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信天回來之後,他就性情大變,偏執暴力,也不愛說話。可能是忘川裡的惡鬼影響了他,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而且他的能量大到了驚人的程度,成鬼的時候凡人都無法看見,成人的時候,除了呼吸緩慢些,和常人別無二致。
走進房間裡,我一眼就見到了打坐調息的素姝,歡快地撲了上去,“女神,想死我啦!”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湊在我面前嗅了嗅,“很甜。”
摸了摸嘴巴,沒有什麼殘渣啊,她怎麼知道我晚上吃了紅薯幹?
“我是說,你的信仰力很甜。”素姝好聲好氣地解釋着,“我能聞到,很好聞。”
不太明白地皺皺鼻子,我問她,“你不是神仙,爲什麼也要信仰力?”
一瞬間,她的表情有些失落,轉而恢復平靜,“因爲如果單單依靠城市裡的靈氣,我是沒有辦法存活的。這裡的靈子太稀薄,不必在山中,而且我的身體……等不及的。”
“那,當明星能有讓你維持生命嗎?”
她點點頭,“是的,當他們開始崇拜我的時候,身上的能量就會被我吸收,這就叫做信仰力。不過這裡的人很奇怪,信仰又和你一樣甜的,但大部分都是又酸又苦的。還有些人,口是心非,嘴上說着喜歡,但並沒有信仰。”
聽了她的話,我點點頭,看向她的身體裡,不禁皺眉,“信仰力裡的駁雜很多,在你的身體裡留下了殘渣。”
“那是屬於他的。”素姝擡頭看向了坐在一邊的信天。
話音落下,信天起身,走到素姝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落下了一個火熱並且充滿窒息的深吻。他親得很暴烈,讓素姝只能被迫昂起脖子來接受,宛如一隻優美的天鵝。可是天鵝的脖子,卻被獵鷹狠狠壓在爪下。
我這個燈泡只是默默退到一邊,不去壞人好事。
疑問結束,信天饒有餘興地舔了舔齒間,素姝則是霞飛雙頰,呼吸凌亂不堪。放開她,信天絲毫沒有感情,摔門離開了房間。
素姝的嘴脣露出了不正常的嫣紅,眼眸中波光粼粼,更是美了三分。見我試探地看着她,她安慰我一笑,說,“沒事的,這是他的進食方式。”
我於心不忍,“你們,一直就這樣相處嗎?”
“啊,”素姝的眼裡多了些朦朧,“是吧,除了這樣的方法,他不會相信我的。”
我沉默了。
他們彼此都知道,只要結束了這樣相互依存的食物關係,素姝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信天。而信天,一定會用盡一切方法,折斷天鵝的翅膀,讓她飛不出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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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教室,我跑到走廊的角落裡,急促地撥着號碼。之所以讓我這樣着急,是因爲剛剛在教室裡看到的一條新聞。
“昨晚八時左右,有羣衆在百合公園的下水道里,發現了一具骸骨。死者特徵和之前幾起受害人一樣,渾身只剩下了人皮和部分器官,其餘部分全部消失,初步斷定是名年輕女性。警方已經將此列爲系列殺人案,全力緝捕兇手……”
爲什麼,沉寂這麼久的古屍殺人又出現了?
反覆撥打着樑教授的電話,對方始終無人接聽,正在焦急的時候,手裡的手機被人抽走。
一回頭,帶着金絲眼鏡的陸判從手機上挪回眼光,若有所思地問,“你聯繫他,是有線索了?”
“百合公園的案子,我想問問看進展。”
陸判想了想,將手機摔回我懷裡,“求他不如求我,走!”
就這樣,我跟在陸判身後,光明正大地翹課去了現場。警察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發現屍體的下水道里拉上了黃線,所有發現的線索都已經被帶走了。
發現屍體的下水道,是一個粗大的水泥管,用來排放人造湖的陳水。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將屍體衝到了下水道的出口,骸骨卡在了角落,正巧被人看見了。
拉開黃線走進去,陸判去了一旁搜查信息,我則是負責這一邊。一腳踩上了下水道,鑽進了管中,溼滑的壁面讓我腳下滑溜,差點沒站穩。水裡面的水藻和壁面的青苔,使得這裡面黏糊糊的,很不好落腳。
這管道足足有十來米長,出口處連接的是一片野生湖的地底,因此管道里此時是黑乎乎一片。拿出手機,我剛剛點開手電筒,光那邊突然露出了東皇御的樣子。
我一驚,誰知腳下不穩,就猛地摔了下去。東皇御急忙來扶我,忽略自己身後的一大塊青苔,結果我剛剛掉進他懷裡,他就帶着我咕咚咕咚地滾了出去。
噗通沉入水裡,我猛嗆了口水,肺葉裡火辣辣的,東皇御朝我游來,拽住我的手臂,帶着我往上游。可是更倒黴的還在後面,那下水道里衝出了激流,讓我們連準備都沒有,被裹挾着涌向了湖底更深處。
幸好,野生湖裡的水草豐富,我們兩人各自拽住,穩住身體後,順着水流向前游去。
呼吸越來越少,身後的水流始終不見小,我只能咬牙堅持,不停向前狗刨。這時候,腰上輕柔地攬上了一隻手臂,將我圈在懷裡。我看見東皇御的面容越來越清晰,接着,他吻了下來。
瞬間的僵硬之後,我配合着他的動作,吸取着寶貴的氧氣。等我覺得不那麼難受後,想要撤開,誰知道他仍然不肯鬆開,保持着脣齒相接的模樣。
停止了動作,我閉上眼睛,感受着脣縫間水波的流動。
在湖底,只有我們兩個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下一秒就死了。何不讓我放縱一把,吻一吻我思念成災的天師大人?
鬆開他的一瞬間,我的心口驟然一疼。沒有傷口,不會流血,之前隱隱作痛的感覺,總算在這一刻爆發了。
我捨不得你啊,東皇御。
不知道是誰先拉住了誰的手,我們就這樣任由水流推動前進,向着前方越來越亮的水面游去。哇地一聲,相繼冒出水面,我們兩個人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看着彼此落水鬼的模樣,粲然笑開。
他伸手,拽下了我頭上的水草,熟悉的毒舌響起,“蠢不蠢,喝了那麼多水還想來點別的換換口味?”
沒有等到我的迴應,他遲疑了一會兒,眼裡的亮光黯淡下去,下一秒卻被我一下子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