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兒沒了,齊氏沒了,連他最寵愛的妾室也沒了,宋天遠只覺得這日子過得灰暗一片,連着數天都沒有去衙門,只關起門來喝酒。
而楚姨娘,因着受了那番驚嚇,當天就病了,候爺也沒好到哪兒去,因着齊氏那事來得太突然,他一時不備,動作大了些,便又扭傷了脖子,傷上加傷,估計又得養一陣子了。
惟一沒事的,就是趙鬆梅,齊氏會有那樣過激的形爲,讓她也覺得突然,好在定力過人,倒也沒有如何,仍舊精神飽滿的管着家,料理一府瑣事。
“少奶奶,大姑奶奶回府了,這會兒正在主院裡探望候爺呢。”香兒凜報道。
“哦,終於回來了,這一路走了不少時間,讓人去打聽打聽,什麼情況。”趙鬆梅站在起身來,整了整衣襬:“走,咱們也去瞧瞧,這位大姑奶奶是何等的風采。”
要說這個宋倩語,未出嫁時,也曾傳出過美名,楚姨娘長得不差,她長得與楚姨娘相似,想來也是個美人了。
趙鬆梅去到主院,正碰上宋倩語出來,兩相便碰在一起。
“這就是大嫂吧,早就聽聞大嫂是個美人兒,如今這一見,果然如此!”宋倩語滿臉帶笑,很是熱絡的說着,半點不見外。
“姑奶奶客氣了,你遠到而來,也沒提前說一聲,正該掃塌相迎纔是,如今倒也不晚,一會兒讓人治了席面,姑奶奶倒是要好生喝幾盅。”趙鬆梅也笑着說道。
宋倩語大笑出聲:“正是應該呢,只可惜大嫂有孕在身,倒不好飲酒了,不然咱們倒是可以痛快一醉。”
不愧是在外面見識過的人,說話竟是這般的豪氣,也可看出,她這日子過得極不錯,想想也是,姑爺還得靠着候府,自然會待她好。
“我是不成了,楚姨娘還有二小姐,倒是可以陪大姑奶奶多飲幾杯。”趙鬆梅也打着哈哈。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只是父親還病着,我倒不好這般放肆了,在此謝過大嫂的好意了。”宋倩語屈身一禮。
“父親雖是病着,但姑奶奶難得回家一回,父親見着姑奶奶也是高興的,自也不想委屈了姑奶奶。”趙鬆梅臉上掛着得體的笑意,緩緩說道。
宋倩語輕聲一笑:“大嫂說得也是,那就勞煩大嫂了,瞧着大嫂這肚子,也有五六個月了吧,還望保重好身子,切勿爲妹妹操勞。”
“管家理事,是我的本份,何來操勞之說。”
“既如此,那就有勞大嫂了。”
兩人說了幾句,便就各自分開,宋倩語去了蘭香院,趙鬆梅也回了青松院。
“這大姑奶奶,一說一個笑,還真看不出深淺來,與楚姨娘真是不一樣。”香兒輕聲說道。
“確實是不一樣,不愧是大家小姐,一言一行的,不落人口實。”趙鬆梅點頭應道。
楚姨娘那樣的性子,估計是教不出這樣的女兒來,想必是請過嬤嬤好生教養的。
“少奶奶如今的身子,切忌勞心傷神,偏府中不清靜,一事接一事的。”香兒嘀咕一聲,心想這姑奶奶回來,怕是又要鬧騰一陣了。
雖這宋倩語滿臉帶笑,絲毫沒表現出敵意來,但她與楚姨娘、宋天遠是一體的,對府中的情形,就不會置之不理。
“怕什麼,兵來將當,水來土掩唄!”趙鬆梅話雖這麼說,心中對宋倩語也是防備起來。
這個,明顯是比楚姨娘,甚至宋天遠,更有心計的,自是要小心防備着些。
宋倩語來到蘭香院,早有丫頭過來報了信,楚姨娘聽聞女兒回來,病已經好了大半,甚至起身在門口迎着。
“姨娘,這是怎麼了,竟這般憔悴?”宋倩語遠遠瞧着,便快走幾步,很是心疼的問道。
“沒什麼大事,就是病了幾日,這就快好了,快進屋裡說吧!”
母女倆落座,楚姨娘便問起:“怎麼沒帶孩子回來?”
她如今已有一兒一女,只年歲都還小。
“聽聞父親受了傷,姨娘也病着,怕帶過來吵着你們心煩,所以就留在家裡了。”
楚姨娘聽着瞭然,女婿家貧,在京中並沒有宅子,這個家,定是指女兒的陪嫁院子,顧着女兒的面子,她倒也沒在細問這些,只說起家中如今的情形來。
“……那齊氏竟是這麼個烈性的,就那麼撞柱而亡……”楚姨娘述說着,如今想起當時的場面,仍覺得膽顫心驚,雖也下令打死過丫頭,但那血淋淋的場面,卻是頭一次見,怎麼也忘不掉。
“一個死人,姨娘還總記掛着做什麼,那也是她沒福氣,享不管候府的富貴,姨娘也寬寬心,過個一年半載的,再爲遠哥兒娶一房就是了,不是什以大事。”
“倒是遠哥兒,姨娘也該勸勸,怎麼放着正事不幹,只在家中飲酒呢,這也太沒出息了些,不過是死個把女人,想要多少不能,就算浩哥兒沒了,以後再娶,不就又有了麼,何至於就這麼放不下!”對這個弟弟,宋倩語也是恨鐵不成鋼,她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親兄弟能繼承候府,那樣對她的幫助自是更大。
“唉,他也不單單如此,這候中的情形,你不在家,也不清楚,現在啊,早不比你出嫁那會了,你父親他,迷上了那些小妖精,對姨娘我是越發厭煩起來,不說這個,不說了!”楚姨娘提起這個,直覺得心酸處不能自禁。
“那你說說那趙氏,剛剛打了個照面,瞧着就像是面軟心狠的。”宋倩語開口道。
對於姨娘一把年紀了,還盼着父親的寵愛,她也深感無語,掌管了候府那麼多年,除了落下些銀子,別的竟是什麼也沒有,偏這是她的母親,讓她說什麼好。
“趙氏,有什麼好說的,你的女人,咱們娘倆,說她幹嘛,沒得敗興!”楚姨娘恨趙鬆梅恨得不行,哪還想提起她來,今兒女兒回來,她正高興着呢。
“姨娘,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越看她不順眼,自是要越瞭解她,知道她有什麼缺點,纔好從中下手不是,你若對她一無所知,提都不願提起,還想成什麼事?”宋倩語語聲一厲,當家作主慣了的人,很是有些氣度。
楚姨娘聽着,身子都不由正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