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忠義有勇的丫鬟!”
憑空的傳來這麼一個陌生的聲音, 任是誰都會嚇一跳。
“什麼人!”寧恆遠立刻戒備。
其他人皆是一驚,而殘天卻只是眉頭微動了動,朝一角的屏風看去。
足有一人高的山水屏風後先是撩出一截蘋果綠的袖子, 然後探出一個嬌俏的人來。那姑娘有着蘋果般圓潤的小臉, 眼笑眯成一彎月牙很是可愛。
哪來的姑娘?衆人疑惑, 這廳外有寧恆遠的人把守着, 而廳內除卻殘天和水凝冰, 就是寧恆遠和他的兩名得力下屬,還有就是春意和冬雪,以及管理內院責無旁貸不可離開的秋夫人及伺候她的丫鬟。他們都從內屋走出來的, 外廳早清過場,不肯能有人藏這, 怎麼突然冒出個姑娘?這□□的, 該不會……
面對衆人疑惑戒備的視線, 那姑娘不疾不徐的從屏風後走出,依舊笑臉盈盈, 只是藏在月牙線裡的狡黠眸子正滴溜的轉着。她勾了勾手,那屏風後竟又走出一個身着灰袍青年男子來!
她對身後的男子道,“你說是不是?這年頭還真少見到這樣一個丫鬟呢!”說完,她像是爲了看清冬雪,兩眼睜得老大, 仔細的上下打量着, 還一邊不住的發出嘖嘖聲。
那是個五官平凡的男子, 一身灰袍, 更顯得不起眼。他神色冷淡, 輕輕瞥了冬雪一眼,沒有回答。
寧恆遠審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如何會在這裡?!”說話的同時,已出手襲向那位姑娘,欲擒住她。
那姑娘兩眼又睜得老大,腳下卻一動不動,像被他這突如起來動作嚇到。一道黑影飛快閃過,等衆人看清時,那姑娘已被推到一旁,而原本跟在姑娘身後的灰袍男子站在她原來的位置,擋住寧恆遠的招式,並迅速狠歷的反手攻去。
幾招下來,灰袍男子招式越發毒辣逼迫,不給人喘息餘地,寧恆遠節節後退,知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一個旋身退開來,反正他的目的已達到。
“你是天殘教的人!”寧恆遠非常肯定的說道。他從那姑娘的腳步中,推測她是不會武功的,而這名男子卻是個不簡單的人,所以他故意用那姑娘引這男子出招,欲試探對方的來歷。不想,竟是人人稱恨的魔教中人!
灰袍男子默默退回到圓臉姑娘的身旁,彷彿只是她身後的一道影子。然他這般動作已讓人明顯看得出,是在戒備有人再對她出手。
“天殘、殘教!”秋夫人突然叫出聲,一臉驚懼的看向灰袍男子。她幾步靠到寧恆遠身旁,一手捏他的袖子,強制鎮定的道,“夫君…之前請的大夫說,如煙姐姐中的毒,是天殘教的所制。”
又是一連串的抽起聲,衆人再次驚駭。任誰都知道,惹到天殘教絕沒有好下場!
寧恆遠聞此,不自禁的攏眉,眼沉了下去,神色很是凝重。
圓臉姑娘輕咦一聲,先是看了看身旁的男子,再看向殘天,有些疑惑。不過很快,她又是一臉笑意的問道,“照你這麼說,他是天殘教的人,所以毒是他下的咯?”她指了指身邊的人。
“不,不是”秋夫人忙搖頭,遂又小心的看了眼她身旁的男子,然後將目光移向水凝冰,“冬雪說下毒的是水姑娘”。霎時間,又將衆人視線帶回到水凝冰身上。
“嘿——”那圓臉姑娘突然樂了,朝水凝冰走去,揶揄之色就怕人不知道的閃現。“大姐,人家說你是兇手耶!”
這一稱呼,讓人又是一驚。秋夫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在兩人間輾轉,懷疑的開口道,“你們是……姐妹?”一個連釋然莊都探不出底細的女子,她以爲能這樣無名無份跟着殘天的女子定然是孑然一身的纔對。
水凝冰擡眸,瞥了眼那圓臉姑娘,也就是自己的三妹水融融,然後波瀾不興的將視線移至一直守護在她身後的灰袍男子,透出幾分興趣的猜疑來。
她這般動作卻引起某人的些許不滿了,在酸勁還沒氾濫的時候,那身影一閃,牢牢的側身擋住她探究的視線,伸出一手來執起她的右手,簡短道,“我們走”。
恐怕沒那麼容易走得掉吧!水融融剛在心理這般嘀咕,那邊寧恆遠已經出聲攔阻,“幾位還走不得!”水凝冰是下毒之人,秦如煙中了天殘教的毒,殘天又解了毒,無人能說得出這一連竄的事沒有可疑之處,所以再脫不了干係的情況下,所有人都走不得!
