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大亮,冬日的陽光照在林間,吹破了晨曦時分的寒冷,透過密集的樹蔭,還有縷縷陽光踱來,光輝灑在衆人身上,如同神聖的暇光。
樹蔭裡很靜謐,只有偶爾飛過的幾隻候鳥聲。
顧輕寒微微一動,疼得她呲牙咧嘴,緊皺眉頭,尤其是腦袋,好像被人用木棍子砸過一般,疼到靈魂深處。
尼妹的,誰啊,在她身上做了什麼,腦袋爲什麼這麼疼。
緩緩睜開眼睛,剛好看到天空的耀眼陽光,刺眼的她擡手,擋住些許陽光,微微扭頭,往旁邊一看。
荒郊野外?她在荒郊野外睡了一個晚上嗎?靠,會不會感冒啊。
寒風一陣陣的吹來,和着陣陣血腥味。這個血腥味讓顧輕寒身子頓時一震,靜立不動,好像身上的血液都靜止不動了。
血腥味……怎麼會有這麼重的血腥味,這絕對是血流成河纔會有這麼濃重的血腥味。
昨日的一切緩緩浮上她的心頭。她在林間遇到一個少年,後來暗衛來報,說,衆貴君遇險,然後她去救了他們,後來,後來她就離開了,再後來呢……再後來發生了什麼?
稍微一側頭,就看到旁邊堆滿了一地的屍體。
這些屍體有百花谷的,有刺客的,也有暗衛的,堆積如山。
顧輕寒心裡猛然一沉,這麼多血,有沒有她的夫郎的?
心裡撲通撲通的跳動起來,心裡揚起陣陣不安。甚至不敢爬起來察看,生怕看到她不願接受的事實。
半晌後,眼前出現一張放大的臉。
這張臉,臉色有些蒼白,但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水汪汪的眨動着,笑得一臉陽光燦爛,沒心沒肺,因爲他的笑,露出兩個小酒窩,還有一排潔白的牙齒,只是牙齒的兩側,出現了兩顆小虎東,亮晶晶的。他的臉,有些稚嫩,一看就是初涉塵世的少年。
只不過這種笑容,卻很溫暖,清脆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少年傻呵呵的親切的叫着,“大姐姐,你終於醒啦。”
大姐姐?黑衣少年?那不是她昏睡前遇到的那個少年嗎?他怎麼還在這裡?
“大姐姐,太陽硒屁股了,該起牀了,小魚兒等着大姐姐變戲法給我看呢。”少年一邊說着,一邊拉起顧輕寒的手,就欲將她拽起來,心裡還念念不忘顧輕寒說的話,說要帶他出去玩兒。
顧輕寒即便不敢去想昨天發生什麼事,又或者說,不願意去面對,但還是順着黑衣少年拉扯,站了起來。
這一站起來,看到的,遠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恐怖,滿地的屍體,將這裡弄得像煉獄修羅一般。其中不乏暗衛。
甚至,她還看到了念溪,與暗白……她們兩個也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突然,她心裡越加不安,聽到後面尚有聲響,顧輕寒面色蒼白,撲通着一顆心轉過身,望了過去。
卻見那裡,或倒着,或坐着都是一羣她最親近的人,被藍色光罩籠罩着。
只是這些人,全部負傷累累。
路逸軒面色慘白,盤膝坐在一邊,不知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調息,只知道,他的吸呼都沒力氣,非常虛弱。
上官浩直接昏死在陌寒衣懷裡,慘白的小臉,佈滿痛苦,素白的衣服,肩膀處染上一層腥紅的血跡,時不時的痛苦輕咳。
而陌寒衣面色更加慘白,向來平靜的眉宇,佈滿痛苦與疲憊,雙眸緊閉,不斷將身上的內力踱到上官浩身上。
古公公被定住穴道,眼含痛苦。
段鴻羽的雙眸沒有了往日的靈動魅惑,此時的他,聳拉着一張臉,身上只着一件單薄的衣服,外披一件狐裘,情緒有些低落,髮絲凌亂,臉頰高腫,嘴角溢血,就連眼睛,也烏黑青紫一隻,像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身子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裡,呈奔跑的方式。
楚逸與段鴻羽相比,更加誇張,臉上除了高腫外,兩隻眼睛烏黑青腫,一看就知道是被揍的,嫩滑如玉的肌膚上,被人用指甲劃出三條血痕,破壞了整個美感。髮絲衣服,凌亂不堪,像是剛從稻草窩裡出來一般。
無名則靠着旁邊的一顆大樹,死死的捂着腹部,雙眸緊閉,重重咳嗽,清冷的眉宇緊皺成團。
就連暗衛們也是一身疲憊,盤膝而坐,運功調息。
顧輕寒身子一軟,跌坐下去。
發生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他們怎麼會傷得那麼重,是不是他傷的他們?
