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煙身子虛弱,不宜再奔波,幾人就在東方府附近找到間木屋暫住下。
服了東方藥給的藥丸後,秦如煙幽幽轉醒,服侍她的兩名丫鬟又驚又喜。
“太好了,小姐,你醒過來了!”
“這藥還真的有效!”
“秋兒,冬兒……”她緩緩睜開眼。
見她醒來,兩名護衛還不能鬆氣,“這藥只起暫時作用,想要醫好秦姑娘,還需東方神醫。”
“神醫……”秋實一想到那少年的冰冷,頓時身體發顫。“可那條件,也太刁難人了。”
冬梅着急道,“春意她們怎麼辦?”
“她、她們怎麼了?”秦如煙撐起身子,困難得問道。
他們將她昏厥過去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送女子的禮物?”這東方神醫的問題真的奇怪。秦如煙回想昏過去前所見到的那神醫模樣,然當時她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模樣,只記得那一雙冰冷的藍眸。
“小姐可想出答案了?”秋實問。
秦如煙搖頭。
如她這般的才女,就是聰慧國人,這個問題也需仔細想想。
“秦姑娘身體虛弱,不如先讓她休息,也許明早就能想出來了。”護衛提議。
幾人點頭,扶她躺下,護衛避嫌先出了臥房。
“今夜,我們在馬車休息,兩位姑娘在屋內照顧秦姑娘。”等兩名丫鬟安頓好小姐走出來,護衛對他們這樣說道。
這間木屋雖有兩間房,然另一間空置,連牀都沒有,只有一間簡陋但擺有牀鋪。那牀自然是給秦如煙佔去休息,兩個丫鬟也只能坐在椅子上過一夜。
兩人才出門口,卻見一名陌生女子從籬笆外走來。
“什麼人?”
夜色降臨,水凝冰與柳家夫婦,劉三夫婦告別,起身回西邊的木屋。
夜路很黑,然她根本不在意,這夜,纔是女巫的天下。順着那陰森小道前行,無需擔心鳥獸蟲蛇,她一路平安到空地前。
每回進出,她都一定會經過東方府的門前。然她瞄也不瞄上眼,就繞過門口往自己的木屋走去。
籬笆前,她步子停了下,因爲她看到了一輛本不該出現也不屬於她的馬車停在了她的木屋前。紙窗透着燈火,裡面有人!
是誰,那麼膽大,敢闖入女巫的住所。
東方藥?不對,他不會沒事弄過馬車在她門口。
纔想着,木屋的門被人從裡開啓,出來兩名勁裝男子。
她聽到其中一人喊了句,什麼人?
問她什麼人?可笑了,竟然有人敢隨意佔進人屋,還問主人是誰。
她走前,冷笑,“你們又是誰,在我家中。”
幾人一驚,不想是主人家回來了。不過,他們更驚訝的是,這木屋的主人竟是這樣一位姑娘。他們以爲這荒涼地方,又敢住在東方藥邊上定是個性情古怪的男子。
“未得姑娘同意我等就自行入屋,還請姑娘原諒,實乃情不得已。”護衛先道歉。
水凝冰哪管什麼‘情非得已’的,“離開!”她甚是不喜有外人進駐她住所。
冬梅上前解釋,“我家小姐重病,剛歇下,實在移動不得,姑娘善心,我們只留一晚。”
借住一晚?牀只一張,那病小姐睡了她牀,那她睡哪!
她不喜歡廢話,“離開!”
“我們不會白住的,這些當給姑娘的補償。”秋實掏出銀子,意圖用銀子打動她。
水凝冰認出秋實,她給劉三銀子時也是這幅模樣。鎮上那輛時空的馬車不就是外頭那輛,這行人就是說要去找神醫的人。
“神醫?”她問,“你們來找東方藥?”若果她沒猜錯,那神醫就是指東方藥。
“正是,因爲神醫讓我們明日再去找她,而秦姑娘身子虛弱,故才借住姑娘家中,還望姑娘通融。”紅塵樓的護衛精於察言觀色,他看得出這姑娘不是容易說話的人,也不是銀子能打動的。
“東方藥!”果然又是他!
