。
待人走了,見主子氣得不行,於媽媽這纔敢上前來勸慰幾句。
“那丫頭還不知在哪兒樂呵呢!”趙鐵柱接了茶嘀咕了一句。
於媽媽聽着暗笑,知道他這是想小姐了,但又不打發人去叫回來,卻也想不明白。
趙鐵柱連喝了好幾口茶,這纔將茶杯重重一放道:“去幫我把大郎找來,我有話跟他說。”
“噯,奴婢這就去。”於媽媽見他臉色平緩許多,也不似之前那般氣急,也就不再杵在跟前,出得門來,打發了個小子去找人,她便就去安排其他事兒了。
於媽媽如今在這宅子裡,也算是個內管家,外面的事兒,都是趙松柏兄弟幾個在忙活,但家裡的事兒,卻是歸趙鬆梅管。
主子沒幾個,奴才一大堆,趙鬆梅也不能事事親力親爲,多數時候也就是將事兒安排下去,於媽媽有着大宅子的經驗,自然就成了她的左右手。
如今她雖沒在家,於媽媽雖不當家作主,也將事兒料理得十分妥當,只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找在家的主子問上幾句,餘下的事兒,也不用人操心。
“於媽媽,剛剛老太爺怎麼發那麼大火,可是有什麼事,竟將人都給趕了出去,我來家裡這麼久,還從沒見這樣過!”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躲在柱子後面晃盪,見到於媽媽,忙跑過來問。
於媽媽瞅她一眼,道:“安排的活兒都做完了?”
“媽媽安排我洗衣服,剛洗好呢,瞧,這手都搓紅了,這不,才得了閒兒,就聽到老太爺在罵人,聽着怪怕人的,可不得找你老來問問,就怕不小心會觸了老太爺的黴頭。”那小丫頭混不知事的說道。
於媽媽有些無奈,家裡雖有不少規矩,可在這鄉下地方,要求得並不嚴格,且主子們也是心善,少有懲罰下人的時候,當真將這些個養出了膽子來,竟什麼都要問上兩句。
少不得嚴厲喝斥兩句:“主子的事兒少打聽,活兒幹完了,就找不到事兒幹了嗎?咱們這樣大的宅子,哪裡不是事兒,別儘想着躲懶兒!”
於媽媽一番話,喝斥得小丫頭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