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冰坐起身, 泛着痠疼的身體動一下都很是不舒服。她看向身旁空空的位置,伸手探了下,紅絲被猶有餘溫, 可東方藥卻不見蹤影了。
他去哪了?她疑惑的皺了下眉, 然後朝帳幔外試探的喚了幾聲, 卻沒有得到迴應。
她走下牀, 穿戴好後, 朝溫泉池那尋去,可那也是空無一人,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融融, 你看到藥兒沒?”她在東方府內尋着,碰上了水融融, 便詢問道。
“沒有耶”水融融和水似冰正在一起吃午餐。
水似冰注意到水凝冰眼中焦急, 察覺到事情的不尋常, 連忙問,“大姐什麼時候尋不見他的?”
她說, “我們一直在一起,可…我起牀後,便不見他人影了。”
從東方藥對水凝冰的感情,他不可能在那麼重要的一夜後,在她清醒時會不在她身邊, 丟下她一人。
“他會不會害羞, 不好意思面對你, 跑去木屋那了?”水融融無責任的猜想。
水凝冰沒有回答, 卻朝木屋那尋去。可在木屋裡, 也仍未看見東方藥。
“藥兒……”他到底去哪了?
那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的指尖深陷入手肉裡, 肩旁微微的顫動着。
“大姐,你別急!”水似冰見她這般模樣,連忙出聲安慰。“要不要用水晶找尋下他的下落?”
水似冰拿出一顆比拳頭略大的透明水晶,念動咒語,那水晶散發出七彩的光。
可光就閃現了一下,當光消失,那水晶裡什麼影響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
水晶查探不到一個人的位置,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個人已死,不在這世上。另一種,便是這個人不在人界。
“不…不會的……我明明已經治好了他,不會的……”她顫抖着音,不斷的否定。
“他不會死的,大姐,你不要這樣!”水融融被她這幅模樣嚇到,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大姐,彷彿告訴她那一種可能,她便要崩潰一般。
“會不會……”水似冰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們有沒發現,那個納爾希在輸了賭局後一直都沒露面過。”
“他對大姐下咒,雖不知道有什麼圖謀,或者只是好玩,但不論是哪一種,若他喪不罷休,那麼東方藥的失蹤一定和他有關!”
“那我們現在去找他!”水融融恨恨道,就知道這人妖心眼小,居然又玩這一套來。
魔界
靠着隱身術和消除氣息的藥水,水凝冰三人躲過了魔界的看門犬,闖入魔界。魔界的地盤進入不難,到要跨入魔界的中心便困難重重。
魔界的中心,是魔界至高地位的人所居住之處,魔皇宮也在那裡,所以守衛很是森嚴。上一次,水凝冰去魔界藏書館,也不知是走運還是其他,那天的戒備似乎有些鬆散。憑藉着水聖石,她才順利的溜了進去,但卻還是被納爾希發現。
但這一次,她們幾次都險些被巡邏的魔衛發現。
就在她們被困於一角乾着急之時,一道黑影飛至她們身後。
“誰!”水似冰警惕的察覺到有什麼靠近過來,忽然出現在她們的周圍。
“主人,是我!”一片黑暗中,從細微的影光看去,那突然出現的黑影,竟然是消失好幾天不見鳥影的湯圓!
“湯圓,怎麼是你?”水融融驚訝道。
“噓!”水似冰捂住水融融的嘴,她再這麼大聲,她們肯定被魔衛發現!
“湯圓,你怎麼在這?”水似冰用心術與它交流。
湯圓沒有回答她,而是張開翅膀,說道,“主人,請跟我來,我帶你去找你要找的人。”
咦?三人驚訝,不明白它是如何知道的,更無法猜測它又怎麼知道路。
令她們更加奇怪和驚覺的是,湯圓帶她們走的是條密道!
湯圓是水凝冰小時候偶然在公園裡撿到的,她撿到它時,便發現它是一隻會說話的烏鴉。她們養它這麼多年,還從來沒去考慮,去想過,湯圓是打哪來的問題。
現在細細想來,它好像是隻魔鴉吧?