顯然殘天並不認爲有人能攔得住他,事實上這些人也確實沒有那個本事。正待他有所動作,水融融先他一步阻攔道,“姐夫,先別急着走。”
這一聲姐夫,叫得殘天甚是舒服,他轉過臉來,難得的對水融融露出個不算冷的表情,難得有耐心的等她說下去。
水融融先扭頭看着從頭到尾對她一點姐妹愛表現都沒有的水凝冰,後者遞了個極淡的眼神給她。她聳了聳肩,繼續道,“人家懷疑姐姐下毒害人,妹妹我是怎麼也不相信的。可若我們現在從這走出去,怕是這罪名就打了烙印了,走到哪都不得安寧啊!”切,水凝冰要害人,會這麼隨便用毒?不把那人弄得個半死不活,怎麼對得起她女巫學院第一女巫的稱號!太小看人了!水融融心底唾棄道。
“哼!”殘天冷哼,冰冷的瞳中似有嘲諷,顯然他是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裡的。他從不在意世俗,別人懷疑什麼,烙給罪名什麼的,他更是不在意。
水融融當然看出他所想,故作態道,“唉,我大姐呢喜歡安靜,最討厭被人打擾,這事若不解決,怕將來少不了有正義之士擾她安寧。”
一旦涉及水凝冰,殘天就沉默了。
看勸說的差不多,目的也達到,接下來就是她水融融發揮柯南小朋友的才智,金田一同學的專長的時候了。雖然她在巫術上是白癡,可說到破案,哼!哼!她那些個偵探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她凌然昂頭,拽文道,“姐夫放心,這案子交給我了,定還姐姐一個清白!”
廳中視線交集,疑雲滿天,在驚懼天殘教之後,不知這貿然站出的姑娘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客座下水凝冰悠然淡笑,被人握在手心的手腕一動,守在身側的人也坐下了。還需香茗一杯,正好觀品,因爲堂上好戲正待。
水融融突然轉頭朝冬雪走去,“你叫冬雪是吧?”她擺出個和善的笑,面上帶幾分諄諄善誘的味道,身後的灰袍人仍寸步不離。
冬雪因爲哭過,兩眼還紅紅的。她怯怯的擡頭,看來人是水融融,而她身後跟着的是人人畏懼的天殘教中人,不由害怕的往後退。
“姑娘這是作何?”寧恆遠快步過來,擋在冬雪身前。
水融融停在原地,半眯起眼,不着聲色的掃過冬雪臉上因寧恆遠的維護而展露的各種情緒:驚喜、感激、傾慕,還有一閃而過的得意。
等到冬雪發現有人在注視自己,轉眼看去,正對上水融融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下一跳,忙斂下眼,對身前的人輕喚道,“莊主……”
寧恆遠回身,正待安慰她幾句,秋夫人先他一步,按扶着冬雪的手,柔聲道,“冬雪莫怕,有夫君在,是不會讓外人再有機會傷害華南山莊任何一個客人的。”
“秋…夫人”冬雪低低迴應她一聲,然後餘光瞥向寧恆遠,只是他已經回身過去,對上水融融不悅的面孔。
水融融想翻白眼,不過給忍住了,撇撇嘴道,“寧莊主以爲我想做什麼?殺人滅口?難道莊主認爲這下毒的是冬雪,所以纔過來阻攔我過來殺人滅口嗎?”挑釁的目光又轉向冬雪。
“我沒有!莊主,我、我……”冬雪捂着心口,面上蒼白,聲音由急轉委屈,呼吸一下急促,像是要昏倒。
“你這妖女莫要含血噴人!”春意連忙扶住冬雪,她憤怒的看向水融融。
“我可沒說什麼,我不過再詢問莊主是否有這種想法,怎麼把矛頭指我身上了。”水融融兩手一攤,轉向面色沉鬱的寧恆遠,“寧莊主,小女子不過是想問冬雪姑娘一些話罷了。我大姐被人冤枉下毒害人,我這做妹妹的當然不能坐視不理。小女子雖才疏學淺,力量單薄,哪怕被人覺得不自量力,也要還我姐姐一個公道。可各位似乎都不願意配合,莫不是貴莊仗着人多,強留人後,不審不查,只憑衆口鑠金,三人成虎,硬是將害人的罪名壓到我大姐身上?”
