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陰風掃過,楚慈直覺脊樑骨透着寒意,渾身冒冷氣,不由打了個寒蟬。
楚慈咽咽口水微弱道,“你是說肚子裡藏銀子的女屍?”
蕭塵揚額首,乜斜着眼一臉陰沉。
楚慈一拳捶了過去,斥道“你別給我裝神弄鬼了!”
蕭塵揚嬉笑,佯作疼痛揉揉被襲擊的肩膀道,“我這不是爲了加強效果,讓你瞬間給記起來嗎。”
楚慈一臉忿忿道,“你就是欺負我膽小,存心想嚇死我。”
蕭塵揚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楚慈眼刀飛去,突然想起一件事,拍案而起吼道,“你竟然把我死人的東西送給我玩!”
她竟然還把這小木人成天揣在懷裡,一想起那些女屍開膛破肚被掏空身體,然後塞進一堆銀兩,楚慈倍感噁心,全身發寒。
蕭塵揚摸摸鼻子訕訕道,“我當時確實不知道那玩意是從那來的,可能是當時撲倒棺材,拉扯女屍的時候不小心掛在衣服上,回到家掉在了地板上,之後被我撿起來放到了書桌上,很不巧你又給看上了。”
楚慈冷哼,這天底下還有這麼巧的事?她果然是女主的惹事體質,就這麼個小玩意也能扯出這麼一堆事來。
“話說回來,不是說半年前常家村因瘟疫被一把火給燒了嗎,怎麼常壽的母親會出現在這?還是剛死的模樣?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楚慈直覺事情詭異,可以斷定後面必藏着莫大陰謀。
蕭塵揚蹙眉道,“之前查那些女屍的時候一直找不到出處,想不到竟會出於此。這常家村原本便與外界交往便少,這麼一毀,更是無人知曉村中人,若非這兩事都乃我倆遇上,根本無人會將二者聯繫起來。”
“這樣說來,常家村鬧瘟疫多半是假的吧?那些人毀掉這個村子就是爲了運銀子?這個犧牲也太大了吧?而且那個盜銀的不是燕國而爲嗎?這下子關係可更復雜了”楚慈不可思議道,原以爲這盜官銀只是敵國想滅我士氣,想不到竟然還扯出了一個常家村,兩者相連其中必是大有文章。
蕭塵揚未應,盯着燭火一臉深沉。
楚慈自顧自道,“一個村子有沒有瘟疫還不好查出?你說那負責常家村之事的人是誰啊,我覺得那人絕對有問題。”
蕭塵揚眉頭皺得更緊,依然未語。
“你怎麼不說話了。”
蕭塵揚這才吐出三個字,“攝政王。”
楚慈頓時啞然。
攝政王,乃當今聖上十一皇叔亦勳,位高權重,操握權柄。
光帝亦啓浚10歲登基,賢王亦勳爲攝政王輔佐。如今皇帝雖已親政,卻仍受攝政王所制,萬事需聽從攝政王意見,可以說,攝政王乃半個國君。
攝政王,連皇帝也要忌憚的人物。
這事跟這人搭上關係,那即便有問題,也不是她這號人能查探的。
這般敏感人物若是牽扯到串通外國,予以謀反,其中利害既是楚慈也是十分明瞭。
楚慈半響才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
楚慈知道跟着蕭塵揚準沒好事,但萬萬沒想到會牽扯到這麼龐大的體系中來,她就一個爲幾文錢勞心費神之人,哪曉得這國恨家仇陰謀叛變竟離她這麼近,如今自個也成了潮中人,萬般思緒不知如何梳理。
蕭塵揚雙目深邃,一臉深沉道,“這些事你就不要過問了,知道得越多對你越沒好處。
楚慈重重的點頭,她號人物還是琢磨一日三餐如何解決之類的事吧,這些事大事非她這小人物所能觸及,何必自尋煩惱,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她擔憂個甚。
“這事你要永遠吞到肚子裡,半點氣也不能出,尤其常壽那更是要小心謹慎。”
“嗯,我明白的。”楚慈一想到常壽便不由嘆氣,這孩子這麼小便父母雙亡從此孤身一人於世,這便罷了還是死於非命,如若他知道了內幕,不知道會引出什麼禍端來。
楚慈心底暗沉,她怎麼就知道了這麼些個麻煩事,如若不知道,她可心安理得的不管不問,可如今她明明知道這麼一百號人乃屈死,卻不做任何動作,總覺有些不安怕這晚上那些化爲厲鬼尋她麻煩。
“這些事我會調查清楚給他們個公道的,你不必覺得有愧。”蕭塵揚突然道。
“也?”楚慈愣道。
蕭塵揚未在解釋,一臉淡然。
“你有那空閒嗎?”楚慈疑惑道,蕭塵揚曾道他家遭此劫難乃歹人故意陷害,如今一天不着家,他雖然什麼都未透露,楚慈也可猜到必是在忙此事。
蕭塵揚輕笑,一臉高深莫測,“萬般皆聯繫,一點破全局。”
楚慈驚愣,這話的意思是……
蕭塵揚點頭。
楚慈未再出聲,心中竊喜。她並無沾惹是非的意願,也就不必探究此話深蘊何事,倒是這話對她的意義卻是十分重要的。
之前蕭塵揚一直未告訴她任何事,可有兩種解釋。
一種乃對她極其不信任,將她排於門外。
一種是不想她身陷這泥潭,徒增煩惱。
如今,她可以百分之七十的肯定,實爲後者。
“你說那個言際睿到底什麼角色,他這般做是何用意?”