顧輕寒顫抖的伸出自己的雙手,恨不得用自己的雙手殺死自己。是不是她死了後,納蘭傾,也就消失了。
“主子?”一個暗衛不確定的道。
這一聲主子打破了沉靜,許多人紛紛睜開眼睛,看了過來。
暗衛們齊齊欣喜,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什麼,又齊齊後退一步,畏縮的看着顧輕寒。
除昏迷不醒的上官浩外,衆人齊齊睜開虛弱的眼睛,看着顧輕寒,只不過這一眼,衆人的目光沒有欣喜,甚至噙着一抹淚,情緒低落,悲痛不已。
顧輕寒眼眶一紅,別過臉去,起身緩緩走到她們的身邊。伸手,解開楚逸,段鴻羽,以及古公公的穴道。
段鴻羽一經解開穴道,立即跌倒在地,靠着大樹,粗聲喘息。完全沒有以往的靈動,更沒有撲進顧輕寒懷裡,失聲痛哭。
古公公看着顧輕寒的目光,複雜難明,最後化爲一聲長長的嘆息,渾濁的老眼裡,滑下一道淚水。
楚逸幾乎第一時間,就跑到段鴻羽身邊,幫着段鴻羽把脈,並將他斷掉的肋骨接好。
楚逸扶起無名,輕聲道,“無名,你怎麼了?”
無名睜開眼睛,嘴脣蒼白,身體哆嗦,低頭捂着肚子,輕輕搖了搖頭。
顧輕寒解下身上外衣,罩在無名身上,“沒事了,我不會讓你跟孩子有事的。”
無名點了點頭,低頭看着腹部的時候,眼眶溼潤,卻揚溢着一股笑容。
顧輕寒轉而走到路逸軒旁邊,知道路逸軒傷得最重,掌心貼在路逸軒身邊,幫他調和內傷。
見坐在路逸軒旁邊的陌寒衣身上的力氣已經完全被抽乾了,仍堅持往上官浩身上度真氣,眼睛一痛,將另一隻手,貼在陌寒衣的身上,磅礴洶涌的內力度到陌寒衣與路逸軒身上。
有了顧輕寒精湛的內力相護,陌寒衣與路逸軒精神一振,面色比剛剛好了許多,不再那麼虛弱無力。
小魚兒一蹦一跳的走到顧輕寒身邊,眨着好奇的眼光看着顧輕寒,“大姐姐,你剛剛那是什麼點穴手法,爲什麼我們都解不開他們的穴道,你卻能解開呢。”
顧輕寒擡頭看了一眼笑得沒心沒肺的小魚兒,眼神一黯,她現在哪還有什麼心情跟她開玩笑。
洶涌的內力不斷注入到兩人身後,大約一盞茶後,顧輕寒才緩緩鬆了手。
擡頭,看到許多人都重傷虛弱,眼神一斂,盤膝坐下,雙手結印,將自身的功力催動起來,一縷一縷的注入到衆人身上,包括衆多暗衛。
有顧輕寒內力相助,衆人身體暖洋洋的,一股股磅礴的生機,正在慢慢蘇復,修復着他們的傷口。
衆人震驚的看着顧輕寒,將自身的內力分給衆人,這可是會折損功力的啊。一般習之人,都不會將自己的內力度給別人,一旦度給衆人,稍不注意,連自己的生命都會沒掉的。
暗衛們心情有些複雜難明,小魚兒的話,他們全部都聽到了,這個陛下,不是以前的那個陛下。
以前的陛下殘暴狠辣,現在這個陛下,待人親切,對他們更是情深義重,爲了他們,連命都不要了。相比之下,他們更喜歡現在這個陛下。
小魚兒又蹦到顧輕寒身邊,蹲下身,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道,“大姐姐,你這樣會就算不死,也要損耗你的壽命與功力的,他們的傷慢慢養就可以了,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顧輕寒睜開眼睛,揚起因爲耗盡內力而虛弱無力的眼睛,輕聲道,“因爲他們都是我最愛的人,最忠實的夥伴。”
轟……
這一句話重重的響在暗衛身上,最愛的人,最忠實的朋友?包括他們嗎?
