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隻有一兩個人,還可以想辦法給封了口,偏偏那一起有七八個紈絝子弟,又不能全打殺了,雖然魏明再三告誡了不得把今天的事傳揚出去,可七皇子虞澤景和表妹寶怡郡主春宴酒醉,在上林苑偏僻的小暖閣內偷情的事還是被紛紛揚揚地傳了出來。
虞澤景氣得把書房裡的東西全砸了,偏偏母后還下旨把他叫進宮裡來狠斥了一番:“當初不是不讓你選,要是你中意玉蟬,雖然她年紀小,你父皇那裡我去說,就是讓你等上兩年也使得的。
是你說你只把玉蟬當親妹子看的。親妹子親妹子,你們倒好,春宴上還親到那小暖閣裡去了!你做便做了,怎麼就這麼沒成算,還讓人給當場給撞破了呢?!”
“母后,這事真不是兒臣想做的,這是……”虞澤景想說這是有人設的圈套,可獨孤皇后根本沒容他說下去。
“就算不是你想的,是你酒後一時亂了性,可如今滿京都裡都知道了這事,你說你怎麼辦!”獨孤皇后真是恨鐵不成鋼。
京中還有流言出來,說是有人見着,寶怡郡主剛來春宴,七皇子就迎在正堂處,跟寶怡兩個眉來眼去的,又說表哥表妹的早就有情,偏偏要郎有婦、妾尋夫,就是因爲兩人覺着偷着香……
聽着這些話,獨孤皇后氣得差點沒厥過去。
現在的七皇子妃,是兒子親自選來的,兵部侍郎左勝遠的嫡女,自從結了這門姻親後,左勝遠這老丈人給景兒透了不少兵事,正扶持着他要站穩腳跟。要是知道景兒對他女兒只是敷衍,左勝遠怎麼會盡心幫景兒籌謀?
話說回來,七皇子妃膝下也育有一女,平素也是賢良淑德的,什麼錯也沒有,皇家也不可能有休妻一說。可玉蟬怎麼辦?
出了這事,玉蟬必是要嫁給景兒了,難不成只做個側妃?玉蟬可是萊國公府的嫡女,欽封的寶怡郡主!這讓她跟哥哥那裡怎麼交待?這讓她怎麼有臉見孃家人?
虞澤景張口想解釋的話頓時卡在了嗓子裡。是啊,解釋又有什麼用?莫說他被那羣人撞破後馬上就神志清醒,就是他立即讓醫正看過後,也是說根本就沒有用過那些藥的痕跡。
上林苑裡那麼多人,偏偏就沒有一個瞧見是誰把他和獨孤玉蟬弄到那裡去的,還真是見鬼了!要不是後頸隱隱傳來的疼痛提醒他是被人打暈的,可能連他自己都會以爲自己和寶怡兩個人是自己避了人走去那裡私會的吧?
“玉蟬在家裡哭得死去活來,拿着繩子直說要吊死以證清白。”獨孤皇后瞧着兒子默然不語的面龐,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脹痛,“你舅舅家只得這一個女孩兒,你舅舅舅母都心疼的緊,你倒是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如今自己實在找不出線索和證據,魏明當時查找的那個可疑之人,也根本不見蹤影。不知道是誰對他下了套,就是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當務之急,也只能將錯就錯,娶了寶怡了,總不讓舅舅那邊對自己離了心。
虞澤景立時定了心意,略一思忖就想出一個辦法,擡眼看向獨孤皇后:“母后,兒臣求母后下旨,賜寶怡爲兒臣的側妃,另賜封號予她。”
就像宮中帶了封號的宮妃比沒有封號的宮妃要高一階一樣,大夏的歷史上,也是出過一兩位帶了封號的皇子側妃的。皇家沒有平妻之說,可這帶了封號的側妃,地位也跟平妻差不了多少了。
“賜封號的側妃麼?”獨孤皇后細細思忖起來,覺得這也不失爲一個可行的辦法,“我還得跟你舅舅那裡商量了再定奪,景兒你先回去吧。”
虞澤景給母親行了一禮剛要退下,獨孤皇后又叫住了他:“湘兒那裡,有些心情不好,你……記着多體恤些。”
四皇子妃左湘何止心情不好,今天一早就遞了牌子進宮,哀哀哭到了獨孤皇后面前。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一向就寵着獨孤玉蟬,尋常就是獨孤玉蟬來七皇子府上游玩,她也不吝於做個大方可親的嫂子。
可是,這是在獨孤玉蟬是寶怡郡主,是虞澤景的表妹的前提下!這猛然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而且又飛快地傳遍了京都城,不說獨孤玉蟬有郡主的封號,背後又是萊國公府,只這表哥表妹情投意合、慣來疼寵的,她又還沒有生下嫡子,只有一個嫡女,以後這七皇子府可哪裡還有她們孃兒倆的置身之地?!
