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大聲地喊叫讓律快逃,可我竟然連張開嘴的氣力都沒有,只剩下意識還在堅持清醒。
“律就在裡面。”
“是嗎。”藍田激動地要走進通道,卻突然猶豫了下,他側身問勳,“別說尤里不能接受這樣的僚莫勳,就連我也一時無法接受。我很不解,你會突然改變主意幫我的原因是什麼?難道說你已經知道,律殺了卡貝拉神父的事?”
我的心一緊。如果不是藍田告訴了勳,勳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憎恨每一個吸血鬼,包括我自己。這就是理由。”
藍田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既而看着我問勳,“一會我們就會處理掉良久一律。那她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讓她觀看整場精彩的表演。”
勳想讓我看的好戲,就是要在我面前殺了律嗎?
我看着勳,用一種深刻的哀傷看着勳。求你,不要這樣做,好不好?求你……
勳沒有迴應我。
“你們都留在這裡守着。”藍田吩咐隨從的獵人跟着辛緋葉在通道外守着,然後就帶着九郎和麗紗一起進入了通道內。通道大門在我們進入後,緩緩地關上了。
通道的燈忽明忽暗,兩側飼養房的門都打開着,從裡面傳出了讓人作嘔的腐敗氣味。靜如墳墓般的通道里,只有我們稀疏的腳步聲。募地,通道內的燈忽然全都熄滅了。空氣都靜止了。
“怎麼了?!”藍田的聲音有些恐懼,“僚莫勳,這是怎麼了?”
“好戲要開始了。”黑暗裡,勳將我放在一旁的角落裡。
通道深處傳來清晰無比的腳步聲,熟悉的氣息越來越濃烈。是律……正走過來。
“臣野藍田,今天,這裡,就是你的墳墓……你準備好了嗎?”律低低地說着。
律的出現讓我愕然。難道一切都不是我所想的那樣?難道是勳故意把藍田引到這裡來的?我想到了月光部與AC派來的獵人之間戰鬥力上的巨大懸殊。如果不把藍田單獨引到這裡,律一個人恐怕很難應付。勳這樣做是爲了削弱藍田的戰鬥力,我誤會勳了?勳吸我的血,是爲了贏得藍田的信任?可之前勳對我說的那些話,又是爲什麼?爲什麼放任藍田對我的傷害?爲什麼說不再需要我?爲什麼說是在利用我?我的腦子有些混亂,完全理不清眼前的狀況。
“僚莫勳,你竟敢欺騙我?!”藍田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立刻命令,“你們給我殺了他!”
“是。”九郎和麗紗異口同聲地回答。
我聽見刀從刀鞘中抽離的聲音,然後是兵刃相見的碰撞聲,亂石飛濺聲,以及槍響後身體重重墜落在地的聲音。我知道,那是九郎和麗紗正在和勳戰鬥。那樣噶然而止的寂靜讓我的心懸了起來,誰贏了?是勳,還是九郎和麗紗?
燈重新亮起。
我看見勳站在離我不到五米的距離,脊背對着我。九郎就在我面
前不遠處,被血染紅的太刀插入地面支撐着他的身體,而麗紗則躺在藍田的面前,一隻手捂住流血的胸口。
“我的……花石……在哪……”麗紗伸出顫抖的手,無力地呻吟着。
“這個問題應該問那個獲得重生的魔鬼!連一個7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我回想到在律重生那天,在通道里見到的那個小男孩,他應該就是麗紗的孩子,花石。
“良久一律……”知道失去孩子的麗紗,在仇恨的驅使下拖着已經受傷的身體朝律的方向,艱難又緩慢地爬着,地上被拖出一道又深又長的血痕。
好想告訴麗紗,殺了花石的罪魁禍首不是律,而是藍田;好想衝過去抱住她……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任淚水模糊了視線。
麗紗最終沒有再向前挪動一步,她趴在地上,瞪大的雙眼裡寫滿了痛苦。
九郎調轉身再一次用太刀砍向勳,勳卻用一個迴旋踢將九郎踢回到我面前。九郎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眼底流出一種輕鬆解脫的淺笑後,轟然倒地。他的胸部輕微的起伏着,他還沒有死。我有些安慰。那勳呢?勳傷的重嗎?九郎的太刀上應該都是勳的血。
我看向勳的方向,發現勳蜷縮起身體,半蹲在地上。勳傷到哪裡?
“被吸食到死亡邊緣的吸血鬼,就算是純血種恐怕也不能迅速恢復!良久一律,不要故弄玄虛,我就不信你現在可以打贏我!”藍田拿出雙刃刀,向律揮砍過去。
律像蝴蝶一般輕盈跳起,“即使我沒有完全恢復,也一樣可以殺掉你。因爲,你惹我生氣了!”