楚逸眼眶一紅,“輕寒,你停手吧,我們慢慢養便是,你內力再深,也經不過這樣消耗。”
“住手吧,我們都沒事了。”陌寒衣虛弱的道。
“是啊,主子,你快停手吧,我們這些傷都沒有大礙的。”暗衛們沸騰了,齊齊大聲喝道。
顧輕寒沒有聽她們的話,而是繼續催使內力,這些人都是由她這雙手傷害的,她該彌補的。
小魚兒撓撓頭,嘟着嘴巴,不是很懂顧輕寒的話,但看她意志堅定,小魚兒也不再多說,自己跑到一邊,一個人堆着雪人,玩得不亦樂乎,壓根就沒被這裡的壓仰氣氛影響到。
段鴻羽望着顧輕寒的目光有些複雜難明,抱着自己的雙膝,靠在樹木上,靜默不語。
人人都知道她不是納蘭傾,就他一個人不知道。
她真的喜歡過他嗎?他就像一個傻瓜一樣,被耍得團團轉。難怪她會說,現在的她跟以前的她不一樣了,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樣,靠着美色取悅她。
他還以爲,她是被他感動了,喜歡上他了,沒想到,她們壓根就不是同一個人。他好傻,真的好傻……
還有楚逸,他明知道這個顧輕寒不是納蘭傾,卻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他真的有把他當作哥哥嗎?
如果真的將他當作哥哥,爲什麼都不跟他說。還是他以爲,他會去告狀,所以才遲遲沒有跟他說?呵,他做夢都想要納蘭傾死,又怎麼會去告狀呢。
楚逸真的對他好嗎?真的將他當作哥哥嗎?
突然間,段鴻羽有些不敢確定了。
如果他心裡沒有芥蒂,爲什麼會說出那一番話來?
如果他不將他當作哥哥,爲什麼危險來的時候,他要跑過來以命相救?
眼淚滴噠一聲掉了下來。染溼了他的衣裳。段鴻羽隨便用袖子胡亂擦了一下,將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吞了回去。
折騰來折騰去,他永遠都是一個人,就跟半年前一樣,他依然只是一個人,孑然一身……除了他的父親是真心疼愛他,沒有一個人在乎過他。
顧輕寒,只怕也只是將他當作玩物吧,就像納蘭傾一樣。
呵……
段鴻羽將腦袋埋在雙膝間,無聲哭泣。
顧輕寒感覺自己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的時候,才緩緩停止動功,調息了一下內息。
因爲耗盡內力,臉色疲憊而蒼白。
走到路逸軒旁邊,扶起路逸軒,“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路逸軒擡頭看着顧輕寒對他的深切關心,出塵脫俗的臉上,帶着一抹痛苦委屈,眼眶一紅,一滴眼淚滑了下來,驟然撲進顧輕寒的懷裡,失聲哽咽的哭了起來,“夏長老死了,夏長老死了……他再也活不了了。”
顧輕寒身子一怔,傻傻的呆立着。
路逸軒一向自強獨立,而且他跟她的關係也沒有那般親密,他更不是自己的夫郎,此時,卻撲倒在她的懷裡失聲痛哭,那哭泣帶着委屈,帶着依念,帶着痛苦,雙手環抱着她的腰,無比的曖昧。讓顧輕寒有些不大適應。
但不知爲何,聽到路逸軒的哭泣,顧輕寒本能的心裡一痛,有些不忍路逸軒哭得如此傷心憤慨。他應該是萬衆囑目,無憂無慮的。
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無聲的安慰。心裡卻翻騰得厲害,夏長老,路逸軒跟夏長老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哭得這般傷心?