“主人,到了。”隨湯圓的聲音落下,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是一座被紫水晶包圍的古堡。
“你要找的人,就在紫晶魔殿裡。我去引開那些守衛,你們乘機進去。”湯圓說完,便沒等她們迴應,便張開翅膀朝明暗之處飛去。
“湯圓……”水凝冰來不及喚住它。
“大姐,我們快進去吧,湯圓不能白犧牲啊!”水融融已經把湯圓放到了犧牲的位置上,可憐湯圓英勇的飛出去前,還想着回頭要什麼獎賞。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穿過層層宮殿,到達了紫晶魔殿的最深處。
那是一扇很高很大的紫晶門,上面雕浮着古老的圖紋,門開着一條細細的縫,像是知道有人會來般,特地留下的。
她們打開門,走了進去。
門後面,是一個很寬廣的大殿,殿中有很多巨大紫晶叢,密密麻麻的聳立着。
那紫晶叢前,有一張懸浮的紫晶座椅,上面坐着一個身影,正背對着她們。
就在她們停步原地,思索該如何應對那個身影時,紫晶座椅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你來了”那聲音有着醇酒的低迷,羅蘭鬱香的沉媚,在這寬闊的殿堂迴盪久久。
三人這神色一凜,這個聲音她們再熟悉不過!
紫晶座椅旋轉過來,那聲音主人的容貌迎入三人的眼簾。
“果然是你,納爾希!”
“恩哼!”納爾希單手肘支靠在扶手上,長長的紫發幾乎拖到地上。他輕輕的哼了一聲,妖冶的瞳眸懶洋洋的朝殿中的三個女巫斜去。
“把他還我!”水凝冰沒有廢話,直接要人,連人是否他帶走的都已不需要詢問了。
納爾希動了動身體,將手換了一邊,繼續用手拖着腮。
“人,我可沒法還你,他是自願跟我走的。”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跟你走!”水凝冰怒道,根本不相信他。
他低低笑了聲,不再賣關子。
“他和本皇定了契約”
什麼?!三人大驚!與魔定契約,那意味着什麼她們再清楚不過。
如同惡魔的契約,貪婪的魔,最後索要的,無非是那個被定下契約的靈魂。
“爲什麼?”水凝冰強忍着將眼前的人打下椅子的衝動。
他緩緩說道,“在你被本座下咒,他離開的那一天夜裡,他就死了。”死在了那棵梅花樹下,死在被寒冰訣反噬,走火入魔的重傷下。
水凝冰的面上,瞬間慘白一片。
他不給她停歇的繼續說道,“若非本皇渡了魔氣給他,他哪來時間等到你。”
“爲什麼!”她抿着脣,冷冷的問道。
納爾希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動幾下,一個閃身,人已站在水凝冰面前。
“爲什麼?”他重複她的問話,然後悠悠笑了。
“本皇需要一個繼承人,而他——”他頓了頓,“要一個長久的生命,與你相守。”
“本皇在上次魔界大戰中,受傷嚴重,至今未完全恢復。魔的壽命也是有盡頭的,我活不久了,自然需要一個繼承人來接替。”他突然很有耐性的解釋,連自稱的變換也沒有注意到,“我沒有子嗣,本打算從衆多魔爵裡挑選,不過他們的資質無一出衆。偶然間,我在人界發現了東方藥,他可真有入魔道的潛質。”
後面的話不用說,也能知道,納爾希便看中東方藥想讓他做魔皇繼承人。而水凝冰的出現,他一是意外,一番觀察下,便想出利用兩人的感情做誘餌,設下圈套,最後引東方藥定下契約。
誰也沒想到,納爾希一開始的目標不是水凝冰,而是東方藥呢。
“哦,對了,他還有話留給你。”納爾希似突然纔想起般,慢悠悠的說,“他讓你回到屬於你的時代去,等他甦醒就來找你。”
“你看,這樣不是很好,本座成全了你們的長相廝守,而不用忍受生命短暫的孤獨之苦。”
大殿一陣沉默,好一會,終於聽到她說,“他在哪?”