話音剛落,律就重新閃到藍田面前,一腳擊中藍田的下巴將他重重地踢飛出去。
“呸!”藍田捂着滿嘴流血的嘴,低聲咒罵,“十五年前我不是你的對手。現在,我絕不允許自己,再輸給你!”
藍田拼盡全力,他的刀好幾次都要刺中律。一縷鉛灰色的頭髮飄落在空氣裡,那是刀從律那裡削斷的髮絲。我的心突突跳着,不停祈禱,律不要受傷。
“爲什麼如此處心積慮地要殺我?”律抓住藍田的刀,淡然地問。
“爲什麼?!因爲你搶走別人心愛的東西,卻又不珍惜!”藍田突然從腰上拔出一把短匕首割傷律的手臂,“良久一律,我一定要殺了你!”
心愛的東西……難道是百惠?我想到十五年前,我們同爲夜巡檢時的場景。當時的藍田一定深愛着搭檔百惠,但百惠卻愛上了身爲吸血鬼的律。藍田所說的不珍惜,是在責怪律沒有保護百惠,反而讓百惠在墓穴那場事件中失去了生命。我終於明白藍田所有仇恨的理由。
藍田朝律發起了最後一擊,他將所有的力量都擊中在手中的雙刃刀上,瘋了般朝律揮砍。律單手接住藍田的刀,另一隻手直直穿進藍田的身體,將他的心臟握在了手裡。
“不論你要殺我的理由是什麼,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
因爲,結束了。”
“哈哈!”藍田突然大笑,“你太小看我了良久一律!一切還沒結……
律收攏手指,藍田的心臟就像一朵脆弱的花蕾被揉捏成團,藍田張大嘴,卻來不及發出最後的聲音。
“現在,好好跟死神,跳最後一支舞吧……”律抽回手,藍田就直直地倒下去,手指不停**着,似乎還有些氣息。
如果是吸血鬼,被抓破心臟後就立刻幻化成爲菸灰消失在空氣裡。藍田是人類,這樣的結果雖然也是死亡,卻需要忍受在死亡邊緣痛苦掙扎的最後幾分鐘。
一道風掠過,藍田的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身影。那是勳,此刻的他正趴在藍田的身邊吸食着藍田的血,藍田的雙眼漸漸空洞,整個身體終於疲軟下去。勳殺了藍田,用吸血鬼的方式。可勳爲什麼要這樣做?
“尤里!”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律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
我的目光迎接上律疼惜的眼神。
律的指腹在我頸項的咬痕上輕輕摩娑着,“他,又傷了我最珍視的尤里……”
還記得第一次勳吸我的血後,律幾乎殺了勳的場景。我有些擔心,害怕律會再次跟勳起衝突。我需要血來恢復氣力,動了動嘴脣,露出兩側的獠牙。
律明白了我,他把手腕放在我的脣邊,“在尤里真正安全之前,我還不能倒下。吸吧,溫柔點……”
我的牙再一次進入律的身體。這一次,我小心翼翼地允吸了幾口,直到身體稍微恢復了些就立刻拔出自己的獠牙。
我可以站着,可以說話,卻依然很虛弱。
一陣風從通道內掠過,擡起律的頭髮。律脖頸上的深深咬痕,刺痛了我的心。
“律!”夾雜着心酸的痛使我的語言哽咽在半途,我努力剋制着,不想在律的面前哭泣。是我傷了律還差點殺了他,有什麼理由裝作很後悔很委屈的哭泣。
“尤里給的印記,”律擡起手撫摸上咬痕,“我想永遠保留下去。”
“咳咳!”緊促的兩聲咳嗽聲將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那是九郎發出的聲音,他正努力地強迫自己站起來。
“你還好嗎?”我衝過去,想扶起他,卻被他用力彈開。九郎再次跌到地上,一大口鮮血從他的嘴裡噴射出來,這一次,他再也沒有氣力起來了。
“你和聖一爲什麼要幫藍田?”
九郎的臉上拉扯出一種淡淡的冷笑,斷斷續續說出他和聖一會同意幫助藍田的原因。在聖伯安,九郎和聖一雖然在獵殺技能上無人能及,可因爲他們的叢族身份,卻要處處忍受被本家蔑視的羞辱。爲了能得到佩戴太陽的權利,他和聖一才決定協助藍田。
我想到聖一臨死前,仍念念不忘的要求。太陽的標誌,代表地位和尊重的標誌,圈住人心的標誌,真的值得他們那樣爲之犧牲嗎?我不是九郎和聖一,永遠不會了解他們內心的真實感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