楚逸與無名,怔怔的看着路逸軒。
這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風清雲淡的路逸軒。向來都是路逸軒保護他們,何曾見過他哭得這般無助痛苦,委屈依賴。
他不是妻主了嗎?爲什麼這般依賴輕寒?爲什麼與她這曖昧親切。
這個時候路逸軒最痛苦的時候,人往往都是本能,本能的對着他最親切的人,露出最脆弱的心。
難道……他以前認識輕寒?
等到路逸軒情緒漸漸穩定後,顧輕寒掃視一眼周圍,沉聲道,“這裡冷,大家都先起來吧,你們沒受傷的跟受傷較輕的去搭一個帳篷,今天先安頓下來養傷,重傷的兄弟姐妹們,也都救起來,慢慢療傷。”
暗衛們領命而去,走到不遠處,開始搭起帳篷,躲避風雪。
楚逸剛幫自己接完斷掉的幾根肋骨,疼得他冷汗淋漓。纔剛緩過一口氣,望了一眼衆多受傷的暗衛,朝着顧輕寒請命,“我去給她們看病吧。”
“你可以嗎?若是不行就不要勉強了,暗衛裡也有軍醫。”顧輕寒略微擔憂。
楚逸淡淡笑道,“沒事兒,我可以的。”
顧輕寒點了點頭,餘光放在仍舊昏迷不醒的上官浩身上,微微側開路逸軒,將上官浩抱在了懷裡,不解的看着陌寒衣,“他怎麼了?怎麼傷得這麼重?”
陌寒衣別過臉,沒有回答顧輕寒的話,只是望着遠處,眼裡帶着凝重。半晌,才沉聲道,“舊病發作。”
顧輕寒身子一軟,痛苦的閉上眼睛。
暗衛的速度很快,不過片刻功夫,就搭了好幾個帳篷,衆人身上傷,也都調理得七七八八。
暗白暗黑以及念溪沒死,只不過負傷太得,昏死過去。
路逸軒與無名都動了胎氣。索性,沒有生命危險。
一屋子的人,除顧輕寒外,傷的傷,死的死,氣氛降到了最低點。
一連兩天,衆人都沒有話說,只有小魚兒玩玩這個,玩玩那個,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暗衛的傷都是皮外傷,好的最快,包紮一下就差不多了,路逸軒與陌寒衣過了兩天,依然面色慘白,上官浩兩天來,一直都昏迷不醒,讓衆人越加擔憂。
因爲路逸軒重傷,加上多次動了胎氣,胎位極其不穩,顧輕寒將小魚兒的藍珠子從無名身上討來,放在路逸軒身上。
無名眼神閃了幾閃,有些不大情願,他的孩子動了胎氣,他的孩子也動了胎氣,而且,他這一生,恐怕也只有這麼一個孩子了。
可顧輕寒跟他要,他能說些什麼,只能把藍珠子交出來。
自從知道顧輕寒與納蘭傾不是同一個,古公公很是沉默,靜靜的蹲在帳篷外,任由風雪落在他的身上,拿着一根乾枯的樹枝,有一筆沒一劃的划着,眼睛有些飄忽。
顧輕寒看到孤單落寞的身影,心裡一疼,古公公忠心耿耿,對她更是照顧有加,就好像一個長輩一樣。雖然明知他效忠的人是納蘭傾,顧輕寒對古公公仍然倍感親切。
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古公公身上,蹲下身,與他並排而坐。
古公公怔愣的心一驚,條件性的就將外衣還給顧輕寒,“陛下這是做什麼,這裡冷,趕緊進去,萬一着涼了怎麼辦?你都穿那麼少了,還遞給老奴,真是不懂得照顧自己,要是老奴哪一天去了,你可怎麼辦?”