楚慈知道言際睿纏在她身邊必是有目的,想不到竟會扔來這麼一個炸彈,這事一出她今後又該如何應對那言際睿?只要她一天跟着蕭塵揚就免不了成爲有心之人的目標,身處潮流必不能全身而退,總是要沾惹塵埃,就算她不惹事,也會有人衝着蕭塵揚惹她事。
“不管是何用意,你需要做的便是不動聲色靜觀其變,儘量別踏入這是非裡來。言際睿爲人奸詐圓滑,亦正亦邪,是何立場甚爲不明,你今後與他打交道需要小心謹慎,有什麼動靜務必要告知我。”
楚慈點頭,隨即一臉輕鬆道,“我今後就當他什麼鬼心思都沒有,跟狐朋狗友一般相處就好。”
楚慈如今明瞭蕭塵揚什麼都不說是不希望她繼續深陷其中,並着力把她身邊的是非轉移,爲她營造一個無事空間。
蕭塵揚頓了頓,悠悠道“今日之事你做得荒唐了。”
楚慈知其說的是潛入相公館之事,此舉着實不妥,再怎麼說她也還是女兒身,在這封建保守之地,此舉可謂驚世駭俗。“我這不是想知道那言際睿到底想打什麼主意嘛,他老在我身邊繞必是衝着你來的,我便順水推舟了。”
楚慈心中補道,而且她很好奇那小倌院到底是何模樣。
蕭塵揚嘆氣道“我知你好心,可你畢竟女兒身,名節甚爲重要,不值得爲此冒險。”
“你關心我啊?”楚慈斜眼奸笑。
蕭塵揚撇過一邊,不予理會“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切!”
楚慈癟着嘴不屑道,伸伸懶腰便欲準備回去休息,折騰了一夜這天都快亮了,她自打來這這鬼地方,就很少熬夜了,除了野外幾日,她生活規律得跟在部隊裡生活似得。
楚慈正欲走出房門,蕭塵揚溫潤之聲從身後輕輕飄來,和而有力。
“你記住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保住你自己的性命最爲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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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慈起牀時外邊已經豔陽高照,她到這個世界之後還第一次這麼晚才起牀,想她以前老是嗜睡得很,每次都得定好幾個鬧鈴才能把她給鬧醒,到了這後也不知爲何天剛朦朦亮便給醒了,每次都特准時,表都不用看,而且一旦醒來就再也睡不着了,一直懶惰的豬時空一轉竟變成勤奮的小蜜蜂了。
楚慈一推開門,一個小身影便竄到眼前,臉蛋紅撲撲水靈靈的跟個蘋果似得,雙目盈盈如同夜空繁星,楚慈好不容易纔遏止住欲伸出去的魔爪。
“主人您醒啦?我這就給您打水去。”
“回來,這事我自己來!”楚慈阻止道,可小人跟個小兔子似得一溜煙竄得沒影了,再見時手裡捧着一盆子溫水和洗臉巾搖搖晃晃奔來,臉蛋被熱氣薰得更加紅潤,只叫讓人想狠狠咬一口。
小人屁顛屁顛把盆子放置好,鞠着背低聲下氣道,
“主人,請您洗臉。”
“還是我自個來吧。”楚慈截了小人慾上前幫忙的動作道,她雖喜歡使喚人,但這些事還是自個來的好。這雖是買的第二個奴隸,可之前楚慈哪有過這禮遇,這會有些愣頭愣腦的反應遲鈍。
小人應予,低着頭乖巧的退到一旁。
“主人,您是要在屋裡用膳還是外邊?”小人見楚慈擦洗好,連忙上前問道。
“哪方便就在哪吧,葉姨和蕭塵揚都出去了?”
