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誘餌……是……我？”
蕭塵揚神色黯然, 微皺眉未迴應，眉宇間盡是苦澀與自責，自信如他, 如今卻盡是無奈、不甘卻無可奈何的頹廢。
“對不起。”
許久方落音, 淡若此時微風過, 很冷很輕。
楚慈微楞, 卻未有反應。
“對不起, 我……”
楚慈笑笑，輕輕抓住蕭塵揚的手，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此刻，她是心安的。
楚慈明白, 無論自己怎麼努力怎麼順應這個世界的一切, 但是她始終是一個憑空而降的外來人, 跟那偷渡客一樣沒有身
份沒有地位的黑戶，若無視事倒是可以平穩混過一生, 若是沾染了是非便是百口莫辯，就如此時。
別人雖無法證明她是那暗中勢力中的一員，但同時她也無法證明自己不是。
她在這紛爭中雖不是主要角色，卻是推動整個事件的參與者，也是唯一一個與那勢力接觸過的人, 雖是不願, 可是對於
一個無法查到來處的人, 可信度又有多少？誰又能斷定這非苦肉計？
讓她做誘餌, 不僅僅是引蛇出洞, 更是證明她的清白，確實與那些人毫不相干。
所以, 蕭塵揚纔會爽快答應這樣的以傷她爲前提的救助，當然，其中更是不乏其他原因。
但對於楚慈來說，知道有這份心思便是感激和感動。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有人操心和愛護她。
這是他們彼此信任、相處的模式。
楚慈相信蕭塵揚當時的一切都是爲自己開脫嫌疑而努力着，這幾日的奔波與勞累，一半也是因爲自己的因素。
沒有過去的人，即便自己已經忘卻前塵往事，但是卻無法控制其他人亦是不在乎。
若非她的存在，蕭塵揚也不會如此辛苦。
楚慈心裡是感動。
但是對於蕭塵揚來說，作爲一個男子，卻只能眼睜睜的讓自己心愛的人冒險，他是自信自傲的，因此那種無能爲力所帶
來的痛苦與打擊更是讓他幾乎無法承受，甚至不敢去面對楚慈。
逃避不是他的作風，雖然他無法避免傷害，但是卻盡力把傷害降低到最低點，雖然知道楚慈要的不是道歉，但是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他不知什麼詞可以表述此刻的心情。
“聽起來是挺可怕的。”雙手緊握，能感覺對方手掌上因常年累月練劍而起的老繭，安穩踏實，因她的話，手不自覺微微顫了一下。
“可是有你在，不是嗎？”楚慈把所有重量放在蕭塵揚身上，閉上眼，更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當事情沒法改變的時候只有去接受和適應，找到最安全最佳的方式生存。
安全的活着，如此卑微的願望在此世也成了奢望，好在總有一個人在身邊陪伴，總不至於孤單絕望。
“你生我在，你死我亦不會獨活。”
話語輕落，是誓言，是承諾。
蕭塵揚雙眼透着不可動搖的堅定執拗，楚慈會心而笑，半開玩笑道，“怎麼感覺我們在唱大戲似地，我楚慈也沒那麼歹命會英年早逝吧，就算如此，你跟着我死個屁啊，你也掛了誰給我燒錢啊？這一世我可就跟你比較熟，這輩子都那麼悲劇了，下一世再每個人燒點錢賄賂閻王，我可不得生生世世的倒黴？”
若是平時，楚慈這般腔調蕭塵揚必是嬉鬧貧嘴，可這一刻心底酸澀，那些玩笑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平日看着耍賴欠扁的表情如今看在眼裡盡是暗藏着無奈與苦痛。
楚慈並非有着出衆之貌，驚世之華，但是那苦中作樂的態度讓卻深深觸動着蕭塵揚。
小人物靜靜散發的魅力，或許沒有牡丹的妖豔芬芳，端莊華麗，卻有自己獨到的魅力，如若山間野花星星點點，雖是普通尋常，卻透着淡淡清香，佔據記憶的一角。
可如今那曾經欣賞的樂觀自強，如今看起來這般刺眼與諷刺。
蕭塵揚壓住心中萬般思緒，緊緊抱住楚慈，唯恐自己一個不注意，對方便從眼前永遠消失。
此時無聲勝有聲。
現實總是殘酷的，風花雪月總是難以實現的。
比如……
“呃……那個，我知道我說的話有些煞風景，但是……那個，你能不能放開手……你勒得我喘不過氣來了！”隱忍半天，楚慈終於耐不住表露心聲。
……
“那個……要不咱歇歇，一會再繼續？”楚慈發誓，她是非常真誠實意的說這句話。
屋內悲切之氣瞬間瓦解。
蕭塵揚深深的嘆了口氣，楚慈甚是無辜。
蕭塵揚望向窗外，眉頭微微一皺，臉色暗沉下來。“還有一事。”
“嗯？”楚慈一聽這話，心裡直打鼓，眼神也不禁往外看，這又有什麼壞事了。
“還記得那‘常家村’一案嗎？”
“你想說什麼？”楚慈不知爲何蕭塵揚突然念起這往事，無來由的只覺背脊樑發冷。
“攝政王說他確實在常家村地底下建造打造兵器的密地，但是他也說常家村人確實都爲瘟疫而死，並非自己從中動了手腳，選了那處一來天時地利，二來也是因爲常家村人本就乃打鐵造武器的能手，若從此處傳來此類聲響也會被外人看做是冤魂作祟不會有所察覺，攝政王如今已決意接受懲罰歸隱山林，所有兵力已爲皇上所獲，如今已無說謊的理由與必要。”蕭塵揚一臉認真，微皺着眉有意無意沒有與楚慈直視。
“你……到底想說什麼？”楚慈的聲音無法控制的微微發抖。
蕭塵揚聲音微弱，小心翼翼，“經查明，常家村的人確實都在那場瘟疫中全部……死亡。”
楚慈呆住了，只覺胸口沉悶，把自己壓得喘不過起來。
曾經過往歷歷在目，那羞澀的表情，無辜的眼神，怎麼可能都是假？
彼此家人相待，最終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局，一切都只是一個謊言。
這個世界還有什麼纔是真實？
許久，楚慈才艱難開口，飄渺無力，“你的意思是說……常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