以前聽着古公公絮絮叨叨,覺得他囉嗦討厭,巴不得離他遠遠的,此時,聽到古公公的話,顧輕寒心裡一暖,孩子般的撲在古公公身上,抱緊古公公,吸取他身上的溫度,悶悶的道,“古公公,你都知道我不是納蘭傾了,爲什麼還對我這麼好?你不想殺我替納蘭傾報仇嗎?”
顧輕寒很擔心,又很期待,不知道古公公會如何回答。她早已將古公公當作自己的親人了。
古公公苦澀的笑了笑,沒有推開顧輕寒的身體,而是拍了拍她的後背,摸了摸她順滑的髮絲,有些恍惚的道,“陛下從小都是我帶大的,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半年前,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不是同一個人了,只是一直不願意去相信。”
顧輕寒一怔,擡起頭來,“你半年前就知道了?那你怎麼不說,也不揭穿。”
古公公眼神沮喪,哽咽道,“傾兒練的都是歪魔邪功,雖然武功厲害,但性命不長,隨着她的功力越高,壽命就越小,她會死,是在情理之中。我以前勸過她很多次,她都不聽。”
傾兒……古公公叫得這麼親密,他們當真只是主僕關係嗎?古公公也沒有用老奴,而是用我……
“傾兒以前沒有這麼殘暴的,是宮中的生活才讓她變成這樣。先皇有很多子女,年紀都差不多,幾乎都是同年同歲的,足有二十幾個。傾兒從小就不受寵愛,備受欺凌,處處遭人暗算,步步爲營,坎坷無依,她是真正的靠着自己在宮中站穩腳根的。”
古公公望着天上的明月,渾濁的老眼,染上淚花,“你在宮中也生活了半年,當知道,作爲帝王尚且得步步爲營,時時提防叛亂,貪污……而傾兒,當時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女,先皇身子不好,無心朝政,朝廷都是外戚專權,皇女們,爭鬥皇位……許貴君育有五個皇女,傾兒是他最不受待見的,在皇宮,即便是皇家子女,如果沒有後臺,生活過的不過跟平常小侍差不多,甚至比小侍還要困難。”
古公公講話有些哽咽,斷斷續續的,但箇中的意思,顧輕寒卻能體會。自古帝王多無情,宮中的生活確實可以把一個純淨的人染黑。那就是一個大染缸。
想不到,那個殘暴的帝王,以前生活竟是如此不容易。
“先皇不寵,貴君不愛,皇子皇女們,沒有一個瞧得起傾兒,傾兒從小就沒有朋友,後來皇位之爭越來越烈,傾兒無心皇位,皇女們卻步步迫害,若不是有我在,傾兒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他們對付不了傾兒,就將矛頭指向我,傾兒對我,一直都很好,爲了護我,纔去練那邪功,最後把自己坑向火坑。自從練了那邪功後,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燥,動不動就打人殺人,一天不見到血,就會瘋狂。”
“大家只知道傾兒殘暴,卻不知,有多少次,傾兒一個人偷偷躲在角落失聲痛哭……後來……後來……就被邪功控制心魂了,除了我,其他人,隨打隨罵,失去曾經的善良單純……”
古公公伸手抹了一把淚。
顧輕寒唏噓,原來納蘭傾還有這般經歷。沒有一個朋友,更沒有人看得起她,只有古公公一個人相陪,只怕她很是孤單的吧。一個人若是沒有朋友,那該多孤單空虛。
也就是因爲這樣,後來她纔將那些皇子皇女全部殺滅光嗎?
“那爲什麼,她對三皇女還有小皇子那麼好?又爲什麼獨留大皇女?”