“是的主人,他們一大早便出門了。”常壽曲着被輕點道。
“那個,小壽啊。”她發誓她真不是故意這麼叫的,絕對不是故意的。
“主人,您有何吩咐。”常壽疾步上前,等待吩咐。
“在我家沒這麼多規矩,你別主人主人的叫了,我聽着瘮得慌。”
常壽這才仰起頭,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長長的睫毛跟扇子似得一撲一撲的,“那我該叫主人什麼呢?”
楚慈聽到“主人”二字,頓時全身又一抽,“你就叫我楚慈吧。”
“這……”常壽皺起眉頭,跟個小包子似得,皺皺巴巴的。
楚慈擺擺手道,“算了,還是叫我老大好了”
“是,老大。”常壽畢恭畢敬道。
“小壽,你不必這麼拘謹,把這當自個家別總覺得低人一等似的哈,我雖不會白養你,一些活你也得幹着,當然工錢我也會給你,今後掙夠了我贖你花的錢你就可以自由了。今兒你的表現不錯,但今後你也不用這樣伺候我,我們這沒大爺,都自己照顧自己,你主要負責給葉姨當下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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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有僱傭童工的嫌疑,但這也是讓常壽今後人格獨立的一個外在推動,再說了,她費了這麼多銀子可不能這麼打水漂。
常壽眼眶中含着淚花,可憐巴巴的望着楚慈道,“您真是個好人。”
楚慈頓覺不適,假咳幾聲道,“昨夜還住得習慣嗎?缺什麼少什麼你儘管跟我說,別把什麼事都藏在肚子裡。”
常壽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一臉燦爛道“一切都好得很,這是我離開家睡過的最踏實的一覺了。”
楚慈倍感心酸,撫摸着常壽的頭道,“我保證你今後不會再遭那些罪了。”
“楚兄!”楚慈正小心翼翼的從雞窩裡掏雞蛋,震耳突然之聲傳來,頓時一片雞飛鴨跳的,在她身邊飛竄,害得她差點被那老母雞啄了手。
楚慈惱怒的轉身,揪住來人的衣襟,狠狠道,“你想謀害我呢!”
言際睿依然一臉燦爛,擺手笑道“失誤失誤。”
楚慈這才放下手,乜斜着眼,威脅道,“你還敢過來,昨天竟然這麼暗算我!”
言際睿一臉曖昧的眨眼道,“那貨色不賴吧,我找的人兒那可是極品,據說楚兄還把那美人贖了回來,必是嚐到了其中絕妙滋味不肯放下了吧?”
“是啊,那味道真是美極了——”楚慈扯着嗓子冷聲道。
“楚兄這是何意?”言際睿深感蹊蹺,一臉驚訝。
楚慈眯着眼,“是何意言兄心底不是最該明瞭?”
“被你家公老虎捉姦在牀罰跪搓衣板啦?”言際睿倒吸一口氣驚詫道。
“呸呸,你就繼續裝吧,懶得跟你們這些腦子繞彎的人打交道。”楚慈冷哼道,拿着雞蛋徑直走進屋裡。
言際睿摸不着頭腦,急忙跟上前去。
“楚兄您這話可得說清楚,我怎麼招您啦?”
楚慈直翻白眼,知道多說無益,擺手道,“你沒招我,是我自己喜歡裝深沉。”
言際睿更是一頭霧水,不依不饒的圍着楚慈轉。
“請喝茶。”楚慈與言際睿剛踏進大廳,常壽便端了茶水上來,楚慈心中甚喜,嘿,這孩子還挺機靈貼心,事情想得還挺周全,有人伺候這感覺就是不一樣。
言際睿的目光一直跟隨着常壽一臉疑惑,直到消失才收回,道“楚兄什麼時候添的小廝,看樣子挺機靈的。”
楚慈挑眉斜眼道,“你再裝就假了,這不正是你安排給我的小倌嗎?”
言際睿頓時驚嚷道,
“不對啊,我挑的可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