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寒側頭,很想起身去看清雪的傷勢,可夜冰翊被魔琴所傷,幾乎殞命,貿然離去,夜冰翊必死無疑,只能焦急的繼續幫他療傷,心裡一直記掛着納蘭清雪。
白若離更在抱住納蘭清雪的時候,就把自己內力源源不斷的輸給納蘭清雪。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夜冰翊跟納蘭清雪的傷勢總算好了一些,只是顧輕寒跟白若離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尤其是顧輕寒。
“轟隆隆……”
頭頂又一座高峰發生雪崩。白若離跟顧輕寒同時側頭望去,卻見黑壓壓的雪山狂涌崩來。兩人瞳孔齊齊一縮。
雪崩又來來,這麼大的雪崩,落下來還不將人壓死。
“若離快走。”顧輕寒幾乎第一時間,收回掌力,背起昏迷不醒中的夜冰翊運起內力狂奔。
白若離幾乎跟顧輕寒一起撤回掌力抱起納蘭清雪,與顧輕寒並肩而行,撒丫子狂奔。
雪崩雪崩,又發生雪崩了。要是壓下去的,今天就得喪命在這裡。他們不敢回頭,只能運着畢身的功力,往前跑。
即便沒有回頭,他們也能猜得出來,一整座大山,正在轟隆隆崩塌着,甚至能感覺得到,滿山的積雪即將將他們淹沒。
撲通撲通……
他們能感覺得到,他們的心都快跳了出來。這是在與死神作鬥爭,只要慢了一步,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而他們最在乎的人,也要跟着他們一起喪命在這裡。
五臟六腑都在翻涌着,尤其是顧輕寒,卻也只能拼命忍住。
她的輕功比白若離厲害,可卻受了重傷,故而只能跟白若離並肩而行。
“轟……”
顧輕寒的心一跳,因爲雪球落石已經擦到她的腳下,而且,風聲呼嘯而來,後面一座更恐怖的落石積雪馬上就要壓上她們了。
顧輕寒偏頭,看到白若離也感覺到後面的危險,謫仙般的臉上,肅然緊抿,咬牙拼盡全力奔跑。
顧輕寒一狠心,在千鈞一髮之際,聚氣掌上,用溫婉的內力將背上的夜冰翊遠遠拋去,輕輕落在地上,另一隻手,同時拍向白若離,輕柔的掌將白若離原本就快速奔跑的白若離推開許遠。
“轟……”
也因爲這一掌,顧輕寒慢了幾步,被浩浩蕩蕩的積雪壓住,活生生的埋在雪裡。
“砰……”
白若離等人被推出了許遠後,倒在地上,而滾滾積雪,正好落在他的腳下後停止,逃過一劫。
清雪跟夜冰翊昏迷沒有感覺,白若離豆大的冷汗一顆顆的滴噠着,一雙出塵的臉上,餘驚未消,震撼的看着滿山的積雪狂涌而下,和着巨石。
呼咻呼咻……
他聽到他的心劇烈的跳動着。一雙剪水般的眸子,死死定在顧輕寒被埋的地方,無端的心慌意亂,好像心裡最重要的東西被埋在了那裡。
她爲什麼要救她?她怎麼知道他叫若離?她又怎麼會有楚逸的保命丹?
白若離很想去想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可是一看到她被埋在雪堆裡,腦子一片空白,眼淚都想流淌而出。
放下納蘭清雪,不顧雪崩再次發生的危險,衝過去,使勁的扒着積雪,“姑娘,姑娘,你在哪裡?姑娘……”
白若離臉色慘白,一個雪堆一個雪堆的尋找,一直喊着姑娘。他的心亂成一片,就像當初失去顧輕寒那般焦急,無措,害怕。
他的心好像裂開一條縫隙,疼得他撕心裂肺,也許他都不知道,他的眼淚早已洶涌而下。
“姑娘,姑娘,你在哪裡?你要是能聽得到話,就應一聲,姑娘……”白若離就像一隻無頭的蒼蠅,四處尋找,整片山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像當初擊退琴兵,舉行哀悼一樣,整片天空都是白色的,都是哀傷的。
就在他即將崩潰的時候,突然一個小雪丘動了一下,白若離驟然停下蒼惶的動作,緊緊盯着那座小雪丘。
“砰……”
雪堆一動,一根手指頭伸出來,白若離驚喜交加,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挖掉積雪,從裡面拉出一個氣血虛弱的黃衣女子。
“姑娘……姑娘……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嚇死我了。”白若離將她抱在懷裡,額頭抵頭她的臉,一種失而復和的驚喜,讓他驚恐未定。
顧輕寒睜開虛弱的眼睛,半眯着看着白若離抱着她,喜極而泣扯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傻瓜,我怎麼捨得離開你們,都當爹的人,還哭成這樣,真丟人。”
白若離的動作一頓。
他哭了嗎?他怎麼不知道?
她的話,怎麼那麼像輕寒的話?還有她眼裡的寵溺,調笑,每一樣都那麼熟悉。
她是誰?