古公公摸了摸顧輕寒的髮絲,嘆了口氣,“因爲,當初傾兒食不果腹,飢渴難耐的時候,小皇子送了她一顆蘋果。而三皇女,跟她一父同胞,以前衆皇子皇女欺負她的時候,三皇女曾經站出來,替她轟走那些皇子皇女。大皇女……大皇女則是當初唯一一個沒有欺負過她的人,所以傾兒才留了她一命。”
顧輕寒瞭然,原來是這樣。
那這個納蘭傾,也算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了。只是一絲溫暖,就讓她百般寵愛三皇女與小皇子,想來,她也特別渴望親情。
“傾兒脾氣不好,當初若是知道衛貴君與段貴君打架,豈會去看他們,她只會懲罰他們。更不會帶着段貴君出去出宮遊玩,也不會忍氣吞聲,任由別人將她關進大牢。還有李尚書,當初在殿門口大吼大叫,以傾兒當初的性子,早已將她拖出去斬了。”
顧輕寒笑了笑,虧她還擔心古公公發現她的秘密,真是多此一舉。
“那你不問我是從哪裡來的,怎麼進入這具身體嗎?”
“不管你是從哪裡來的,也不管是傾兒也好,你也罷,古公公啊,都疼你們。”
顧輕寒拽着古公公的胳膊,將身子靠着他的胳膊,第一次感覺古公公的懷抱如此溫暖。
暖笑道,“古公公,你知道嗎,你給我的感覺,像親爹一樣親切。”
古公公身子重重一震,靜止不動。
顧輕寒不解,仰頭看着古公公,“怎麼?古公公可是反悔了?”顧輕寒越加抱緊古公公,挨進他的懷抱。
古公公眼裡染上淚花,連忙擺頭,哽咽的道,“沒有沒有,古公公是開心的,高興的。”
“以前您失去一個女兒,以後就讓我做您的女兒吧。”顧輕寒笑了笑,窩在他的胳膊上。
古公公不迭點頭,“好好好,古公公有你這麼一個女兒,那是古公公的榮幸啊,就怕古公公身份低微,不配做你的爹爹。”
“親情之間,哪有身份高低,若是你嫌棄你身份低,我把你提拔成亞父,成爲流國身份最高貴的男子。”
“你這個孩子,沒輕沒重的,你要是冊封了,天下朝臣不會出來造反纔怪了。”古公公輕戳了一下顧輕寒的額頭。
顧輕寒呵呵一笑。
古公公的懷抱就是溫暖。
古公公也鬆了一口氣,看着顧輕寒的目光帶着寵溺。
無名躲在一邊,將她們的對話全部聽了去,背過身,清冷的眸子閃了幾閃。
古公公真的只是一個僕人嗎?
如果他只是一個僕人,這麼多年來,爲什麼要對納蘭傾不離不棄?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沒有一個剛進宮的人,就想着法子,去一個最不受寵的宮裡侍候。
當初,他還是清風閣壇主的時候,就對古公公的身份質疑了。想盡辦法,想查出古公公的真實身份,卻怎麼也查不到。
只查到,當初他進宮後,分配宮殿伺候的時候,古公公一心就想着去晨露宮,也就是當初納蘭傾所住的宮殿伺候。要知道,當初可是沒有人願意去晨露宮的。
而當初引他進宮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這個世上真的有那麼巧的事嗎?跟他有丁點兒關係的人,全部消失了。
除了無名滿眼複雜的看着顧輕寒與古公公。
段鴻羽也縮在門口,怔怔的看着她們兩個。
顧輕寒側頭的時候,剛好看到段鴻羽哀怨着一張臉。
蹙眉,爲什麼她總感覺這次醒來後,段鴻羽好像變了個人?他不會在想着那個納蘭傾吧。
從古公公胳膊上起身,拉着古公公回帳篷休息,自己則走到段鴻羽身邊,伸手,直接打橫將他抱起,進入帳篷裡面,將他放在軟塌上,伸手再捏了捏他尚且微腫的臉頰,輕笑道,“怎麼了?你不會是對古公公也吃醋了吧?”
