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雪,宋氏最近嗜好酸辣,微酸的口感爽口而微辣的口感可以讓身子暖和。點了酸菜魚,小廚房做得極好,可以嗅到湯水裡的酸辣味道,並沒有聲魚腥味,宋氏夾了一筷子的酸菜很是喜歡,而夾了一筷子的魚,原本覺得爽口嫩滑的魚肉,這時候只覺得帶着腥氣,宋氏就從心裡犯惡心,吐出來了魚肉,拿着絹子捂嘴乾嘔。
身邊的嬤嬤臉色大驚,以爲是卡着了刺,“灌些茶水,多吞幾口飯糰,可以包裹住魚刺。”一邊用眼神示意丫鬟們去倒水,一邊給宋氏順背。
“嬤嬤,我覺得噁心。”雖然是這樣說,因爲口中的魚的味道,也覺得想要生嘔,但是宋氏的瞳眸閃亮,心中雀躍。她心中對自己現在的情況有了猜測。
嬤嬤也是眼睛一亮,壓低了聲音:“格格,莫不是有了?”
宋氏自從落了胎兒之後,月信就不大準,太醫說是虧損了身子,須得用藥進補一陣。宋氏覺得太醫都是站在李筠婷那裡的,還有上次落胎太醫也沒有保住自己腹中的孩兒,心中十分不信服。所以只不過吃了幾次,就不肯再吃,李筠婷那裡武氏也跟着勸說了幾句,拗不過宋氏,也就只好隨她去了。太醫開的藥材照舊按照份例送到宋氏那裡,至於宋氏要不要煎煮,肯不肯吃,李筠婷就沒有再管。
宋氏和嬤嬤對着一算,也有兩個月的時間沒有來月信,“這酸菜魚,賞給你吧,我算是吃不成。”宋氏的眼睛都帶着笑意,右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想着這裡孕育了小生命,彎起了眼眸暴君劉璋最新章節。
“謝主子賞。”嬤嬤問道,“可需要通傳,讓太醫診斷一番?”
“不必。”宋氏說道,“上次側福晉不是等了一段時間才診斷?我也要如此。”
“若是說起側福晉懷小阿哥那次,正輪着咱們爺跟着萬歲爺去征戰葛爾丹。”嬤嬤說道,“您這般,是否妥當?前三月需要坐穩了胎,不能伺候爺的。”
“自從那李雅茜出了月子,還有我的份兒?”宋氏翻了一個大白眼。“日日爺都去她的房中,說起來是好聽,她是側福晉,本來分的日子就應該多些,有生了小阿哥。說那麼多其實也就一個理由,無非是長得漂亮,牀底之間歡快。”
“格格,噤聲。”嬤嬤說道。嬤嬤聽得是一聲冷汗,宋氏雖然說的是這個道理,做男人的,哪裡有不喜歡美人兒的?只是這個道理大家心裡頭明白,誰也不會說出來,跟着的主子宋氏是心直口快,這樣的話也敢說出口。
宋氏的聲音果然小了些,“不過我也不在乎,她雖然得了兒子,我肚子裡也有。再就是嫡福晉進門,她生得好,又有兒子傍身,是烈火烹油。我等着看好戲。”
“我的主子。”嬤嬤說道,“快快不要說了。”
“我偏要說。”宋氏說道,“嬤嬤,我這個毛病我自己也是清楚,得了便宜就要嚷嚷,你看看我現在肚子裡有了孩子,我就覺得有了依仗,就想着要壓一壓側福晉。”
“主子心中有數。”嬤嬤說道。
“我當然心中是明晃晃的。”宋氏說道。
剛剛打發去小廚房裡去取醋的丫鬟已經回來了,這時候房間裡一股子的醋味,宋氏問着這味心裡舒坦,口中說道:“幸好這魚刺剛剛嘔出來了,不然就等你這個小蹄子回來,這刺就戳穿我的喉嚨。”宋氏既然打算瞞下現在懷孕的事情,自然要作此姿態。
“格格恕罪。”聽到宋氏這般話語,丫鬟跪了下來,這在宋氏的房中並不少見。