她神色越冷,瞪視向高牆,甩袖側身,也不故還有人在,如貓輕盈跳起,向高牆躍去。
留下幾人一愣。
“糟!”紅塵樓護衛低喊一聲。
“怎麼了?”
“那姑娘剛纔喊的是神醫的名字吧?”她該不會和神醫有什麼關係吧?
若如此,真是糟了。他們還沒答成神醫的條件,如今又鳩佔鵲巢,那姑娘似乎很是生氣。如因此,神醫一怒,該如何是好?
他們的疑慮並無錯,只是這一夜,如果多了個好事精明的管家,一人的怒轉爲另一人的喜呢?事情又不一樣了。
“主人,水姑娘回來了。”下人稟報。
東方藥一喜,起身就想要親自去確認,哪怕只是暗處一角看看也好。
“只是……”下人吞吐。
“只是什麼?”他不耐,聲音低沉。
“方纔求醫那些人擅自借住了水姑娘的屋子,水姑娘她……”
“不好!——不好了!”又一名僕人驚慌跑來,“主人!水姑娘她來、來了!”。
這有什麼不好的?!東方藥動了動手,不爽的要滅了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
僕人往前一跪,連忙將後半句道出,“姑娘她,非常生氣的模樣來了!”
這一說,輪到東方藥慌了。“劉管事,怎麼辦?”
“少爺莫慌,請先回房。”劉管事高深莫測一笑。實乃,天助少爺!
水凝冰逮住一個倒黴的僕人,逼問道,“東方藥在哪?!”
“在、在暖閣寢室……”盛怒中的她並未多想,一個個怕東方怕得要死的僕人,怎麼敢輕易將主人給供出來,除非是有人交代授意。
“帶路!”
倒黴的僕人點頭,將她領到東方藥的臥房前。
水凝冰一腳踹開門,屋內東方藥見她進來,支起身,斜靠在牀頭。
已不是夏日,然房中央的大牀周圍仍掛着重重紗帳,多添幾分迷離味道。
“姑娘,我家少爺要休息,有事可明日再說。”劉管事不知什麼時候從哪冒了出來。
水凝冰瞥過去,“將我屋中那些人弄走!”
“這可難辦了,我等非那屋子主人,不得主人同意都不得入內,又怎好趕人。”劉管事答得順溜。
這個老頭!擺明了在指她將他們趕出屋的事。
“東方藥!”她走至牀頭一把掀開紗帳,“人是你引來的,你究竟去不去?!”
他看了劉管事一眼,再擡頭看她,“我要睡了,你自便。”說完,就躺了下去,棉被拉過頭。
平時纏得要緊,現在又冷漠無情,女巫的血管都要被他氣爆。
她咬牙道,“很好,既然我的屋被人佔了,那麼你就安排一間房給我!”
像是越要激得她吐血,劉管事又說,“水姑娘要住當然歡迎,只是…今日新來了一批奴才丫鬟,連客房都安排過去了。所以……”
沒房間?她怒極反笑,黑眸像深潭沉沉,慢慢浮出一點墨綠來。她眉角因怒笑而上揚,眼波流淌,顧盼生媚,妖嬈的詭異。
劉管事低着頭後退了幾步。
鳳眸盯着偌大的軟臥上睡得‘安逸’舒服的人,妖媚酥骨的聲音說道,“那麼,我就睡這間房。”她常將牀‘分’給他不是嗎?那麼,這麼大張的牀,分她一半,不過分吧。
他腰一彎,應聲道,“老奴這就多準備條棉被。”低下頭,他的臉在人看不見的角度,泛起一絲陰謀得逞的奸笑。
暖閣稱爲暖閣,因爲它是建在一溫泉池上。在東方藥所睡寢室後,通往連通門的小間,青紗重帳之中的方池,便是天然溫泉水。
蒸蒸熱氣不斷上升,形成了渺渺的霧氣,女子的容貌在這溫泉氤氳中模糊了幾分,更顯飄渺如若瑤池之仙。不用燈火,牆上奢侈的夜明珠照得室內明晃。
在一旁服侍的兩名丫鬟一時看怔了眼,饒是見過不少世面的她們也不曾見過如此奢華的浴間。溫泉池講天然,用得是普通滑石,然那斗大的夜明珠卻怎麼也說不過去了。那麼大的珠子,她們還只在釋然莊見過一次,由於稀有,只有一顆,而這房內起碼有十顆!