段鴻羽搖了搖頭,將腦袋轉到另一邊。
顧輕寒順勢坐在他的身邊,將他攬在懷裡,“寶貝兒怎麼了?告訴妻主好不好?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要是有人欺負你,妻主替你出氣去。”
段鴻羽身子有些恍惚,她對他還是那麼好……可她對他,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顧輕寒的話。
顧輕寒低頭,在他額頭親了一口,看着段鴻羽青腫着一隻眼睛,委屈着一張小臉,瀲灩的眸子,噙着一顆晶瑩的淚水。
故作失望的嘆道,“原來你喜歡的人是納蘭傾,不是我呀,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放下段鴻羽就想出門,段鴻羽一把拉住她,有些委屈的看着她,“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告訴我。”
顧輕寒笑了笑,重新將他攬入懷裡,“傻瓜,當初我剛來到這個異世,自己都站不穩腳根,如何告訴你。後來……一直都有事,就落下了,不過,我想,我家寶貝兒這麼聰明,不管說不說,他都會知道我是疼他寵他愛他的。”
段鴻羽眼睛一亮,她真的是疼他的,不是把他當作玩物嗎?隨即,小臉又是一跨,“可是楚逸,陌寒衣,還有路逸軒他們全部都知道你的身份,就連無名都知道,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顧輕寒失笑,“楚逸會知道,那是因爲他自己猜出來的,我也沒有告訴他啊。你自己猜不出來,我有什麼辦法。至於陌寒衣,無名他們那是因爲我曾經有一次也是十五發作,然後她也在現場,差點被我殺了,她自然就知道了。還是,你想多看見幾次我十五發作的樣子啊?”
段鴻羽一把推開顧輕寒,輕啜一口,“去,我纔不要看到你十五發作的樣子,又恐怖又害怕的。”
顧輕寒知道段鴻羽的彆扭差不多過了,伸手,帶着好玩的姿態,將他柔順的墨發,擼成一個馬蜂窩。
“呀,你不要碰我的髮絲啊,會弄亂的,亂了就不好看了。”
“誰說的,你弄成馬蜂窩也很好……你弄什麼樣的髮式都好看。”顧輕寒本來想說,你弄成馬蜂窩也很好看,但是生怕段鴻羽以後天天弄成一個馬蜂窩,想想還是作罷,上次一個漿糊,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盡給人丟臉呢。
“輕寒,你是真心喜歡我的,還是跟納蘭傾一樣,只是把我當成一個玩物。”段鴻羽猶豫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這個問題若是不問,他寢食難安。
顧輕寒不禁無語,她如果只是想玩他,就不會對他如此容忍,更不會將他帶出宮。這個漿糊腦袋,難道連這個也要懷疑。
沒好氣的道,“玩的就是你,你能把我怎麼樣?”
段鴻羽氣憤的別過頭。果然是玩他的,他就說,她怎麼會對他那麼好。
她玩他,楚逸也玩他,大家都在玩他。
“主子,大事不好了。”
顧輕寒正想跟段鴻羽解釋的時候,外面傳來一聲緊急的聲音。
顧輕寒沉聲道,“進來。”
暗衛一進來,就跪在顧輕寒腳下,雙手抱拳,面色緊張,“主子,前方出現一批馬匪,足有數百人,凶神惡煞的自西邊朝着這裡趕來,屬下怕,到時候被他們撞到,會起衝突。”
馬匪?
對了,這裡是流國與裴國的交界處,向來最亂,兩國都無法管住。
只不過,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馬匪,數百人……?
一般馬匪最不過才一兩百人,怎麼會……
“主子,屬下探知,那批馬匪乃是裴國的綠匪,向來殺人不眨眼,見人就搶,搶了就殺,勢力龐大,裴國朝廷數次圍剿,都未能剿滅,反而損兵折將。裴國到處發生戰亂,對這批馬匪又久攻不下,久而久之,就任由這批盜匪橫行法外了。”
“主子,大事不好了。”又一個暗衛進來,躬身跪在地上。
“主子,清風閣主率領數百人,兵分三路,將這裡團團包圍起來了。”
顧輕寒氣得一拳掄在桌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特麼的,清風閣不是被滅了嗎,哪來的人?
