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佩瑜洗完澡有些氣悶地躺在中式的立柱牀上,看着後面的窗櫺發呆,幾分鐘後拿起手機跟傅子白打了個電話訴了會
苦,最後懷着複雜的心情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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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洗漱完下樓,官佩瑜便見着老太太給即將出門的兒子捋衣領上的褶皺,她忽然想起姜玫昨晚提及自己父親時的冷漠神情,與此時的慈母形象截然相反。
就算離異和分隔兩地會疏淡感情,她也不至於冷漠成這樣。
官佩瑜走下樓,姜玫剛好往回走,兩個人一上一下對視了一下,官佩瑜有些心虛地收回視線往餐廳走,看着桌上只剩下一份早餐,不由稍稍鬆了口氣。
姜玫沒有走過來,官佩瑜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飯,姜遠的助理就已經讓人把她遺落在公寓的教材給送了過來,幸好火後來沒有燒到臥室,不然這麼多筆記就浪費了。
官佩瑜讓人把書放到自己房間,自己用完早餐擦了嘴準備走回樓上,忽然就被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姜玫給叫住了。
“奶奶。”官佩瑜走到她手邊的沙發上坐下,等着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聽說官家的房子被封了,你前一段日子住在什麼地方?”
“我……我住在二叔安置的公寓裡。”官佩瑜刻意避開了靳雲渚那一段,這麼說也不完全實在撒謊。
“那你這幾天都做了點什麼?”
“就看看書,準備參加幾個考試。”官佩瑜雙手交疊在一起,挺直了揹回答姜玫的問話,卻覺得這種一問一答的對話刻板得讓人難受。
“那你接下來打算做點什麼?聽你二叔說你原先學的是藝術。”姜玫端了杯茶,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
官佩瑜嘗試着讓自己放鬆下來,努力打破這種一問一答的模式,“我打算考幾個證再找一份正當的企業工作,就近最大的公司是海安,我想回那裡就業,畢竟那是我爸爸的公司。”
“現在已經不是了,你還打算回去?”姜玫有些意外地側目,“新上任的總裁似乎帶頭排擠跟官家有關係的人。”
“他用的是不正當的手段,我想替我爸爸討個公道。”官佩瑜放在膝蓋上的拳微微握緊。
“然後呢,再取而代之?”
官佩瑜微微一愣,她倒真沒想過自己坐那個位置,她也不覺得現在的自己有能力勝任海安的最高層,“我就是想努力一下,重要的不是公司,是我爸爸的名譽。”
“是啊,你們官家的人,最看緊的就是面子。”姜玫忽然陰陽怪氣地來了這麼一句,“你一個女孩子,還是別跟你爸爸那樣搶着出頭的好,經商創業那是男人的事情,何必去爭那份面子。”
“您不也是官家的人麼?”官佩瑜忽然有些不平。
“我不是官家的人,”姜玫忽然拔高了嗓音,眼中掠過一道鋒銳,“我姓姜。”
官佩瑜的火氣忽然就上來了,剛想同她理論幾句,姜玫卻又語調一轉,“當然,你畢竟是我的嫡親孫女,雖說過去沒什麼來往,但是如今你落到了這樣的田地,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公司的事情,我會讓你二叔幫你,姜家的小一輩裡也有不少人才,他們都可以設法替你出頭,你就需要的時候幫忙走動走動,其餘的就都交給他們來辦。”
“我覺得我能做的不止是這些,”官佩瑜正色道,“我很感激你們願意這麼幫我,但是關於我爸爸的事情,我想盡我所能。”
姜玫凹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官佩瑜年輕漂亮的臉,彷彿隔着她看到另外一張相似的面孔。她突然皺了皺眉,“你跟你母親還真像,從裡到外。”
官佩瑜一笑,“我很高興我能夠像我媽媽,雖然她只陪伴了我短短六年,但是在我心目中,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姜玫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又給嚥了回去。“你在國外這幾年過的怎麼樣?”
“那邊的同學和老師也很友善,加上學的是我自己最喜歡的專業,所以每一天都很愉快且充實。”姜玫這句話似乎是出於關心,官佩瑜原本被打消的一點期望又冒出頭來,卻又忽然一收,現在再想過回那樣的生活,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這樣最好,”姜玫生硬地點了點頭,“等你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你可以繼續你在那邊的學業。姜家會接着供你的學費和日常開銷,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情。”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官佩瑜垂下頭,“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我原先也做過很多規劃,結果一場飛來橫禍就把什麼都打亂了,現在哪裡還敢想將來。只要能讓我把爸爸的事情處理好,剩下的都是次要。”
姜玫沉默着看了她兩秒,最後轉頭把目光移回電視,“女孩子家還是別太要強的好,不然有苦頭吃。人情冷暖,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公道。”
“我只是想向着自己的目標努力。”官佩瑜覺得多說無益,她原本還覺得姜玫是在關心她,結果她的話更像是在暗示她把海安改姓姜,“奶奶沒有別的話要問的話,我先回去看書了。”
“去吧。”姜玫面無表情道。
官佩瑜站起身,徑直走上了樓,走了幾步回過頭,便見到一個端坐在沙發上的側影,姜玫的背挺得筆直,目不斜視地看着面前的電視機,可是那裡面的內容她又未必感興趣。那清瘦又蒼老的身體如同一座雕塑,孤獨而倔強地擺放在那裡。
官佩瑜忽然想起來,姜遠平時是不住在這裡的,也就是說,除了負責做事的幾個傭人,姜玫平日裡都是一個人生活。而她生活的內容,應該也就是眼前這樣了。
她知道她的爺爺是個花名在外的人,本以爲姜玫離了婚會再嫁,沒想到她卻選擇了守着這棟華麗莊嚴的老宅,和不定期回來的兒子,度過這餘下的幾十年。
想到這裡,她對姜玫的怨念忽然就消失了。
官佩瑜回到房裡徑自看起了自己的書,看到後來眼睛酸就站在牀邊看看,參天的古木茂密而幽深,她彷彿看到旁邊的灌木叢動了動,接着又沒了動靜。
“我真是疑神疑鬼的。”官佩瑜搖了搖頭走回房間,放在牀上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還是那個匿名電話,還是那一段錄音。
錄音一結束,那頭就切斷了通話。官佩瑜把手機丟在牀上,盯着看了幾秒後又拿起電話,撥通了荀令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