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計較下來,玄溟已經明白自己待會要如何做了。
聰明人在這事情上,自然是要選擇對自己危害比較小的事情來做。他明白,如果此事放手不理的話,那麼他將會少去一個敵人,這事好事,可是在少去一個一直對他沒什麼危害性的敵人的基礎上,去造就一個將會對他產生危險的敵人,那麼他寧願留下那個對他沒什麼危害性的敵人,去制約第二個敵人,也就是析潼。
廣成子有多少爆發力他不知道,可是他卻知道,如果他不出手,廣成子活不過今天。而廣成子全身的靈力,就要成爲那些怨魂的美味大餐。這無疑是給了析潼一個大補藥。而且從今天這件事來看,廣成子只怕恨不得將析潼活吞。如果廣成子能活下來,對析潼將會是一個很大的制衡。
抿緊脣,玄溟眼也不眨的注視着前面的戰局,等着一個時機,一個出手的時機。
前面的戰局已經到了一個白熱化的狀態。成片的山石雨林,即使是那密密麻麻猶如蝗蟲之災一般的怨魂,也來不及吞噬毀滅。趕不及阻攔的情況下,便是開始有了漏網之魚,而後,山石越多,漏網的也就越多。
漏網的山石開始密密麻麻的涌向析潼。析潼雙目圓睜,他沒想到,廣成子居然不再保留。也是,在嗅到了死亡的情況下,任誰也不會在敢保留自己的實力。可是向他如此瘋狂的,他還真不曾見過。看來果然是恨死他了。析潼不屑一笑,將手中手骨送出之後,慢慢放鬆了自己。
雙手大張,在一片紅芒中,任風吹拂着他。白色的長袍,在染着血紅色的風中,漸漸變紅,便紅,而後越來越黑。血色到了深處,遠遠看去,確實是黑色。可是當風吹拂起黑色的衣襬袖袍時,還是能隱約看出,那是一片深紅。濃膩的深紅。
在這片濃膩的紅色之後,一襲寬大的披風落在了阮析潼背上,同樣是紅到了深處,成就了一襲烏黑,可惜,卻黑得要比那一身長袍來的深,來的刺眼。
玄溟眨了眨被晃得不舒服的眼,他看見了什麼了?阮析潼身上發出的紅光已經漸漸暗淡了下來,然而沒了這些紅光,他整個人卻變得更加的陰森恐怖。此刻他的面目如何,因爲揹着玄溟,玄溟也沒有看到,可是玄溟能自他渾身的陰森感到,析潼此刻該是如何的面目猙獰恐怖。
阮析潼自換了裝扮之後,便腳步不停的衝向廣成子,說是衝向,其實不若說是走。
一步一步的走。
那些綠色的變得更加肥大的怨魂,很明顯是很害怕此刻的析潼,通過空中的氣息,玄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此刻的怨魂,在哆嗦,在顫抖,特別是阮析潼走過那怨魂身旁是,那幾只怨魂,會抖得更加的嚴重。可是饒是如此,那些怨魂卻連吱一聲也不敢,沒有那些正在享受大餐的怨魂的歡叫聲,本來有些愉悅的氣氛的戰局,一下子冰冷灰暗到了谷底。
而阮析潼的氣壓,也隨着他的步伐,漸漸殺氣外露,強大的氣壓,讓那些近身的巨石大山,開始出現了龜裂甚至是潰散,而那些龜裂的巨石,在那些圍繞在析潼四周的颶風捲動之下,也全數悄然潰散,化成了粉末。
這些粉末,自然全數落入了圍繞在四周的怨魂口中。
阮析潼一步步慢慢走着,因爲他所釋放的強大氣壓,漸漸在他四周形成的颶風最終也沒能拂動析潼身上的衣角袖袍。那筆直貼在他身上的黑色披風,給了玄溟一種難以戰勝之感。這種感覺,除了當時面對雲中子之外,並不曾在玄溟心中出現過,而此時出現了這種感覺,也終於驗證了玄溟心中的算計。
在廣成子和析潼之間,果然必須留下廣成子。可惜,此刻還不是他出手的時候。他要讓廣成子更加的痛恨析潼。
析潼走的很慢,可是每次擡腳落腳間,卻總能掀起一陣颶風和威壓,而這些威壓,卻成爲了毀滅巨石大山的武器,這武器,還成爲了磨滅廣成子那所剩不多的自信的武器。析潼每落下一步,他便能感到自己的威嚴和信心,要沉下一步,析潼每擡起一腳,他便能感到他的尊嚴和威力,要減去一點。在這雙重的壓迫下,對他無疑是一種折磨。
他開始變得瘋狂,他告訴自己,這不過是那不忠不義的賊子的把戲,只要他出招,只要他繼續無保留的讓不周山魂釋放出它的威力,他不信眼前這小小的賊子,還能打敗這不周山魂。
可惜,饒是他不斷的這般暗示自己,在析潼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行走之下,在四周山石越變越少之下,他還是不得不奔潰了。他開始變得瘋狂,他開始大吼:“阮析潼,要戰就給我爽快些,婆婆媽媽磨磨唧唧的算什麼!”