暗衛彷彿知道顧輕寒的疑惑,沉聲爲顧輕寒解答,“主子,清風閣主,這次帶的除了少量的清風閣餘黨外,大多都是衛國的士兵。”
衛國?清風閣主是衛國人?衛國這個時候,借兵給她,是想兩國開戰嗎?
老皇帝病重,幾個皇女爭相奪權,她們竟然還有功夫來討伐她,她們就不怕她軍北上嗎?
“我們的暗衛呢,什麼時候能到?”昨天這裡出事後,她們馬上命人放暗號求救,怕的是就是有人趁他們重傷,過來偷襲他們。
沒想到,她們來得這麼快,甚至連衛國都牽扯出來了。
“回主子,我們的人,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到,如今還是早上。”暗衛沉聲道。
顧輕寒用指骨輕叩桌案,在這寂靜的帳篷裡清晰的響了起來。
“馬匪是從西邊過來的,清風閣主既然是從衛國借兵,那麼她定然是從東面,南面,北面過來的,你且去派人將她們引到北邊,讓她們自相殘殺去。”顧輕寒對着其中一個暗衛沉聲道。
“你,去把所有人都叫起來,讓衆貴君們上馬車,我們火速往南邊走。”顧輕寒指着另一個暗衛,沉聲道。
暗衛一走,顧輕寒拉着段鴻羽,就欲將他拉到馬車裡,段鴻羽不解的道,“輕寒,你爲什麼要往南邊走呢,往南邊不就到了裴國了嗎?我們如果往北邊走,就到了我們流國的地界,到時候,她們就奈何不了我們啦。”
顧輕寒轉身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能想到這個,他們自然也能想得到,或是我沒有猜的話,他們主力全部都在北面圍堵我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們絕對想不到我們還會計劃不變,往裴國而去。若不借用馬匪的力量,她們早晚也會發現我們的企圖,到時候三國合剿,纔是真正的死招。”
段鴻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半晌又問道,“你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我們往衛國去不就可以了?這裡剛好是三國交界處啊。”
顧輕寒猛翻白眼,去衛國做什麼?等着人家請君入甕嗎?沒聽到暗衛報告,三面包抄,唯獨漏了一面,就是通往衛國的方向嗎?
他們敢漏去那一面,絕對是以爲,她會兵行險招,前往衛國,再從衛國繞到流國。
真是笨死了,跟他說,也說不通。只能將他帶到馬車。
還未到馬車,段鴻羽吵着鬧着要拿他的美白粉,減肥藥,吵得顧輕寒一陣煩燥。
而楚逸等人早已在馬車裡等候了,想來,暗衛在跟她稟告的時候,其他暗衛就先通知了衆人。
臨走時,顧輕寒突然停了下來,望着仍舊昏迷的暗白念溪等人,沉聲道,“我昨晚看到離這裡不遠處的東面,有一個隱蔽的山洞,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你們幾個,把受傷的兄弟姐妹,還暗白他們都扶進去山洞裡面躲躲吧。”
說完,顧輕寒又加了一句,“清風閣目標是我們,至於暗衛,她們不去算的,你們重傷的人跟過去,也保護不了我們,反而給我們拉後腿,還不如去躲躲。”
被點中名字的幾個暗衛點了點頭,遵照她的意思去辦。
她們人那麼多,而首領她們重傷,如果跟着,她們還要騰出人手去保護她們。不敢多做嬌情,重傷的人,都帶了下去,只留下一些受了輕傷或是沒有受傷的人。
陌寒衣看着上官浩,眼裡意味難明,睫毛微閃。
許是知道陌寒衣的想法,顧輕寒沉聲道,“這次她既然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這裡,並帶那麼多人過來圍剿,必然是知道我昨天發狂傷人的事,如果少了一個,她們怕是會大肆搜查,到時候反而孤掌難鳴。”
陌寒衣點點頭,眉宇間劃過一抹沉重。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前方都是陡峭的懸崖,我們可以做一個假人,等衝到那裡的時候,再設計讓這些假人掉下懸崖,無屍可尋。”路逸軒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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