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像一團火,引着我們這些飛蛾不斷飛撲上前。即使火光讓我們感到灼痛,我們還是樂此不疲。
自從知道官琪的存在後,我們開始了掘地三尺的搜索。在信天的幫忙下,我們發現了官琪的蹤跡。之前許清泉公司破產,吞藥自殺之後,許家樹倒猢猻散,趁這個時機,有一筆數額不菲的資金不知所蹤。
追蹤匯款賬號,收款人正是官琪。而這筆錢,居然還是許清泉親自去銀行辦理的,做完這件事之後就自殺了。利用這筆錢,官琪在鄰省的一個小鎮子上,隱姓埋名過了一段時間,風波平息之後才又殺了個回馬槍。
能夠讓許清泉臨死前還掛心,這重視的程度,光是官琪肚子裡的孫子還不足以解釋。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支配這麼多人?
另外一個關注點,許留。關於他的消息,就像是大海撈針一樣,什麼線索都沒有。手頭這些微薄的線索,根本不足以讓我們查出什麼。可就是因爲他這樣神秘,越讓我們肯定,他一定和這件事有莫大的關聯。
將資料扔到桌上,東皇御想了想,開口說,“還有個地方,官琪肯定會去。她肚子那麼大,做產檢生小孩肯定必不可少。她不會去大醫院,我們就緊盯着那些私人診所和小醫院。”
信天贊同他的意見,“一個老太太挺着大肚子,這足夠吸引人眼球,好查。”
我看着他們制定着詳細排查計劃,全神貫注地商量着,隱隱有點不自如。我總覺得,查到的那一天,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回想起監控視頻裡,官琪身上的黃氣已經徹底沒有了,變成了灰色一團霧氣,將她整個人都籠罩起來。那副模樣,讓我很不安。
這樣搜查了幾天,排查的區域已經越縮越小,有幾家黑診所是重點監控對象,就等着大魚上鉤。
我坐在書桌前,面前的字一個都沒看進去,不知不覺地看向桌上那本《重現的鏡子》。託着腮幫子,我看着它發呆,時不時還嘆口氣。
這時候,外面的門鈴聲叮咚響起。劉嬸這兩天請假回家,我就小跑着下樓開門。這個點鐘點工還沒有上工,會是誰?
門鈴聲不絕於耳,我喊了兩聲“來了來了”,湊到門前的貓眼往外看。
外面是個穿着快遞工作服的小哥,舉着個快遞等在門口。
咦,我從來不買快遞的,會不會是東皇御買的?
打開門,我簽收了快遞,一手關門,一邊看着上面的寄件單。單子上面寫着我的名字和地址,寄件人卻是空白的。
搖了搖,裡面空哐作響,有東西在裡面,不是人惡作劇。
坐到沙發上,我拿起剪刀開始拆封。扒開紙盒子,裡面是一盒光盤。我眨眨眼,這光盤既沒有外盒也沒有名稱,好奇怪。
拿起座機,我啪啪給東皇御撥了過去,嘟嘟兩聲後他接通了電話,“喂,怎麼啦?”
“那個,我在家收到了一個快遞,是個光盤。我就問問是不是你的?”
他語氣裡滿是不知情,“這年頭誰還看碟啊,就是看些不良小電影也都放電腦了……咳咳,扯遠了,你把它放到電視裡,看看是什麼。”
“那好吧,我就放心看了。”
掛掉電話,按照他的話將光盤放到VCD裡,伸手按下了播放鍵。
片頭是一段雪花,嘶嘶啦啦兩聲,不一會兒就彈出了畫面。這是一個小小的手術室,零零散散堆着兩臺急救儀器,看上去非常不正規。有一個醫生打扮的人握着手術刀,身邊兩個護士在忙活着。
手術檯上躺着個穿着綠色急救服的人,在鼓起的肚子那裡割開了一個圓圈。醫生握刀,順着肚皮上的虛線劃了開來。鮮血和淡黃色的液體爭先恐後地涌出,醫生伸手進入剖開的肚子裡,雙手忙碌不停。
這時候,一旁的護士突然開口,“主任,產婦血壓急速下降,心率也爲亂了!”
機器發出了一連串的提醒聲,昭示着病人狀態在急轉直下。不斷地輸血,注射,醫生摸了摸額頭的汗,口罩中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不行了,再生下去人都要沒命了。快,準備引產!”
引產兩個字彷彿一個開關,一下子按下,讓衰竭的病人坐起,枯瘦的手腕拽住了醫生的手腕,惡狠狠說,“生,這個孩子一定要生下來!我死了也沒關係!”
這一下子,讓我看清了產婦的臉。我第一反應是拿起電話,快速按下東皇御的號碼。
不爲別的,她是官琪!
嘟嘟嘟,電話始終沒有人接聽。我不斷地重播,整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錄像上。
那個醫生沒有辦法,按照官琪的意思,給她打了一針強心針,繼續生產。機器上的指數越來越微弱,直到官琪發出一聲啼血的尖叫,醫生猛地從腹中取出一個肉塊。剪斷臍帶,醫生鬆了一口氣,對身後的護士說,“記錄一下,18時24分,生下一個男孩,體貌特徵都很正常……”
滴滴滴!
機器發出一陣尖銳的提醒,官琪攥起如雞爪般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在這一方小小的手術檯上,結束了她的生命。
在場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身後的護士摔掉了玻璃瓶,捂住頭大叫,“主任,你看那個孩子!”
醫生本能地看過去,嚇得一把將孩子甩到地上。那血淋淋的嬰兒睜開眼,肚臍上的臍帶無限延長,插入了官琪的肚子裡,不斷吸食着。
“啊啊啊!”護士和醫生不要命般地扭着手術室的門,不停哭喊,“快開門,快救救我!”
吸食了一會兒,嬰兒打了個飽嗝,用細瘦的腿顫巍巍站起來。他嘴角掛着純潔無暇的笑容,搖搖擺擺地走進了門口的三人。
他身後,官琪已經幹得只剩一副人皮。
接下來,嬰兒如法炮製,挨個吸乾了那三個人。每吸完一個人,他的形狀就開始發生變化。趴在第三個人身上,他的軀體已經變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年,纖長有力。
他背對着屏幕,居然一把拽住自己的臍帶拗斷,一節、一節的,送到嘴裡,咀嚼乾淨。
聽着他咀嚼的聲音,我的手指都在顫抖,連話筒裡接通的聲音都沒有發覺。東皇御不斷地喊我的名字,讓我如噩夢初醒般回過神,“天咫,說話!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不知何時,我的額頭已經滿頭大汗,我的嗓子發顫,只知道說一句話,“你快回來,那個光盤……”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我看到光盤裡,那個少年回了頭。他在看我。
他長得和許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