阮析潼不理會,依舊一步步的折磨着廣成子,強大的威壓氣場,讓廣成子開始畏縮,開始想要躲閃。可是他不能退,他清楚,這一退,他就敗了。
終於,阮析潼在距離不周山魂三尺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的腳步一停,一直圍繞在廣成子四周的氣壓,也開始滯留,不再壓迫這廣成子。可是,當廣成子送了一口氣之後,再看向四周,卻又不禁讓他倒吸了一口氣。
四組密密麻麻的山石雨林,早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阮析潼消滅得一乾二淨,那一隻只變得肥大渾圓的怨魂一隻只乖巧的聽在了阮析潼身後,在他身後程扇形的立着,綠色的大扇將一身紅的發黑的阮析潼襯得如一隻綠色的孔雀一般。
可是阮析潼不覺得,廣成子也沒心情去覺得。
他只是臉色蒼白的看着阮析潼,瞪着大大的眼中,明明白白的顯露着他的恨。他咬牙切齒:“你究竟想幹什麼!”
阮析潼張嘴大笑,露出了他完美的四顆長長的殭屍牙。把廣成子嚇得一個倒抽。這才滿意的睨着被嚇得臉色青白,眼神愣然的廣成子,陰陽怪氣的笑道:“幹什麼?你說我想幹什麼?”
這話落下,阮析潼也終於變得瘋狂,這用同樣怨恨的目光,瞪着廣成子,眼角,一絲紅色斑紋漸漸露出,然後變深,變得紅豔欲滴。如同一抹血淚。他開始大笑,笑得瘋狂,笑得猖狂。他指着廣成子,像是要把多年來壓迫在他心中的恨,一次性爆發一般,指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其實是你造就了我的今天……”
阮析潼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勾起嘴角帶出一抹酸脹的微笑:“我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都是因爲你!我們阮家在你帳下爲奴爲婢,做牛做馬的幹了近萬年,你給過我們什麼?沒有,沒有,除了帶來災難,帶來別人的不屑和鄙視,什麼都沒有,其他人我就不和你算賬了,就說我的爹孃。他們的命,都是在爲你執行任務的時候,失去的,可是你給了他們什麼?”
阮析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澀聲的,慢慢的道:“我娘一條命,就爲我換來了一柄破劍,我爹爹,更是連一把劍都不如……”
“他們死了,你就接着奴役我,呵呵,在西山靈光寺的時候,其實你就感覺到了我的不滿吧?你以爲隨手拿出一瓶藥,就能當個慰問,收買我麼?哈哈,笑話!”阮析潼“呸”的一聲,指着廣成子神色嗜血而瘋狂:“在我爹死的時候,在他的死,得不到你的一句慰問的時候,我便告訴自己,我要變強,我要凌駕於萬人之上,我要親手殺了你,一片片的凌遲你,吞了你的魂,啖了你的肉。那次在西山你被燒死的時候,我便知道那不過是個騙人的把戲,哈哈哈,今天,你終於落入了我手中!”
說着,阮析潼又往前走了一步,嗜血的舔了舔嘴脣,引來了身後怨魂一聲飢渴的狂叫,他陰森的笑着,一掠黑袍,道:“今天,我就要爲我爹孃報仇,爲我在你帳下千年的狗奴生活報仇!”
說着,他指着不周山,喝道:“小的們,今天你們便放開胃口,吃個夠吧!給我吞了這不周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