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貼近車窗，想看看這個城市的變化。可濃密的大霧像一個蟲繭，將整個城市徹底包裹在深處。一縷縷霧，像一綹綹灰白的頭髮，晃晃悠悠地貼着車窗飄忽而過，我的視線只剩下灰白。
“在你們離開後，AC對聖伯安學院進行了很大的調整。”麗紗講述着。
我側臉看向窗外，心想着要儘快把這次AC給的任務完成，然後和勳回到那個英格蘭的小鎮，一起等卡貝拉神父回來。出發前我曾問麗紗，AC這次安排什麼任務給我和勳。麗紗卻回答，組織上只派她來接我和勳，並沒有告訴她任務的具體內容。這點，我有些疑惑。
“爲了更好的管理，AC對原先的聖伯安學院進行了擴建。位於上戶分部的獵人學院被搬遷到新的聖伯安學院內，組成現在的日光部。而之前專門用於吸血鬼使用的舊聖伯安學院則改名爲，月光部。兩個學院的宿舍樓分別位於新建的聖伯安東西角。教學樓，圖書館，運動館，競技館等等建在兩棟宿舍樓的中縫線上。白天的時候，是日光部的學生使用，夜晚的時候，是月光部的學生使用。有些情況下，你也可以看見兩個學院的學員在同時使用。當然，這種情況比較少。學院中心的建築，是協調部的辦公樓。協調部主要負責對吸血鬼貴族後裔的檢察和獵人本家後代的管理。如今的聖伯安學院是吸血鬼和獵人和平混居的狀態。”
“哼，”勳冷哼了一聲，輕蔑地說，“不過就是一個牢籠而已。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我想到七年前，組織讓我和勳找一個藤井叢族家失蹤的女孩。那女孩叫藤井聖一，有着和我一樣的琥珀色眸子。據說當時只有十歲的聖一，竟在私下的決鬥中殺了藤井家族的技能冠軍。害怕遭到懲罰的聖一在事後逃逸了。
第一次遇見聖一時她冷漠充滿仇恨的眼光，讓我記憶深刻。找到聖一後，組織上卻要求勳把她送進改建後的聖伯安。勳應該是在那時就見過了改建後的聖伯安。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學院會被勳稱爲牢籠？
原本還輕鬆的氣氛，讓勳的一句話變得尷尬起來。
“改建後的聖伯安學院，還設置夜巡檢嗎？”爲緩和氣氛，我找着話題問麗紗，“把我和勳調回來，不會是讓我們繼續當夜巡檢吧？”
“夜巡檢依然存在。只是人選由協調部從日光部的學生中選出。”
“一定是選些不聽話，功課又差的孩子。畢竟夜巡檢是件辛苦的差使。”我打趣地說。
“恰恰相反，日光部的學生都以能當上夜巡檢爲榮。而且，如果能蟬聯兩屆夜巡檢，畢業後就能直接進入AC總部。沒有哪個獵人後裔會在這樣的榮耀下退縮。”
哈……我窘迫地笑着，再一次側過臉去。
我和勳早已不是人類，更沒有獵人的身份。組織找我們回來，一定不是再給我們做夜巡檢的機會。究竟任務是什麼？越來越強烈地預感到這次的任務不會簡單。
很快
，車子到達目的地。我和勳沒有被給出半分鐘的休息時間，就被另一個人帶進了新的聖伯安學院。
“尤里！”麗紗叫住我。她的眼神閃爍不定，雙手攥得很緊。
“對不起！”麗紗大聲喊了一句後就跑開了。大霧很快就吞沒她的背影。
我怔怔地看着麗紗離去的方向，內心閃過一絲擔憂。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改建後的聖伯安學院被高高的圍牆完全圈住，牢籠兩個字，真的很貼切。兩個半圓型的圍牆中央，聳立着一棟外型類似瞭望塔的十層高建築，那就是協調部的辦公樓。
十層樓高的建築，竟然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扇窗戶。
我和勳被指引到最高一層的一個房間門外。門上懸掛着“部長室”的標牌。
等了一會，我們才被允許進入。
櫻桃木屋頂，金黃色天鵝絨窗簾，斐波那契風格的地板，鬆綠色手工雕琢的傢俱，讓人眩目的像鳥籠一樣的水晶燈。一個部長的辦公室還真奢華。
我瞪大眼睛盯着坐在大廳中央的人，心裡念出了他的名字：臣野藍田？如果十五年的光陰，能將曾經那樣熟悉的麗紗都改變得讓我無法一眼辨認出來，那麼歲月就一定對藍田有了特別的恩惠。現在的他，外貌上看仍是個處於青春期的少年。只是一雙深沉狡黠的眸子在提醒我，他的實際年齡已經33歲了。
寬大的紅木桌上，擺放着一塊水晶製成的名籤。上面寫着：部長，臣野藍田。