而另她們如此驚異的還有那池中的女子。若說美人,傾城有秦如煙,風華如白傲雪,絕色莫豔姬。她們見過這樣三種不同風格的女子,然眼前的這位女子卻不屬於這三類型中的任何一種。她冷若冰霜,卻出塵絕世,增之一則太長,減之則太短;施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這用筆墨形容不了的感覺,就如同紅塵樓那位如墨玉般的公子。
春夏兩丫鬟不禁將她與自家小姐秦如煙做起了對比,卻又不知從何比起。
突然,那女子向她們看來,她們連忙驚懼的低下頭。
“出去”水凝冰冷道,她不喜歡洗澡時有人在旁看着,更不需要人伺候。
“可、可劉管事交代,奴婢需……”雖是自願入東方府,然兩丫鬟年輕都輕自然很是害怕的,爲人處事處處小心。入府後劉管事派給她們的第一件事就是伺候水凝冰沐浴。
“那老頭說什麼,與我何干,出去!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水凝冰的陰冷不比東方藥少,兩人被這麼一喝,嚇得趕緊出去。
“怎麼辦?”兩人一出來,心裡又好害怕,等下東方藥或是劉管事來了看見責怪她們,定是小命不保。這麼一急,兩人眼眶中淚珠都在打轉了。風月場中各色人都有,爭鬥也厲害,春夏兩人也算命好,被秦如煙挑中做了丫鬟而不用做掛牌花娘,而秦如煙人也好體恤下人從不打罵,還時常拿錢給她們家中救急,故她們感激報恩來此。可如今不同了,碰上一個陰晴不定的主人,想到以後要服侍的都是水凝冰這樣的小姐,心中淒涼。
她們會有此想,也因爲水凝冰在暖閣留宿,與東方藥肯定不言而喻的曖昧,決不會是姐弟親人關係。
劉管事送來乾淨的衣物給水凝冰,在小間看到兩一臉悽楚的丫鬟時,似乎也不意外。
“管、管事,奴婢…”春意看見他驚道。然而,夏荷看到的人才讓人更驚,“主、主人?!”在東方府除了劉管事外,其餘的下人一律稱東方藥爲主人。因爲,他們都只是東方藥爲人診治的‘看診費’,對他來說,他們只不過一件物品罷了。
東方藥沒有走進小間,只是在外面站着,然兩丫鬟已嚇得快暈過去了。
“將衣服送進去給水姑娘”劉管事沒有責怪她們,將衣服遞給她們後,走出小間,將小門關上,阻斷了東方藥不斷往裡窺探的目光。
“她看來很生氣”東方藥就是不放心,他按着劉管事說的去做了,可她卻越發生氣。雖然怒極後得來的答案,是他最近一直最想要的。
“少爺無需緊張擔憂,接下來只要像往常與姑娘相處時一樣即可。”
“真的可以嗎?”
“老爺老夫人在時也常爭吵,老夫人對老爺冷眼以對,但隔日就合好。常言,牀頭吵架牀尾合,可見這方法還是有效的。”所以,有問題上牀解決。劉老頭絕不存邪念的想。只是他忘了,那句話,應該是用在夫妻間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