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卻是走了過來,似笑非笑道:“柳二爺,如何?如今這樣,算是誰輸誰贏!”
柳二壯就算再不甘心,那也不得不承認事實:“我輸,你們少爺贏。”
“那這字據,還作不作數?”九江繼續問道,心裡只覺得,如三伏天喝下一碗冰水般妥貼。
柳二壯看着眼前字據,一時氣得臉色青白,半響無語,他懷裡還揣着一張呢,幾乎沒咬牙切齒,好半天才從牙逢裡繃出兩個字:“作數!”
想他也是個人物,輸了不認這樣的事,他是如何也做不出來的。
九江一聽這話就放心了,收起了字據,臉上笑得那叫一個志得意滿。
柳二壯瞧得憤恨不已:小人得志!
他覺得贏了他的趙松柏都不算那麼討厭,而這個九江,笑得跟個狐狸樣兒,真是讓他看不順眼,真恨自己怎麼沒能早看出現實,討了這一頓好打,不然他就能有力氣,能教訓教訓這不開眼的小子。
柳二壯略喘了幾口氣,在幾人的挽扶下,十分緩慢的走到趙松柏跟前。
“東家,以前都是小人的不是,既然輸了,以後自然是聽憑東家的差遣,東家讓我接管這莊頭位置,那小人就接管了,保證將柳莊給管得好好的。”柳二壯的精明也不是說假,這一仗輸了,那就得服輸,及時的調整出自己該有的態度來。
確實很識時務,趙松柏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欣賞來:“大丈能屈能伸,柳先生也確實是個人物。”毫不猶豫的誇獎道。
聽着這話,柳二壯着實鬆了口氣,別看人年紀小,這氣度真是非一般人能比,想要是有人能給他找這麼大麻煩,他是如何也不會輕易饒了這人的,瞧瞧,沒有對比就不知道,人家不但饒了他,還重用他呢。
想想這莊頭的位置,他以前也沒有起心覬覦過,因爲他覺得自己沒這能耐,不過現在落在他頭上,他也不推辭,想他以前也不過是在柳莊暗中稱霸,如今算是過明路了,正兒八經的頭頭,這麼一想,心裡那最後一絲的不舒服,也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站在不遠處的柳莊頭,此刻卻是垂頭喪氣,如喪考妣,他也知道自己的缺點,太膽小懦弱了,無法震懾住下面鬧事的人,但除了這一點,其他的他也做得好好的啊!
想着這莊頭已經換人來做了,他一家七口人,以後可要怎麼過活?越想臉色越灰,越想心裡是越難受,如遊魂似的走到趙松柏面前,拱手道:“東家,以往都是小人的不是,沒能管好莊子,三五不時就要鬧一場,累得東家很是煩心,既然如今換了莊頭,小人,小人也不敢在莊上久留了,只餘下些事物需要交接,待小人理清賬目,交接清楚,自會,自會離開。”
柳莊頭這人雖膽小懦弱,但也算是個實誠人,莊上的賬目理得清清楚楚,半點沒有紕漏,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做到莊頭這位置上,但爲人少了這魄力,也是不能成事。
趙松柏看着他,略思索了片刻,便說道:“你這莊頭的位置,確實做得不稱職,你心裡清楚,再好不過,不過我也不是不肯給人留餘地的人!”
柳莊頭聽得有些懵,心裡一時七上八下,東家,東家這意思,是還要用他嗎?心裡一時喜,又一時驚疑,又有些不可置信。
“東家,你,你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即便不能做莊頭,你也不必離開,這柳二莊頭是個粗人,又不能識文斷字,更不會清理賬目,他既然做了這莊頭,手底下也不能沒有可用之人,你既然有這方面的才能,便留在柳莊幫扶一二!可願意?”趙松柏仔細打量對方神色,如此說道。
但凡對方的臉上有半絲不樂意,或者怨憤之色,他就不會強求,不然這就是在柳莊埋了個禍根。
不過在他意料之中的,這個原柳莊頭,並沒有半絲不樂意,甚至還挺高興的,做莊頭他確實失職了,被擼下來也正常,只要不被趕出去,還能留在莊上混口飯吃,他又如何不樂意。
忙點頭如搗蒜的應承道:“我願意,小人願意,多謝東家還願意用小人!”神情激動得,只差沒當場痛哭流涕,嘴裡是一個勁的感激。
趙松柏便又轉頭對柳二壯道:“柳二莊頭,以後他就跟在你身邊,做個,做個賬房吧,莊上的事務,有不懂的,可請他。”畢竟是曾經的莊頭,經驗是有的,就看柳二壯能不能服人了。
“東家想得周到!”柳二壯拱了拱手,斜睨了一下那原莊頭,並不將人放在心上,當莊頭高高在上的時候,他都沒將他放在眼裡,現在只淪落到給他做下屬,他又豈會怕他,收拾人他最拿手,不聽話的,一頓好打就能收拾得服服貼貼。
那原莊頭,也很是知機的,衝着柳二壯拱了拱手:“見過莊頭,以後還請莊頭多關照!”
“嗯!待養好了傷,我就來莊裡住着,這兩天東家住莊裡,你且細心招呼着,別讓東家住得不舒坦!下去吧!”柳二壯交代一番,若非受了傷,氣勢不足,不然還真是像模像樣了。
九江在一旁看着直撇嘴,心想着,這貨還真會裝模作樣,想着先前那模樣,還有如今這嘴臉,足見這人不是什麼憨實貨。
想着那原莊頭,着實無用了些,就算以後想給這貨添點堵,都怕不能。
打發走了原莊頭,這新任的莊頭柳二壯,被人挽扶着,倒也不見之前那般狼狽模樣,神情也莊重了幾分,衝着趙松柏再次拱手:“東家可還有何吩咐?”
“你受了傷,就回去歇着吧,讓人請個大夫,好好瞧一瞧,別留下了病根,這治傷的銀子,就算在我的賬上,畢竟也是我下手太重之故。”趙松柏對敵人都還算溫和,更何況如今的柳二壯,已經是他的人了,更不會向他擺臉色。
“說來,這都是我的錯,怪不到東家上頭,不過東家竟是好心,那小人便坦然接受了,以後但凡用得上小人的地方,東家只管開口。”柳二壯拱拱手,讓人扶着也出了莊子。
“這人登鼻子上臉,雖然是少爺打傷了他,那也是他自找的,竟然還收銀子收得這麼坦然,可見這也是個沒臉沒皮的。”九江憤憤說道。
“他要是肯顧惜臉皮,就不會在柳莊稱霸,我看這人手底下也是有些本事的,這柳莊且讓他管着吧,管不好咱們再說。”趙松柏神情淡定的說道,他對柳二壯還是有信心的,這人能力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