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到了地上的許留那,巫黃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臉。許留見鬼一般想往後退,偏偏動彈不得,“你,你不是被我封印了嗎……”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的眼珠子不自然地滾動着,慢慢地喊着,“許,郎。”
“別碰我,你這個醜八怪!”許留掙扎着往後退,身上的傷口被撕裂,開始往下掉肉塊,“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條,我告訴你,我真是噁心死你了,要不是看在你還有利用價值,你早就被挫骨揚灰了!”
巫黃收回了手,小小的身子靠近了他,“你,說你愛我。”
許留仰頭大笑,極其惡劣地踩踏了這個癡情女人的最後一點幻想,“愛?我乃許氏長子,家族殷厚,長安城裡不知道多少貌美女子爭搶着要嫁我?我會愛你這麼個怪物?”
扭過頭看向我們,許留臉上露出了求死的絕望,“殺了我,你們不是恨我嗎,隨便誰給我一刀!”
“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東皇御勾脣,露出一個極其猙獰的表情,“你得好好活着呀,許少爺。”
在許留的不斷謾罵和求死中,巫黃緩緩伸出手,一下子扎進了他的心臟裡。我親眼看着那隻小手,如何捏碎了那顆跳動的心。
直到眼前的人變成一具硬邦邦的屍體,巫黃才收回手,遲鈍地說,“我幫你。”
看着他們這對從古代糾纏到現代的怨侶,我們都沒有插手,只是靜靜地看着。然而,我們低估了一個女人復仇的心,和她對於力量的渴望。
“她要幹什麼!”信天猛地站起身。
巫黃走到了石碟身下,張開雙臂,閉着眼睛不動。我看的心驚肉跳,“她在吸收石碟的能量!”
金光往她的身體裡流動,隨後,那石碟居然鑽進了她的眉心,和她融爲了一體!
緩緩睜開雙眼,巫黃癡迷地說着,“活着的感覺,太好了……”
聽到我說話的聲音,她回頭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果然是你……唔!”
她不敢置信地低頭,卻見自己的四肢被綠藤捆住,猛地地向四周拉開!
“你不該活着,”素姝操縱着藤蔓,再次使勁兒,巫黃剛剛復活不久的身體鮮血四溢。走到了巫黃身邊,素姝伸出手指,點上了她眉心的那石碟。
巫黃卻一點也不覺得疼一樣,迷戀地看着她的臉龐,“你真美……”
素姝的手指已經扣出了石盤,緩緩剝離了血肉。
“你這樣美,我怎麼會忍心你變醜呢。”巫黃僵硬一笑,說出了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話。
這邊的信天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御哥,你確定素姝搞的定嗎?”
東皇御扶着我站起身,他剛剛受的傷還在隱隱作痛,“放心吧,沒了石碟巫黃很難成事……”
後面半句話還沒有說完,素姝指尖的石碟突然轟地炸裂,無數的碎片四散,化爲烏有。誰也沒料到,巫黃居然會主動毀滅了石碟。
“送給你,禮物。”
對素姝說完這一句,巫黃保持着那個詭異的笑容,直直地倒了下去。
而其中的幾塊碎片,則送入了面前素姝的身體裡。
“素姝!”信天急得想衝過去,卻被她伸手打斷。
素姝背對我們,悶聲說,“別過來!”
說完這句話,素姝一脫力,被飛奔過去的信天摟在了懷裡。
而這時,石盤碎,整個天地開始猛烈顫動,海怪在海水中痛苦翻攪,不停地發出長鳴。不一會兒,它墜入海中,變回了胖貓的模樣,被推到了岸邊。
福寶一把將它叼出來,它奄奄一息地看了我們一眼,“去,界碑那,那是出口。”
“你呢,你不和我們走嗎?”福寶圍着它擔心地問。
“我的使命,是守護這裡。石盤沒了,家沒了,我也不需要存在了。”它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喘勻氣,聲音越來越弱,“請把我,放到巫黃身邊,咳咳……當年,她給過我食物,我說好會回報她,可惜,她還是失敗了。”
沒人知道,當年它和巫黃髮生了什麼,我只能托起它,將它放到了巫黃的身邊。它很是眷戀地蹭了蹭她的手掌,閉上眼睛不動了。
這時候,信天抱起了暈厥過去的素姝,朝我大喊,“天咫,快,這兒要塌了!”
東皇御拉着我,拼命地跑向那塊界碑,福寶已經拋開了碑下的沙土,露出了一個出口。
當我最後離開僬僥的時候,天旋地轉,一切都被海水吞沒不見了。
“咳咳!”
咳盡了嗓子裡的黃沙,我睜開眼,打量着周圍。沒想到,僬僥的出口居然在深山的另一端。東皇御拍了拍身上的土,將我拉起來,“沒事吧?”
我連忙搖頭,“素姝她醒了嗎?”
東皇御的神色有些晦澀,看了看靜靜躺在信天臂彎的素姝,只說,“回去再說。”
跌跌撞撞地下了山,終於找到了一個小村落,當看到我們一羣人風塵僕僕的樣子,村裡人有些奇怪。我解釋說是來旅行遇到了意外,還將幾人的身份證都掏了出來,這才被允許進入。
東皇御的身體急需要休息,而且我們不論是身體還是神經都緊繃了太久,現在鬆懈下來,只覺得實在沒力氣。借宿的地點在村長家,原因無他,因爲老爺子家還有兩個壯丁兒子,以防我們有什麼不軌之心。
塞了他們幾百塊錢,我卻不敢再多掏,生怕露富太多,遭人眼饞。幸好這裡的人還說話算話,收了錢提供了房子和熱水,還讓我們吃了頓飽飯。
東皇御吃了兩粒藥,恢復了七七八八,最讓我們擔心的還是素姝。
她陷入沉睡之後,臉上隱隱浮現了一些花紋,而且,我還看見她的身體周圍除了玉白的顏色之外,還多了幾絲戾氣。
恐怕,被吸進的那幾塊碎片裡,就有寶塔鏡的存在。極其純正的靈體裡,進入了污穢,讓素姝第一時間選擇了鎮壓。
信天衣不解帶地守在素姝身邊,聽到東皇御說素姝陷入自我封閉之後,久久才問,“她會好嗎?”
“會,”東皇御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定會救她的。”
他露出了一個脆弱的笑容,“誰我都不信,但是有御哥這句話,我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