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控制着幾乎所有的人類採集血供應。我和勳要想生存下去,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攻擊人類,要麼和AC交易換取採集血。卡貝拉神父不想我們選擇第一種辦法,才用盡全力幫助我和勳。現在,我和勳已經是那個可笑的黑名小組內成員。而卡貝拉神父,就成了AC派來監視我們的監察員。
實際上卡貝拉神父卻成了我和勳的奶爸。奶爸哦,就是負責照顧我和勳起居飲食的專職人員。
淡黃色印有藍碎花的窗簾,北歐風格的櫥櫃,白色金邊的瓷器,地中海風格的吊頂燈……一個把自己裝扮成女僕模樣的卡貝拉神父,一臉興奮地站在廚房中央等待着我和勳。
“歡迎光臨卡貝拉的私人廚房。”卡貝拉神父把我和勳強行拉到餐桌兩旁,把他的傑作擺放在我們面前。
“好了,可以開動了!!”卡貝拉神父將一條渾身漆黑,分不清是焦碳還是什麼煤球之類的東西夾到我的盤子裡,“嚐嚐看,這是今天的主菜,咖喱龍蝦。”
用叉子把盤子裡那團黑漆漆的東西挑了起來,詫異地重複,“咖喱龍蝦?”
“我看叫黑碳龍蝦比較貼切點。”坐在桌子另一頭的勳端起水杯,輕抿了一口,神情自若地發表着自己的意見。
“啪!”卡貝拉神父雙手用力地支撐在桌面上,後背散發出恐怖的黑霧。不是說隨着年齡的增加,人類會變得更加成熟穩重嗎?可我面前的卡貝拉神父,都已經是快55歲的人,卻還像個孩子一樣頑皮。我和勳經常被他弄得無計可施。
“哇~~”正想着,卡貝拉神父就衝過來,一把摟住我的肩膀,哇哇大哭起來。
“尤里,小勳勳欺負我……他欺負我!”
“別哭了,我幫你教訓他!”安慰着卡貝拉神父,怒瞪勳,我比劃着舉起一隻拳頭。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再怎麼說,神父也準備了一整個早上啊,一點也不懂感激!我用眼神教訓着勳,他卻躲開我的視線,裝無視。
卡貝拉神父吸了吸鼻涕,鬆開我,感動地看着我說,“還是我的尤里最好。”
我苦笑着迴應,看着盤子裡那可悲的龍蝦,內心長長嘆了一口氣。這樣的料理很難讓人找出讚歎的話語啊。
卡貝拉神父明明是個廚藝無能,卻總是愛嘗試。每當我們搬到一個新的地方,他都會用當地最出名的料理來打點我和勳的生活,雖然每次作品的外型恐怖了點,味道特殊了點,但濃濃的暖意卻成了我和勳空虛靈魂的唯一寄託。
我時常會那樣想,如果有一天卡貝拉神父去了上帝的身邊,我和勳是否也會放棄現在這種嗜血的生活呢?一道銀白色的光在腦子裡一閃而過。拓也在我懷裡消散的時候,幻化成的顆粒是那樣晶瑩剔透。如
果真有那一天,我和勳也能那樣美麗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尤里!!”
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發現卡貝拉神父正詫異地盯着我,“你剛剛在想什麼!”
“沒有啦,什麼也沒想。”傻笑着,把手中的叉子送進嘴裡。
“唔——”匆忙用手堵住嘴,擋住要嘔吐的舉動。天啊,我怎麼把那黑漆漆的東西放進了嘴巴里。
卡貝拉神父用一種欣喜無比的神情注視着我,緊張地圍着我問:“味道怎樣?好吃嗎?鹹了?還是淡了?”
“嗯,嗯,嗯。”苦笑,外加不停點頭。
爲了早點擺脫嘴巴里的那團黑東西,我求助地看向勳。勳微微翹起一邊的嘴角揶揄地偷笑。
他還笑?!真是氣爆我!憤怒地攥緊手中的餐具,手指骨咯吱作響。見我一副怒髮衝冠的表情,勳的嘴角很快平復了。
“今天的配菜是什麼?”勳瞟了我一眼,依舊用不溫不火的語氣問卡貝拉神父。
“啊!我差點忘記了!”卡貝拉神父驚呼着衝去爐子那邊,正中了勳的調虎離山之計。
沒等我低下頭,勳已經從桌子另一頭閃到我面前,手掌在我的脣邊展開。
幾乎是噴射出去,那黑漆漆的東西落在勳的掌心。勳擡手將它從窗戶裡拋出去,然後我們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安坐在桌子的兩邊。全過程只有不到十秒的時間,這就是吸血鬼的速度,普通人類無法達到的速度。
“剛剛什麼東西飛出去了?”端着配菜走來的卡貝拉神父詫異地問。
“哦……那個,那個……”手指着窗戶的方向,“蒼蠅!是蒼蠅!”