宋氏因爲懷着孕,想着自己的脾氣,要修身養性,所以難得說了丫鬟幾句就止住了自己的脾氣,丫鬟們見慣了宋氏的脾氣,正等着後文,冷不丁宋氏停了下來,心中還有些奇怪。
“懶得同你們這羣小丫頭置氣。”宋氏解釋說道。
宋氏自己覺得那次落胎之後身體有些虧損,現在既然壞了孩子,宋氏和嬤嬤也換着花樣補身體,只是宋氏想到上次李筠婷讓自己茹素,心中便覺得暗恨,她可是有身子的人,若是餓壞了肚子裡的孩子,怎好?而且說不定就是餓到了孩子,吃些素食還好,沾了葷腥便覺得難受。
宋氏想着進補,努力食用,反而每次用餐的時候像是在受罪一般,看得丫鬟是心驚肉跳,不明白爲何宋氏如此作態,甚至有膽子大的勸說宋氏,反而被宋氏的眼刀剮了一眼,也不敢再提。嬤嬤將宋氏的情況看在眼裡,也是心驚,這樣的食補其能有效?反而十多天的時間就見着宋氏的臉色有些發黃,臉頰上的肉也削減了一些。
嬤嬤滿心期盼早早來平安脈,果真李筠婷完成了嬤嬤的心願。
起因是因爲弘盼發了熱。
李筠婷知道無事,不過是正常孩童的發熱罷了,稱不上是病,只是伍嬤嬤說着:“小孩子發熱是最需要注意的,側福晉,若是您看着弘盼小阿哥這樣一直睡着眉頭也皺起來,再測測溫度,又比較高,就需要宣太醫了。”
伍嬤嬤已經打發了蘇木去請太醫,正在和李筠婷說些養育小孩子的常識。
李筠婷點點頭,“我知道了。”
“還是嬤嬤細心新闖王全文閱讀。”茵陳說道,“我都沒有注意到瑞哥的臉比平時發紅。”
“是因爲在冬天,房間裡又暖和,有時候確實不易發現。男童最難熬的就是前三年了,不過我們弘盼小阿哥一看就是有福氣的,自然不用擔心。”伍嬤嬤說道了小兒難養,忽然就硬生生轉了口風,讚歎瑞哥是有福氣的,聽得李筠婷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如果不是因爲孕期用靈氣滋養着的,再有福氣的,也免不了生病。
茵陳拍拍手,“是這個道理。”
雖然外面下着雪,但是涉及到了胤禛院子裡的大阿哥,太醫也不敢耽誤,迎着風雪很快就到了胤禛的院子中,側福晉的屋子炭火燃的很足,丫鬟們取下了沾着雪花現在已經成了一滴滴水珠的披風,在外間裡烤暖了身子,太醫才進了內間。
太醫見着弘盼阿哥,把脈,翻看了眼瞼還有舌苔,就如同李筠婷猜想的那般,太醫說道:“不礙事,只是吃多了,一時有些難易克化。奴才剛剛瞧了小阿哥的身體安康,現在熱度也降了一點,半個時辰內就會退燒了。”
“勞煩太醫走一遭了。”李筠婷對着太醫點點頭。
“奴婢剛剛彈着小阿哥的額頭髮燙,嚇了一跳。”伍嬤嬤一時有些掛不住臉。
“嬤嬤細心,這是極好的。”太醫說道。
寒暄了數句,李筠婷說道:“太醫既然來了,給房中的幾個格格也不妨看脈。”
李筠婷見着宋氏的狀態並不太好,就想着宣太醫,偏偏宋氏並不甘願,堅決推辭說身子並不大礙,也不難受。而因爲宋氏的反常的表現,還讓李筠婷難得動用了靈力查視了她的狀態,知道她有了身孕,並且胎並不太穩。藥理和煉丹之術有相通之處,李筠婷也知道若是任由宋氏這般折騰,恐怕到了下次請平安脈的時候,胎就坐不穩了。