寧恆遠面上僵硬,自知理虧,便打揖道歉道,“恕寧某無狀,強留各位。這位姑娘,若令姐是無辜的,寧某自當放行絕不爲難,並親自道歉。”
“那我想將這案子弄個清楚,現在問她些話可以嗎?”切,小小人類敢跟她鬥!
“姑娘請!”寧恆遠讓開道。
水融融滿意的點點頭,往前走一步,可冬雪卻往後退了一步,兩眼畏懼的看着她身後的灰袍人。
她輕哼了一下,對身後的人道,“無影,她怕你,你後退些,別跟我這麼緊。這裡這麼多人,想來以正義爲座右銘的華南山莊也不會任由我無緣無故死在這的。”
一直沒有表情的灰袍人,天殘教的無影大人,殘天最忠實的影子,臉上突然出現一絲變化。雖然很細微,雖然只是一瞬間。他抿了抿脣,像是閃過的猶豫,稍微停頓之後,他往後退了幾步。
但這些,水融融都沒有看到,她一直背對着他,只聽到他後退的腳步聲,她現在的注意力都在冬雪身上了。而冬雪在看到無影后退,面上便的緊張和畏懼微微一鬆。
“你這麼害怕他?”水融融低聲調侃道,“常言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一個陌生人不過是名聲惡了點,你這麼怕,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冬雪身子一僵,而水融融沒給她回話的機會,便進入正題,她指了指秋夫人說道,“那位夫人曾說,是你指認我大姐是下毒害裡面那個秦姑娘的,想來秦姑娘中毒過程中,你是有所見聞的,你且說說事情經過。”
她並沒有馬上說話,習慣的咬了咬下脣。這時,站在她另一側的秋夫人撫了撫她的肩,再次安撫道,“不用緊張,將過程清楚告訴這位姑娘。”
聽到秋夫人再次說話,水融融這才注意到這個女人。這個秋夫人和冬雪站在一起,細看下才發現這兩人年歲是差不多的,只是一個是夫人打扮,畢竟嫁了人華貴中卻略顯出老沉來。而冬雪一身丫鬟裝扮,樸素卻不失潔淨,更襯托出她幾分清麗來。而兩人相處的模式,看來很是熟捻啊!雖然冬雪不是秋夫人的婢女,但她與秋夫人卻也沒有那種不同等級人間的尊卑之分。
不容水融融在這上面多想,那冬雪已經開口緩緩說來中毒事件的始末經過。
冬雪將事情從與水凝冰在馬車行相遇說起,簡短的說了因馬車事故而不得不共用馬車一起上路,然後到路上遇到突襲事件,乘上了納三公子的馬車。華南莊前告別後,秦如煙像有心思,晚上用飯前也魂不守思,還不小心將湯灑到裙上。第二天一早,秦如煙派人去打聽到水凝冰和殘天落腳的客棧,便匆匆帶了冬雪上門去,說是要送辭他們二人離開。可到了客棧後,發現殘天人不在,只有水凝冰。秦如煙打發冬雪去買東西,隻身一人與水凝冰在屋內談了一會。
說到這裡,都是水凝冰知道的,她對水融融發了暗示,表示此間無疑。
然後,冬雪繼續說到秦如煙從水凝冰屋裡出來之時,她也剛好將東西買來,所以正好看到殘天是在此時回到客棧的。從客棧出來,她看小姐一臉落寞,纔想要勸慰兩句,可突然就見秦如煙一手捂着腹部,面色十分痛苦,嘔出黑色的血來。她當時嚇壞了,連忙吩咐轎伕去附近的醫館。大夫說小姐中的毒像是天殘所制,大夫只能暫緩,無法愈治。冬雪頓時痛哭急壞,忙派人去華南山莊通報,希望華南莊有辦法救小姐。待華南莊派人來了,她如有救星,緩下哭泣,痛思着到底是誰人下毒害她家小姐。思前想後,從華南莊出來時,小姐還是好好的,她們一路未停,是直接僱了轎子到那家客棧的。這中間,如果有時間,有可能下毒的,說來說去也就有和秦如煙曾獨處一房間過的水凝冰!
殘天回來的時候,冬雪是看着他走進屋裡的,那時他與秦如煙檫身而過,卻沒有碰到過她。兩人相處時間非常的短暫,至少在冬雪看來,當時一切她都看在眼底,殘天並沒有任何可疑動作。所以在排除了殘天的可能後,疑犯還是隻有水凝冰。
冬雪就敘述到這裡,衆人聽後,也點頭附和,這麼看來,確實下毒的人除了水凝冰不做他想。
“很好,很詳細、清楚、明瞭!”水融融鼓掌,玩笑的神色依舊,“作案的時間地點有了,人證也有了。不過作案還是講究三要素的,請問,這個物證和犯罪動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