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紅芳閣一趟,你可有落腳之處?”鳳歌問道。
金璜搓搓手:“當然有,你們不是在客棧開了兩間房嗎,總也不去住,白放着也是浪費錢,我就去住了。”
鳳歌點點頭,正要走,金璜卻飄到她面前:“我有個好東西,你拿着,給獨孤懷信看看。”
接着鳳歌覺得手中多了一樣東西,她攤開手一看,卻是一顆長橢圓形的黑色球果,表面看如蜂窩狀,在大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只是那果形狀,卻似乎在哪裡見過。
“這……看起來有點像阿芙蓉?”鳳歌問道。
金璜點點頭:“就是阿芙蓉,我在燕雀湖後面的山裡發現的,好大一片紅豔豔的花,當真是‘鶯粟花殷紅,千葉簇’,就像金殿上從門口鋪到御座前的紅毯。”
阿芙蓉,又名罌粟,花開一片,紅豔似火,着實絢爛華美,當初大恆國有許多人家種之以爲觀賞之用,後來發現此果可治久咳不止,但是再後來,有許多人發現了它更多的用途,並發展爲濫用,曾有幾處村鎮,因家家吸食果中提取之物,整日神思不屬,只想更多的吸食,最終一命嗚呼。
因此,大恆境內,嚴令禁止種植此物,除皇家太醫院的藥圃中仍留有幾株,其餘地方,發現野生者即燒,若有人違令種植,則入刑,爲此事被斬殺者無數。
聽,吸食之後會有極大的愉悅感,那是無論什麼東西都無法給予的,如果不想吸了,巨大的反噬就會侵襲而來,整個人提不起精神,一個壯漢若是吸食久了,犯癮的時候,甚至打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
藥廬這種地方種有阿芙蓉,並非不可理解的事情,這東西用的好是藥,用不好是毒,只看使用者的心思如何。
“你是不是發現,有人濫用這東西?”鳳歌問道。
金璜不知何時已經跳坐在窗邊,兩條腿晃晃悠悠:“不是濫用,而是想要賣掉,有一批貨,就是要賣到大恆的,半路正好遇上我,被我截住了,這個,就是從貨物的其中之一,其餘的我都燒了,這些人帶的不多,可能只是做爲樣品送去給買家看一看。”
“是誰這麼大膽?!”鳳歌震驚,大恆嚴令禁售,想要進關都是不能,如果有人想要把這些害人的東西運進大恆,那一定是在大恆之內,已有接應的人,這人,會是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鳳歌揉了揉太陽穴,以她的經驗與閱歷,很難一下找到罪魁禍首,她緊緊抿着嘴脣,生自己的氣。
關林森見她這般苦惱,心中不忍,開口勸道:“大殿下不必煩惱,燕雀湖是獨孤懷信的地界,尋常外人不得進,平日又有守衛,想要將阿芙蓉運出,想必藥廬中也有內應。”
“嗯,我還是去一趟紅芳閣好了。”鳳歌着,推門而出,她忽然想到,萬一這事就是獨孤懷信主使,還是帶一個人去比較好些,她轉頭想叫金璜,卻發現後窗大開,金璜蹤影全無,鳳歌不由一怔,關林森上前兩步:“我陪大殿下去。”
到底還是關林森貼心啊,鳳歌心中一暖,微笑看着關林森:“走吧。”
兩人到了紅芳閣,卻發現獨孤懷信不見了,店裡多了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人,見了鳳歌,十分客氣,雙手抱拳,行的是軍中之禮:“黃雕見過大殿下。”
“你是黃雕?你的毒傷已經全好了?”鳳歌第一次見到黃雕的本來面目,有些驚訝原來黃雕生得如此英武不凡。
“青鸞和晶晶呢?我有事找她們。”鳳歌四下張望,發現這兩位也不在了。
“她們隨着一同去藥廬了,有什麼事嗎?”
鳳歌將金璜給的那顆阿芙蓉果遞給黃雕:“你見過這東西嗎?”黃雕臉色驟變,指尖都在發抖:“阿芙蓉果,這……這等害人之物是從何得來的?”
“有人想要將這些東西送往大恆,半路被人截下。你認識?”鳳歌覺得黃雕的反應實在是太過激動。
黃雕深吸一口氣,纔將往事告知鳳歌。
曾經有人冒充寒山鐵騎的軍醫,混入軍中,在爲士兵治傷時使用了這種禁藥,被發現後,有幾個士兵已是癮重難控,他們得知自己身體的狀況之後,幾次想要戒除,最終仍是抵不過心底深處對這種藥物的依賴。
在某一個霜寒露重的早上,所有出操的將士都看見了震撼的一幕:六個曾經與他們並肩作戰,親如手足的戰友,並排躺在地上,每個人的頸中,都有一道細窄的血痕。他們爲了擺脫不受控的身體,自盡了。
死前留下血淋淋的遺書:“毒魔難擋,愧而爲人。萬望兄弟們以我等爲戒,莫要沾惹上。”
“那六人之中,有一位,是我的親弟弟。”黃雕想起親兄弟的慘死,雖事隔多年,心中依舊憤恨難平。
鳳歌安慰道:“此事我絕不會坐視,放心,我就往藥廬去。”
她剛想離開,卻聽見大門口傳來鎧甲互相摩擦的聲音,還有一聲厲喝:“將這紅芳閣團團圍住,一個也不許放跑!”
“是!”
接着是二的聲音:“兵爺,這是怎麼回事呀?”
“你們老闆娘呢?”
“老闆娘出去了。”
“去哪兒了?”
“的也不知道呀,老闆娘出門從來也不與我們打招呼的。”
“哼哼,我看,她就是畏罪潛逃,來人,把今天在這的人,全都抓起來,回去好好的審一審,一個都不能放過!”
又是整齊的應聲:“是!”
腳步聲從大門口傳來,分散去了不同的房間,接着是夥計們、廚娘們被粗暴對待發出的“哎喲”“我的娘喂”……
聽着士兵踩在樓梯上的聲音,黃雕緊張的看着門,又轉頭看着鳳歌與關林森,推開窗:“這裡連着後面的民宅,大殿下從這裡走吧。他們來勢洶洶,想必不是什麼好意。”
鳳歌微微皺着眉:“好了限期三日,今天怎麼會突然又包圍了這裡,其中必有緣故,北燕人之死與這阿芙蓉花,不定有什麼關係,我要留下來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大殿下乃萬金之軀,這些人都是虎狼之輩,只怕粗手粗腳傷了大殿下。”黃雕心下着急,雖然他自認武功不差,但是,在紛亂之中是否能保鳳歌周全,他也不敢打包票,只希望鳳歌能趕緊離開。
“咣!”門被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一腳踹開,此時已是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