白若離這一會才發現,他正曖昧的抱着她,臉上一紅,正想放開顧輕寒,詢問她是誰的時候,顧輕寒就昏了過去。
“姑娘……姑娘……”白若離大叫,迴應他的,只有旁邊還在發生的雪崩。
銀裝素裹,到處都是凱凱白雪。
懷中的人昏迷了,清雪昏迷了,那個黑衣男子也昏迷了。眼看着雪崩隨時有可能再發生,他一個人如何帶他們三個出去?
白若離一陣爲難。也是在他爲難的時候,遠方出現了一隊人馬,爲首的人,正是念溪,白若離一喜,念溪等人更是一喜,快步而進。
“屬下見過鳳後,鳳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們怎麼來了?”白若離問。
“屬下擔心太女跟鳳後,所以帶人前來尋找。”太女殿下都去了好幾天了也沒有回來,他們如何能夠不擔心。從進了雪山到這裡,經歷了好幾次雪崩,損兵折將,好多姐妹都被生埋在雪裡了。
“你們帶着他們兩個,馬上離開白龍雪山。”白若離不捨的放下顧輕寒,走到納蘭清雪的身邊,背起納蘭清雪。當先離去。
念溪擔憂的看了一眼納蘭清雪,一揮手,讓衆人帶着他們,一起離開白龍雪山。
這裡實在太危險了,再不出去,人人都得死在這裡。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整整兩天才離開白龍雪山,到了雪山一戶村莊裡,期間又經歷兩次雪崩,好在,雪崩的時候,他們離得遠,才躲過一劫,饒是如此,還是死傷慘重,帶去的人,幾乎都折損在雪山裡了。
夜冰翊等人傷得嚴重,不能長途跋涉,只能暫時住在村莊裡。白若離請了大夫給她們看病,幫他們包紮好傷口,又過一天,顧輕寒才醒過來。
她的傷都是被自己的內力反傷的,只能慢慢調養,急不在一時,也好在她武功高,才免過一劫。
一醒來看到自己呆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裡,恍惚了一陣,才悠悠反應過來。起身,腳步有些虛浮的走到對面牀榻上,看到臉色還是慘白如紙的夜冰翊,心裡揪疼。
魔琴威力那麼大,就這麼打在夜冰翊身上,會不會有事?
小夜夜,你可絕對不能出事,要是出事的話,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楚逸……對了,可以讓楚逸過來給夜冰翊治傷。
想到這裡,顧輕寒踉踉蹌蹌的跑出來,把淮水地址給白若離的下人,讓下人立即去把楚逸請到這裡來。
念溪猶豫了一陣,點點頭,揮手讓人去傳信。
“父後,對不起。”
一聲壓低的童聲響起,讓顧輕寒忍不住緩緩走近,傾身細聽。
村子是空的,不知因何原因,村子裡的人都搬走了,只留下一間間破舊的屋子,想來這裡四面環山,謀生困難才離開的吧。
隔着許遠,便能看得到白若離站在窗口,看着天上蔚藍的天空,臉色肅然,似有不悅,而納蘭清雪跪在地上,泫然欲泣,低聲認錯。
“父後,您打我吧,只要您心裡能夠好過一些,無論您想怎麼樣,女兒都願意承受。”納蘭清雪擔憂的看着白若離,神然悲傷,雙手攪着寬鬆的衣裳,而白若離,臉上毫無表情,似乎沒有聽到納蘭清雪的話。
可顧輕寒知道,白若離是在生氣。他生氣的時候,向來都沉默,一聲不吭。
微微嘆了一口氣。
清雪這次確實傷到若離了。
若離跟衛青陽的仇,豈是一般人能夠化解得開的。
“父後……”納蘭清雪已經跪了許久,雙腿都發麻了,該講的話她也都講了,白若離還是不肯理會她,讓她有些心慌。
以前父後再難過,再不開心,都不會對她不理不踩……她雖小,可父後跟衛青陽的恩怨,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就因爲這樣,她才更害怕。
白若離身子一動,轉過身來。納蘭清雪一震,驚喜的看着白若離,可白若離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納蘭清雪,如畫的眼裡,風平浪靜,沒有一絲表情,隨即負手瀟灑離去,頭也不回一個。
納蘭清雪跪着的身子一軟,心如死灰。
父後生氣了,父後真的生氣了。
她寧願父後罵她一頓,打她一頓,也不要看到父後對她失望……
納蘭清雪無聲落淚。
顧輕寒心裡一疼,推門而入,抱起癱軟在地上的納蘭清雪,坐在牀榻。
“你父後就那性子,過兩天就好了,你也別太在意了,等他想通,不用你去找他,他自然就來找你了。”
納蘭清雪抹掉眼淚,疑惑的看着顧輕寒。
她認識父後嗎?
“你父後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不管受到多少委屈都不會去怪別人,即便那個人,曾經強暴了他,即便那個人,多次想置他於死地,他還傻傻的,以性命相護,就爲了道義,誠信二字。”說起白若離,顧輕寒嘴角綻放笑容,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