這麼年輕就坐上了部長的位置，很符合藍田驕傲好強的性格。
藍田的眼角帶着一種讓人無法琢磨的淺笑，他從位子上站起來，走到我和勳面前。
“哈哈，讓我看看，是誰來了？”藍田尖銳的笑聲，讓我有些渾身不自在。雖然十五年前我們同是夜巡檢，但他還從沒像現在這樣熱情地對待過我和勳。
“僚莫勳？”藍田停在勳的面前。十五年前的藍田比勳矮6、7公分，現在卻和勳一樣高了。我想藍田像現在這樣平視着勳的時候，內心一定在暗自偷樂吧。從我和勳被轉化成吸血鬼那一刻起，時間就已經在我們身上凍結。無論外貌還是身高都是十五年前的樣子。
“聽說，這些年，你們過的還不錯。”藍田的語氣很不友善。他明知道勳不喜歡那樣被人打量，還要故意繞着勳轉一圈，就像在檢查一件商品。
“比你想象中的好。”勳冷冷地回答，目光始終沒有移動過。勳還像十五年前一樣不喜歡藍田。
藍田冷笑了下，眼角的餘光瞟了我一眼，然後重新坐回椅子上，用一種洋洋自得的語氣說道：“想必你們也知道了，如今的聖伯安學院在我的管理下，已經是個獵人和吸血鬼可以和平共存的學院。司起長官未能完成的事業，我全都做到了。”
“那組織把我們招回來的決定就是多餘的。”勳拉起我的手就準備離開。
“站住！”
“嗖！
”一枚匕首從後飛來，被勳用手指夾住，又重新甩回去，“鐺”一聲插進藍田身後的牆壁裡。空氣裡有皮膚被灼傷的味道，那匕首是純銀做成的。我擔心地看向勳的手指，他卻把手插進口袋。
“臣野藍田！你到底要做什麼！”我生氣地問藍田。
“誰說你們可以離開的？誰又給你的權利直接稱呼我的名字？菊地尤里，別忘記自己的身份！現在，我是獵人，而你們，不過是兩隻無家可歸，需要向我搖尾乞憐的……”
藍田話語間的羞辱讓勳憤怒了。眨眼間，勳跳到藍田面前的桌子上，一隻手狠狠攥住藍田的喉嚨。藍田驕傲的臉瞬間蒼白，驚恐的眼睛怒瞪着。
他應該沒料到勳的速度會這麼快，或者他知道吸血鬼的速度快，而沒料到勳的速度有如此之快。勳突然的進攻讓藍田失去了任何防禦機會。
“部長！”十幾個獵人破門而入，分別把我和勳包圍起來，特製的專門用來獵殺吸血鬼的手槍瞄準着我們，威嚇地說，“快放了臣野部長！”
以我目前的速度，要從七把手槍的近距離射程內成功逃脫，是件有點冒險但不會危險的舉動。可那樣做就意味着我和勳將跟AC對立。
“勳！”我叫住勳，不希望他做出衝動的事情。
勳鬆開藍田，跳回來用身體擋在我面前。
“該死！”藍田活動着脖子，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咒罵着。
“部長，是否就地獵殺？”一個獵人站出來請示。我緊張地握緊拳頭。
“都給我滾出去！”
獵人們有些詫異地對望了下，安靜地退出房間。
“再做這樣愚蠢的事情，別怪我翻臉！”藍田壓抑着憤怒的情緒，惡狠狠地警告。
“如果你不戲弄我們，勳也不會那樣衝動！藍……”雖然很不適應這樣稱呼他，可爲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我改口道，“臣野部長，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組織把我們招回來到底要做什麼。”
藍田板着臉，將一本資料甩過來。我伸出手，準確無誤地接住。
是一些帶着照片的絕密檔案。奇怪的是，資料中涉及的人員有吸血鬼，也有獵人。
“這是什麼？”疑惑地問。
“十五年裡，在聖伯安學院消失的學員資料。”藍田倚靠在椅子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發現了吧，消失的人員中不單單是獵人，還包括吸血鬼。”
“還是不明白，這些跟我們的任務有什麼關係。”這樣一問一答式的對話方式，我非常厭煩。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吸血鬼和獵人嘛，只存在消滅和被消滅的關係。如果不是前段時間在學院消失了一個貴族吸血鬼，組織上無法對長老院交代，也不會決定徹底調查此事。”藍田直起身來，擺弄着面前的地球儀，“你和勳的任務就是調查此事，當然，你們也可以隨便找個替死鬼給我，這樣任務就能非常輕易的完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