“咳!”勳被水嗆到了。突然意識到自己撒了一個多麼可笑的謊,十月的英格蘭,哪裡還能看到蒼蠅?
卡貝拉神父狐疑的目光在我和窗戶之間來回打量着。
“今天紅菜湯的味道還不錯。”勳再一次幫我解圍。
“是嗎?我嚐嚐看。”勺湯剛進入嘴巴,立刻被一種黑胡椒過量的刺鼻味道薰出了眼淚。勳竟然騙我!
惡狠狠地瞪過去,卻又一次發現了勳嘴角盪漾出的淺笑。心,莫名地開心着。
我喜歡看見這樣輕鬆微笑着的勳,喜歡這樣恬靜的時光。
蒼蠅和龍蝦的事情終於被糊弄過去。收拾完餐具,卡貝拉神父卻突然提出要離開這裡幾天。
“去哪?”勳立刻問道。
“上戶。總部昨天派人來通知的,還不清楚是什麼事情。”卡貝拉神父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那種知道什麼,又無法確定的疑惑。
“不清楚就不要去嘛!”我反對着,“反正再有半年就退休了。”
“錯!別說半年,就是還剩下一個小時,我也是AC裡最出色的獵人!”卡貝拉神父一本正經地說着,輕攬起我的肩膀,“獵人守則的第一條可是絕對服從組織的命令哦。
”
“我陪你去。”勳提議着。
“我也去!”我緊跟着說道。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們倆都跟我回上戶,會害我被人嘲笑是沒用的老傢伙呢!哦,組織的信上說,會有新的監察官來這裡替我,你們倆給我乖着點哦。”
“什麼時候動身?”勳問。
“一會就走。”
我和勳對望了下,很顯然我們都對這件事情感到意外。卡貝拉神父已經和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組織上怎麼會突然要把卡貝拉神父調回去呢?
“對了,這是這周的營養品。”卡貝拉神父從櫃子裡拿出兩袋採集血,分別交到我和勳的手上。
“我不在的時候,要努力工作!小心偷懶沒飯吃!”卡貝拉神父握着我和勳的肩膀。溫暖的掌溫讓我的心沒來由的一陣不安,感覺卡貝拉神父像是在安排身後事一樣。組織到底要卡貝拉神父回去做什麼?
“別愣着了!走,幫我拎行李去!”
卡貝拉神父的行李,只有簡單的一個行李袋而已。這些年,我和勳所能給他的,除了漂泊不定的生活就只剩下清貧。
唯一一條通向外界的路被兩行高高的梧桐樹夾着,箭一般投向遠方。清晨微弱的陽光透過已經稀疏的枝幹,在路面上留下斑駁的光影。風掠過,捲起的樹葉如姑娘的裙襬一般在地面上轉動着,已經可以感覺到冬天的呼吸了。
我幫卡貝拉神父拉開了車門,神情很是沮喪。
“別一臉擔心的表情。在勳沒有正式迎娶我可愛的尤里之前,我決不會給他欺負你的機會!我保證,我會很快回來這裡盯着勳!”
呃……我的臉頓時灰白。頭頂有N多S線在左右擺動。
這樣分別的時刻卡貝拉神父也能說出如此可愛多的話,真是無語。
我是在出生時就被勳選做成爲他妻子的人。這樣的關係已經成了一條看不見的鎖鏈將我和勳捆綁在一起。可十五年裡,勳從沒對我提過結婚的要求。我知道,這是勳在給我時間,給我忘記律的時間。可我,依舊無法跨越律的記憶,真正走到勳的身邊。
拉扯着幾乎僵硬的臉部神經,露出無奈的苦笑。
“回去吧!光越來越強了呢!”
“等等!”我叫住已經坐進車裡的卡貝拉神父,“風衣帶了嗎?”
“上戶那裡已經是春天,尤里讓我穿風衣回去,想害我被人嘲笑嗎?總說我記性不好,我看是尤里健忘纔對。才離開十五年就忘記曾經生活了七年的地方!該罰!小勳勳啊,這個懲罰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再見了,我的孩子們!”
卡貝拉神父的車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我怔怔地看着車離去的方向。
十月田野的清晨,靜怡而荒涼。有淡淡的霧,瀰漫在天邊。風在一大片枯黃的野草上空掠過,發出沙沙的聲音。鳥兒早不知飛去哪裡,只剩下枝頭空空的巢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