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姨娘眼睜睜的瞧着人將東西都搬走了,她都還半天沒回過神來。
枝兒倒是反應很快,待人一走,她得了自由,便撲通一聲,重重跪在了楚姨娘腳下,抱着她的腿哭求道:“姨娘饒命啊,奴婢也是逼不得已,當着姨娘的面都敢對奴婢動手,萬一對姨娘動起手來,可怎麼得了?”
楚姨娘這纔回過神來,顫抖着手指着門外已經走遠的人,強盜啊強盜,簡直就是強盜!
京城中的貴婦們,學的都是斯文體面,楚姨娘就算自個不甚斯文的人,也是向着斯文那方面去發展的,什麼時候,被這麼粗暴的對待過,從來沒有,就連候爺都不曾這般對待過她。
她剛剛已是當場氣懵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就這麼眼睜睜的讓人家把東西搬走。
還有眼前這個不得用的賤婢,竟然被人威脅兩句,就利索的把東西給拿出來了,這樣的賤婢,她留着何用?
心下氣恨,擡起一腳,就將抱着她腿的枝兒,給一腳踢開,雖沒什麼力道,但枝兒也不是什麼強健的人,仍是一腳將人給踢開了去。
枝兒被突來的力道,給踢得趴伏在地上,身上隱隱泛疼,卻也顧不得,保命要緊,轉頭便又匍匐着往楚姨娘那邊爬去。
“姨娘,姨娘息怒啊!奴婢真不是有心的,是被她們給逼得無法啊,奴婢也是爲着姨娘着想的!”枝兒一個勁的哭求道,若過不了這一關,她還能有什麼指望。
“爲我着想!”楚姨娘氣得胸口發疼,厲聲喝道:“爲我着想,緊要關頭,就把我給出賣了?”這個賤丫頭,枉她以前待她這麼好,竟是個靠不住的。
“姨娘,奴婢真是爲姨娘着想,若她們動起手來,傷了姨娘可怎麼好,姨娘可是千金之體,沒了姨娘你的照拂,以後二少爺可怎麼好?”枝兒腦子靈光的擡出宋天遠來,知道楚姨娘最在意的便是他。
楚姨娘一聽這話,果然有些觸動,是啊,若傷了她,以後遠兒可怎麼辦,豈不是要被宋天平欺負死,她不能慌,賬本已經被拿走了,於事無補,她得想想之後會發生的事。
賬本…賬本……
想起賬本,她的心裡就是一慌,那賬本是什麼樣子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可要,怎麼應對纔好呢!
楚姨娘愣愣的出神,一屁股跌坐於塌上,再沒心思理會這丫頭了。
“去,快讓人去衙門裡,把二少爺叫回來,快去,快去啊!”楚姨娘心慌意亂的大叫道。
這真是,天都要塌下來了啊!
枝兒得了話,立馬站起身來,掏出手絹往臉上胡亂一抹,便往外吩咐去了,心中卻是大鬆一口氣,如今氣頭上都沒把她怎樣,待這口氣順了,也就沒事了吧!
心中也有些不確定,但好歹眼前這一關是過去了,擡手抹了一把額頭涼嗖嗖的汗,今兒還真是黴運當頭,驚險萬分啊!
宋天遠被下人從衙門裡叫回來,也沒說是什麼事,一路上心情頗有些抑鬱,心裡還想着,姨娘如今,真是越發沉不住氣了,些許小事兒,也值得特意來喚他回家,不知道他一天有多少公務需要忙活麼。
想起那些公務,心情就更是一陣煩燥,每天累得跟條狗似的,料理清楚了也是你應該的,還得不到上司半句誇獎之語,若出了半點的差錯,上司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心情不好時,甚至臂頭蓋臉的就是一陣亂罵,他還能怎麼着,只得受着唄。
之前也不是沒想過辦法,可情況也沒什麼好轉,他也早就歇了那心思,一心當差,也曾想轉圜一下關係,可上司胡令使大人,卻是油鹽不進。
一路心情鬱郁,緊趕慢趕的回到家中,才進到蘭香院,楚姨娘便迎面向他撲了過來,好在眼疾手快,穩穩將人給接住了。
“姨娘,這是做什麼?”就算有什麼事,也不能這麼見人就撲啊,他要是沒接住,豈不是摔倒在地了。
“遠兒,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這可怎麼辦好啊!”一直心慌意亂的楚姨娘,此刻如同見到救星一般,拉着宋天遠不撒手。
宋天遠聽得眉頭緊皺,之前散播出趙氏克親長的流言,心中一想到宋天平焦頭爛額,既要忙於平息外面的流言,回到府中還要新進門的媳婦,左支右絀的情形,心裡還頗爲痛快,可還沒高興兩天,這就又出事了嗎?
努力壓下心中的惱意,扶了一把楚姨娘,平心靜氣道:“姨娘別急,有什麼話,咱們坐下慢慢說。”
楚姨娘被他這麼一安慰,稍微定下了神,心中的燥意,倒真平息了幾分。
揮退了丫頭,楚姨娘便將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給他說了個清楚。
宋天遠聽完,驚訝的同時,也是大皺其眉,事情難道不是他想象那般,趙氏顧影自憐,垂淚到天明,竟還有心思接手管家權來!
一時驚,又一時嘆!也怪自個,把趙氏想得太簡單,眉頭是越皺越深。
“姨娘你說那些賬冊?”宋天遠有些驚疑的問道,現在要緊的,不是趙氏如何,而是姨娘捅的婁子。
楚姨娘在賬冊上動手腳,他竟是半點不知情,這也不能怪他不知曉,當初他還小的時候,楚姨娘已經在這麼幹了,這麼多年下來,什麼事都沒有,自也沒放在心上,根本不會當成是一件事,特意拿來說。
楚姨娘見問,輕輕點了下頭。
“姨娘,你真是糊塗!”宋天遠輕喝斥了一聲。
心想,候爺最寵的人就是她,日常給她多少賞賜,她何至於如此行事,真是落了下乘。
楚姨娘一聽他這話,似是在怪罪她的意思,心中也惱了,冷笑一聲道:“我若不這麼做,你妹妹豐厚的嫁妝哪裡來?我若不這麼做,你手裡的花銷,能這麼寬鬆,你父親給的那些賞賜,多是些華而不實之物,買的時候是精貴無比,可拿去變賣,卻是一半都回不了本,動了那些東西,日後問起來,我又該怎麼回話,哼哼,得好處時不記得姨娘的好,如今出事了,倒怪起我來,我這,我這都爲的誰?”楚姨娘心裡真是難受極了,本就提心吊膽了大半天,如今兒子竟還來怪罪於她,她真是,真是不想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