原本就盤算着這兩日就想個由頭給宋氏號脈了,臨近過年,要是出這檔子事情,胤禛鬧心不說,她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對於宋氏的折騰自己,還有折騰肚子裡孩子的功夫,李筠婷是歎爲觀止,甚至覺得等到太醫把脈,宣佈了這個消息,宋氏恐怕還有更讓人想不到的方法和手段。阿彌陀佛,等到嫡福晉進門了,她就可以甩手。之前看烏拉那拉氏是個好的,她又不想着爭寵,等到同她羈絆頗深的胤禛去了之後,就選個綠水青山之地靜修。紅塵之中數十載修心,接下來是修身。
太醫自然稱是,等到了宋氏這裡,自然知道了太醫過來是因爲弘盼發了熱,現在小阿哥無事,李筠婷就給他們幾個順便診脈了。
等到太醫給宋氏診脈,見着她面相並不太好,現在與之前相比越發脫了相,心中嘆一口氣面上不顯,像宋氏這樣的不在少數,太醫自己也不能說之前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只是四側福晉如同朗朗明月,並不曾吩咐過什麼。宮中的人,心眼太多瞭如同宋氏這般計較不好,心眼太少如同筠貴人那般也不好。這度量,需要各種體會了。
隔着帕子手指虛虛搭在宋氏的手腕上,閉上了眼。診斷出來了虛弱的滑脈,太醫定了定神,宋氏的身子她是極其清楚的,按道理沒有調理好身子是難以受孕,當即再細細體味。
剛剛太醫一瞬間的遲疑被嬤嬤捕捉到了,捏着手中的錦帕,心已經提到了當口。裡面的宋氏雖然緊張,但是卻胸有成竹。
“恭喜格格。”太醫收手之後,表示出來了診斷結果。“已有身孕兩月。只是……”太醫的神色有些遲疑,說了宋氏的狀況,須得靜養,還有服用保胎的方子。
宋氏自己是知道身體狀況的,也不生氣,只是方子雖然太醫開了,她可不準備服用。
因爲李筠婷是隨着太醫一塊兒過來的,這樣的結果自然是要稟明在外候着的李筠婷的我把美女當賭注。
太醫和李筠婷說話期間,而宋氏也很快打起了簾子,走了出來,原本她就虛攏一件中衣就上了榻。“我還說怎麼最近胃口不好,原來是肚子裡的小東西鬧的。”臉上帶着笑容,似乎像是同李筠婷挑釁一般。
“剛剛太醫還說着需要靜養。”李筠婷說道,“不必多禮。”
寒暄了一陣,李筠婷吩咐宋氏需要聽太醫的囑咐,同時也同宋氏的嬤嬤說道,“勞煩嬤嬤費心了。”
“不敢當。”宋氏身邊的嬤嬤連忙應道。
按照順序是先給武氏把脈了之後,再輪着宋氏的,還沒有等到給周氏請脈完畢,宋氏懷孕的消息已經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院子了。
宋氏之前的月信的週期不穩,武氏這裡自然是知曉的,忽然知道了宋氏這樣的情況下居然有了孕事,神情一晃,忍不住一隻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爲什麼宋氏這樣的情況都可以懷孕。
武氏開始懷疑自己對李筠婷的判斷是否正確,或許真的李筠婷動了手腳,所以自己才無法懷孕,而宋氏雖然現在狼狽,但是卻是真正再次懷上了孩子。流掉一個孩子甚至比生產一個孩子,還要毀身子,但是宋氏居然能在月信還沒有調理好的時候再次擁有了孩子,想到這裡,武氏的右手捏成了拳。可以說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坍塌。
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茫然,孩子孩子,爲什麼要投生到宋氏那個蠢貨的肚子裡,爲什麼不來她的肚子?