納爾希挑了挑眉,還是應了她,單手一揮,那層層的紫晶叢向兩邊移動,開出一條道來。
在紫晶叢的最深處,有一豎高大剔透的紫晶,東方藥沉睡其間。
她順着那分出來的道路,筆直走去,空曠的大殿只聽到她的腳步聲。她停在那叢紫晶前,伸長了手撫觸在那冰冷的紫晶面上,卻怎麼也觸摸不到他的臉龐。
她背對着他們,幽幽道,“你們先走吧”
“大姐?!”水融融還不太明白她的話,但水似冰卻聽出那其中的意思。
“我們一起走”水似冰勸道,“大姐,你回現代去吧,我相信他會來找你的。”
“不用等我”
納爾希猛得回頭,紫瞳瞪向水凝冰,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你要做什麼?!”等東方藥轉變成魔甦醒後,離她所在的未來時間並不遠。她難道不知道,她所要做的,就是回到未來嗎?!
紫晶殿堂,響起女子幽幽的述說聲。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等我,我卻從未回頭爲他停留,留他一人孤身在未知的希望中等待,追尋。”他愛的艱辛,她卻只在醒悟時回頭拉住他的手,末了,仍是他一人在苦苦的付出。
成魔,可能是百年,可能是千年。
她不忍,在這漫長的等待裡,陪伴他的只有冰冷冷的水晶,和寂寞孤獨。
“所以,這一次,換我等他。”
一塊淡藍色的水晶出現在她的手中,她握緊那顆水晶,祈求道,“時空水晶,請劃開紫晶的隔閡,讓我到他的身邊。”
那顆淡藍色的時空水晶,慢慢的發出耀眼的光,最後越來越熾熱,無聲的爆開,成了無數細小如粉塵的顆粒將她包圍。
她的身體散發出瑩瑩的藍光,她的手穿透那水晶,終於撫摸到他冰冷的臉。
“大姐,不要!”水融融驚叫。
納爾希想要上前阻止,卻被水似冰攔下,“這是她的決定,不要打擾他們,我們走吧。”
“二姐!可是……”水融融的聲音低了下去,沒有再說話,望向那正緩緩又聚集在一起的紫晶叢,那兩人的身影已漸漸再看不到了。
紫晶叢中,傳來那幽幽的聲音,“藥兒,你不會再孤獨……”
她的雙手環過他的腰,終於擁抱到他。
“有我陪你”
她的螓首輕靠在他的胸前,她闔起雙目,嘴角含着幸福的笑。
百年後
如山巒連綿的一片紫晶叢中,中心深處的一叢紫晶柱,突然發出一個輕微的裂紋聲。
一道細微的裂痕出現在那光滑的晶面上,從小小的一道,慢慢延伸,然後伸展出無數的線痕。
“啪!啪!——”一陣碎裂的聲響,隨着‘哐!’的一聲,那巨大的紫晶柱爆裂開來,碎片朝這四面八方飛去。
那碎裂的紫晶幻影中的落下兩道身影。
從百年的沉睡中甦醒,白髮男子緩緩睜開眼,藍紫的眸最先印入眼簾的是懷中那溫暖的身影。
“凝……”因爲太久沒有說過話,那聲音無比的乾澀沙啞。
他動了動僵硬了百年的手臂,回抱住這陪着他渡過漫長歲月的身影。
一滴淚,從那藍紫妖冶的眸中滑落,滴在了她的臉上,最後凝結成一顆有着淡藍色的水晶。
他將那顆藍色晶石,放在她的手心握緊。
一個如鵝毛般輕柔的吻印在了她的額間,然後他不捨的將這溫暖的身軀推出自己的懷抱。
“等我……”
柔和的光將懸浮在半空的她包圍,再他最後一個音落下後,隨着那光緩緩消失在這空曠的紫晶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