獨孤皇后再不看兒媳婦左湘的面子,也要看她背後的孃家,兵部左侍郎的面子,只得溫言安慰了,卻也沒有說出個章程來,只賞賜了些東西給她,勸着左湘回去了。
如今心裡基本已經贊同兒子的那個賜封號的提議了,獨孤皇后考慮了這一頭,自然還要多安撫另外一頭才行,這才細細囑咐了兒子一番。
大皇子府上,聽得宮中暗報,虞澤元恨然一拳狠擊在桌案上:“老七,好,很好!以前倒是我錯瞧了你!”
他原以爲一母同胞的老七是他的一條臂膀,卻沒想到居然是一條飯碗底下養出來的惡蛇!
老七可也是佔了嫡出的名份,這頭娶了兵部左侍郎的嫡女,慢慢攏着兵事,那頭還着意抓緊了舅舅獨寵的嫡女,想借着寶怡把萊國公府那一頭也抓在手裡。
他以前只以爲老七是真的疼寵寶怡,還真是天大的笑話,天家哪有真的感情!要不是老七和寶怡的事在春宴上恰巧被人撞破,他如今還矇在鼓裡呢。
一想到這事,虞澤元不由更是氣惱了幾分。他原來真是把老七當兄弟,尋常處事基本也不怎麼避着虞澤景,卻沒想到老七早在私下裡另起爐竈了,在暗中等待的不過一個契機!
契機,他想等待什麼樣的契機?自然是自己這個佔了嫡長位子的大哥出事!自己若是出事,老二佔長的並不佔嫡,老七卻是嫡出的身份,再加上他對自己手下力量也有些熟悉,到時在萊國公府的支持下收攏過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自己,差點就要給人做了嫁衣裳!
虞澤元面色陰沉地慢慢坐了下來。從今日起,他再無兄弟,老七心機深沉,他得想想先要怎麼對付才行,首先得想想那個魏明,魏明可是佔了御林軍副參領的位置,尋常守衛宮禁,不得不防啊。
想起自己要進那暖閣時,魏明下意識的橫身一攔,虞澤元曲指在黑檀木桌面上輕敲起來。
四皇子府內,燈燭明亮,虞澤弘輕叩桌案的手指攸然停住,擡眼看向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少女,看清她沒有蒙着黑巾的面容後,纔有些無奈地輕吁了一口氣:“阿昭,你還真是神出鬼沒啊。”
其實秦雲昭可以在書房外報了身份進來的,只是……“不是我不相信殿下那些侍衛,只是我的身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秦雲昭微微一笑,大方坐了下來,“殿下叫我來有什麼事?”
虞澤弘親手給秦雲昭倒了一杯茶過來:“是我好奇阿昭是怎麼做到的?”他雖然按着秦雲昭的交待做了些配合工作,卻是真的不知道秦雲昭是怎麼做到的。
藥,肯定是用了的,不過是從華靈那裡拿來的秘藥,藥性見風就消退,人立即清醒,並無半點痕跡。
秦雲昭可沒打算具體說這個,只簡單說了兩句:“就是找個機會把他們兩個分別打暈了,拖到那暖閣裡灌藥,然後再引了人來而已。”
找個機會把他們兩個分別打暈了……還“而已”……春宴到處都是人,要找到虞澤景和寶怡落單的機會可不多,何況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到那暖閣去!
虞澤弘有些慨嘆地搖了搖頭,也知道從秦雲昭這裡無法再得知具體細節了,不過過程如何現在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已經出來了,他該在裡面如何攪一攪纔好。
虞澤弘眉間輕皺起淡淡的“川”字紋,等秦雲昭走了,就讓人喚了幾位幕僚過來:“幾位先生,如今該如何攪渾水,還請大膽議一議。”
本以爲前途艱險,沒想到春宴出了這事,瞬間讓大家看到柳暗花明之處的蹊徑,這麼好的情勢,自然要先挑得大皇子和七皇子好好鬥一斗才行,畢竟九個皇子裡,就是他們兩個佔了嫡出的身份。
兩個嫡出的鬥得今上生厭了,纔會更多地把目光放在其他的皇子身上,就是四殿下的生母元貴妃那裡,也可以慢慢伸展手腳了。
幕僚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激昂,書房裡的茶水叫了一道又一道,直到天明雞叫,幾人才定好了這一段時期要走的路子,欣然掩嘴打着哈欠要回去補眠。
一人仍然難掩興奮之情,笑嘆了一聲:“本以爲要費很多功夫,沒想到七殿下竟然是被‘色’這一字給害了,這下可是在大殿下眼前露出了馬腳了。”
虞澤弘笑而不語。
天家皇子,自是見多了各式美女,不是那種生性紈絝之至的,在“色”字上也栽不了什麼跟頭。老七這一步步謀算其實做得極是嚴密,唯一失算的就是,老七他錯瞧了秦雲昭,得罪了這個他根本不該得罪的女人!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