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趙鬆材等人在國子監的日子,頓時就變得順序起來,沒有人再無故的找麻煩,就連嘲諷指嗓罵槐之類的,都不再發生。
甚至以往最愛欺負人的那幾個少爺們,見到他們,似怕被記仇似的,還主動繞道走。
這樣怪異的情形,若非大家心中有數,不然只怕心中會更爲不安,好在這總的來說,還算是個好現象,沒人找麻煩的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舒坦了。
不過趙鬆材等人,也沒有那麼多心思花在別處,身邊環境有所改善,幾人更是一心向學,將所有的時間,全用在功課上面,畢竟他們這般的,跟那些官家少爺們,還是有着相當大的差距,底蘊不夠人深厚,文章上面就會欠火候。
因着這次事之後,大家對權勢有着一層新的體驗,雖然誰也沒有說出來,但各自心中皆有數,一個無權無勢之人,想在京城立足,實在太難,所幸他們卻也有機會成爲其中一員,春闈就是他們一展伸手的大好機會,如此這般,在課業上面,更十拿出百般心力來。
一行幾人,要說來京城的一路上,都還帶着些天真氣息,但在國子監裡待了這些時日,心性多少都發生了些變化,而其中,體味最深的,要數陸昭遠。
他從小生活的環境,本就讓他意識到,若不能出人頭地,一輩子只能受人欺凌,中了舉人得了入京就讀的機會,讓伯母對他生出忌憚之心,這讓他原本還沾沾自喜,但入京城之後,才發現,一個小小的舉人,根本不算什麼,興許也就比一般平民百姓高了一些身份而已,在那些官家子弟眼中,依然如同螻蟻般可以隨意踐踏。
雖想出了計策,將這情形掰回來一些,可又如何,若是真相被揭開,他們可能會迎來更猛烈的報復吧,借勢,卻總歸不是自己的勢,想要京城立足,想要不受人欺凌,那麼,只得向更高的方向攀爬。
只有爬得更高,才能讓人心生忌憚,只有身居高位,才能不受人欺凌,而是他任意欺凌別人。
以往他渴望功名,無非是想改善在家中的地位,而現在,他更渴望的是得到權勢,讓這世上之人,再無人敢相欺。
“昭遠,明兒旬休,咱們幾個一起聚聚吧!進京也有些時日子,平常大家也是各忙各的,少有在一起說話的時候,難得明兒得閒,一起把酒言歡如何?”趙鬆材拍拍他肩頭,心情頗好道。
“明兒又到旬休日了啊!”陸昭遠從書中擡起頭來,臉上帶着茫然之色。
“哈,你這真是快讀成書呆子了,明兒可不是旬休日麼,怎麼樣,去不去,我跟他們幾個都說好了,京城這地兒什麼都貴,酒樓咱們就不去了,直接去我家裡,讓人整治幾個菜……”趙鬆材笑着說道,最近大家日子過得都還不錯,他的邀請,也沒人拒絕。
“是了,小五最近在忙什麼?”陸昭遠聽着他的話,福至心靈問道。
“呵呵,你可別指望她能下廚,她最近可忙着呢,之前跟你說過,估計你沒上心,她不是開了個點心鋪子麼,你也知道在吃食這方面,她還真是個行家,那些點心做得十分不錯,生意好得不行,天天都在鋪子裡忙活呢!”趙鬆材頗爲得意的說道。
想他們家,鋪子都開進京城來了,小五的本事,還真是沒話說。
“這麼說,明兒小五有可能不在家?”陸照遠一句話就抓住了重點。
“嗯,鋪子裡生意十分紅火,她身兼數職呢,既要做掌櫃算賬,又要做點心師傅,根本就忙不過來,若她不去鋪子裡,鋪子都開不了,完全把自個當幾個人來用。”趙鬆材搖頭嘆道,小五在賺錢一事上,還真是拼得很。
“這麼忙啊,我記得她前段時日才病過一場,這般忙累,可別又命了。”陸照遠皺眉道。
“是啊,我也擔心這個,不過之前估計是沒能適應京城的天氣,現在適應過來,看她倒像是越忙越精神。”
“你是她兄長,該說的時候還是要說的,是了,我明兒就不去了吧,課業要緊,待過幾個月,春闈之後,就有大把的空閒時間,到時候天天去府上叨擾。”陸昭遠拒絕了他的邀請。
“真不去啊!”趙鬆材聽着有些怔愣,大傢伙一起聚聚,少他一個算怎以回事啊!課業是要緊,耽誤一天也沒什麼吧!以往見他也沒這般上心過啊!
“不去,你們玩得開心一點。”陸照遠搖頭道,隨即便又埋首於書中。
見他用功起來,趙鬆材自不好再打擾,只心情多少受到點影響,他心中有種感覺,至從入了國子監之後,他們似乎越走越遠,關係依然很親密,但親密之中又帶着些生疏,很是讓他琢磨不透。
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只有些鬱鬱不樂的走了。
看着走遠的人影,陸昭遠若有若無的搖了搖頭,所謂,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便是這樣吧!
幾人的行程,並沒有因陸昭遠而受影響,一行人齊聚於趙家的宅院中,有吃有喝有說有笑,入京城以來,少有放鬆的時候,今兒難得棸在一起,大家的心情都頗爲鬆快。
趙鬆材也盡着一個主人家的職責,好生款待一干人等,這麼吃吃喝喝一場下來,幾人跟趙鬆材的關係,便又親近了幾分。
要說他們進京這一路,也都是承蒙趙鬆材的關照,一路上纔會這般輕鬆,而國子監裡的一應事兒,也有賴趙鬆材出謀劃策,如今一行人能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也托賴於他,這一起起的事兒,那一件了沒離了他去。
“趙兄,仗義啊!以後有什麼事需要吳謀,絕無二話。”吳啓明喝得微醺,說話都含糊不清,手搭在他的肩頭,發至肺腑的說道。
“對對,趙兄人不錯,以後有什麼事,咱們絕無二話。”又有人出聲附和道。
“行行,各位兄弟好意心領了,以後但凡有什麼事,咱們兄弟幾個商量着辦,就算天踏下來,咱們也能想出辦法來。”趙鬆材也喝得有些不清醒了,話說得含含糊糊,一羣醉鬼卻仍是聽懂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倒也鬧得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