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第一鐵匠鋪今天的號已經放完了,門口的黃牛黨也好,普通客人也好,都已散去,連着門口賣胡餅、零食的攤販們也全無影蹤,若不是見過這裡早上的盛況,還以爲這裡馬上就要關門大吉了呢。
鳳歌走上臺階,門口的守衛認識她,恭恭敬敬請她進門,往裡走了沒多久,就聽見裡面傳來了也速該的聲音,他用西夏話大聲:“你做好東西,也是要賣出來的對不對?我這價格,是現在最高的價,雖然你這設計理念圖畫得不錯,但是想要真正把它變成可以拿在手上殺人見血的東西,也要錢,聽你家因爲趙家鐵匠鋪的衝擊,生意已經一落千丈是不是?”
接着傳來的是石巖冷冷的聲音:“哼,我家門口天天排長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想要進門,還要領號,光是那號,就要一百文錢一個!”
“哈哈哈,快拉倒吧,”也速該的笑聲中充滿着不屑與嘲諷,“你糊弄糊弄那些不知道的人倒也罷了,門口那些排隊的,倒賣號的,都是你給請來的幫手,顯得好似一片繁榮,其實,你家上個月已經入不敷出了吧?你全家吃喝拉撒加上購買鐵礦石和燃料的錢,一共花了一千五百八十二兩白銀。賣出去的東西有八千七百一十兩,但是利潤卻只有一千二百兩,賺到的錢,還不夠你一家老吃喝,這個月已經過了一大半,只賣出了十七把刀,三隻弩,淨利潤只有二百兩,剛好是上個月的零頭。”
“聽你的兒今年秋天該入學堂讀書了?大兒要娶妻?還有與你家關係最密切的幾戶人家,已經定下來的也有幾場婚嫁大事,你能不送禮?”
也速該如行雲流水一般的給石巖報着帳,他每一句,石巖的臉色就黑了幾分,他不知道也速該是怎麼知道他家帳目情況的,可悲的是,他的都是真的,一句反駁的話也不出來。
趙家不知什麼時候悄悄研發了一批類似於鐵傀儡那樣的自動化機械,即使不做爲武器,做爲耕田挑擔的省力氣和代步工具,都是非常好的。
在大恆與北燕沒有爆發全面戰爭的時候,耕田種地、挑擔運東西這種纔是最大規模的實際需求,至於武器,也不過就是賣掉一些菜刀、或是殺豬刀而已。若不是因爲安定侯家的三位公想要打獵,連弩都賣不出去。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接連數日不眠不休,只希望能儘快完成一批自動化機械的製造。
只是,談何容易,紙上的圖想要變成現實中的東西,就需要不斷的嘗試,而每一次的錯誤,就代表着一筆錢被扔進了水裡。
研發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失敗了五次,盤點了家中財產,石岩心知肚明,最多再進行一次,否則,就只能放棄新品的研製,轉而進行木器或是紡織品的製作。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石巖想過,也許自己會靜靜的、悄悄的,在祖墳前自盡,他這個不肖孫,讓祖宗丟臉了,唯有一死,到地府裡向祖宗謝罪。
也速該在他最需要錢的時候來了,他開出了一個不低的價格,但是,提出的要求也很苛刻:“做出來的東西必須只能賣給北燕,絕對不允許賣給其他國家的人。圖紙也要一併拿走。”
如果東西只能賣給北燕,那麼北燕人之後可以用極低的價格買它們,而石巖還必須出人找礦去替他們做,否則便是違背了商業信用。
以大夏與北燕的關係,石巖覺得如果自己違背了商業信用,只怕官府都會替北燕人撐腰,到時候,他們全家都無法在大夏立足。
可是,如果現在不答應,那麼,很可能下一次仍然做不出東西,那麼研發新品的計劃就只能停止。
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是在割石巖的肉啊。
“唉,罷了罷了……”石巖閉上眼睛長嘆一聲,“我答應……”
“慢着!!我可以給更高的價!”
石巖與也速該同時轉頭望去,鳳歌微笑着走進院,只見她身着月白色軟妝緞齊腰襦裙,外罩着冰藍色對襟褙,長髮挽成飛天望月雙環,兩隻閃閃發亮的金簪端端正正綰着髮絲,兩枝髮簪前都鑲嵌着如指甲蓋般大的渾圓明珠,耳中輕晃着玉兔搗藥狀的玉耳墜,那玉兔的眼睛都是用米粒大的紅寶石嵌成。
再看她那長而白皙的脖上搖搖掛着三顆紫晶石,裙襬處提溜着一串金鈴環佩明珠禁步,隨着她的輕輕走動,發出微微的清脆響聲。
全身上下,透着就是一個字:貴!
那般富貴逼人的氣息,連也速該這個想要用錢去砸得石巖低頭的人,都不由感到一陣心驚。
上回在趙家遇見這個妮,比不過她身邊那個男人的武功,硬生生的讓她把鐵傀儡給搶了去,這次難道比撒錢,還比不過她不成?!
也速該心裡盤算着鳳歌會出多少錢,鳳歌笑道:“方纔開得那價碼我聽見了,實在是太低太低啦,莫不是大燕國近年來沒在大恆討着便宜,沒搶着好東西,想要充大爺,出手都這麼寒酸?”
“丫頭片,一邊去,你的那點脂粉頭油錢,還不夠買這裡的一把刀。”也速該一臉的鄙夷,“你身上這些掛着的假玩意兒,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我大燕三歲的娃兒身上掛的長命鎖都比你這一身的零碎值錢。”
也速該根本也看不出來她身上的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只是他走南闖北的經驗來看,如果這一身都是真的,只怕能把這工坊裡所有的設備都買下來,如果真的是大富人家的女兒,又怎麼會只帶了個男侍衛,就出來跑呢?
一定是個江湖上門派掌門的女兒,學人出來跑江湖,買了些假貨湊數。
猜到了也速該的想法,鳳歌笑道:“若我這一身都是真的,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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