“主子。”丫鬟見着武氏的神情變得可怖,小聲提醒武氏,不要失態,這是武氏吩咐過的。
武氏的表情收斂下來,似乎又是那個笑容柔和甚至帶着些靦腆的人,雖然不甚漂亮,卻是有屬於女人的如水的風韻和溫柔。
“更衣。”武氏站起來說道,“我乏了,想眯一會兒。”或許她該學着宋氏,對於李筠婷給的茶水還有其他的吃食,避開來。
周格格在沒有唸佛之前,還會記得那天宋氏衣裙下襬上沾染的刺眼的紅色,留在御花園的小石子路上,那樣的紅,往往讓她徹夜難安,自從禁足唸佛之後,她就很少夢到過了,現在聽到了宋氏的懷孕,神情也是似悲似喜。
“她終於懷孕了。”周氏對於宋氏是內疚的,宋格格那時候的流掉孩子,她如果要是真正出手恐怕,內疚還會小些,就如同爬上胤禛的牀,偶爾會有些想法覺得自己對不住李筠婷,更多的還是覺得就算是再來一次也會如此選擇。宋氏的事情是無心之過,反而更讓她覺得內疚。所以每次宋氏在她面前猖狂,她也默默忍受着。
“格格?”
“聽到了宋格格的消息。”周格格笑着說道,“我爲她高興。”笑容真摯,似乎一掃自從做了周格格之後的陰霾。
兩個丫鬟相視一眼,覺得周格格莫不是瘋了不成?
反而周格格開口解釋道:“上次若不是御花園的事情,恐怕孩子都生下了。這次我須得遠遠離開着。”
兩個丫鬟若有所思。
這消息自然是託人告訴了胤禛,等到胤禛回來時候,果然神色舒緩,“聽說下午的時候弘盼發熱了?”
“並不礙事,只是吃的多了,一時無法克化。”李筠婷說道,“還是伍嬤嬤細心。不過也因着這樁事,才知道了宋格格的喜事。”
胤禛臉色帶着淺笑,“讓我看看弘盼。”
弘盼剛剛餵過奶,這會兒一個哈欠連着一個,見着了李筠婷,臉上露出笑,李筠婷也從嬤嬤的手中接過弘盼謎都最新章節。
“是個小福星。”胤禛略顯得冰涼的手指在兒子的臉頰上點了點,多年前在德妃那裡見着了十四弟,只覺得心中發涼,尤其見着德妃見着十四阿哥便展顏的笑臉,更讓他心中若結了冰棱,若不是因爲傳宗接代的老觀念,恐怕,胤禛對這般的孩童並不心中喜愛之情。見着了弘盼才知道,柔軟的孩童靜靜地被側福晉摟在懷中,李筠婷的臉色柔和,孩童帶着天真的笑容,如此的純真和不諳世事,讓人只是覺得看着笑容,便覺得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
“辛苦了,茜兒。”胤禛難得情動,如此說道。說出了話,覺得心中一鬆,面前的李筠婷帶着淺笑,胤禛也凝視着對方。
旁邊的嬤嬤打發人去準備晚膳,蘇培盛心中也輕鬆,起碼側福晉這裡一個孩子,宋氏肚子裡又有一個,今年是個好年。
等到用餐的時候,李筠婷把懷中的孩子交給了蘇木,原本吃過了奶,弘盼因爲在李筠婷的懷中就強撐着沒有睡着,這會兒離開了母親的懷抱,很快就在輕柔的有節律性的歌聲中睡着了。
用過了餐,李筠婷開口說道:“前些個日子,宋氏有些上火,妾身讓她茹素了一段日子,這全然是不知道她有孕在身。若知道如此,說什麼都得不拘食材,給她送過去。”
胤禛手中端着杯盞也想到了這一節,氤氳的水汽中,眯起黑眸,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上次由着她的性子,這次可不準。那個內務府的嬤嬤,你留着用吧,等到武氏或者是……周氏有孕了,再派過去吧,再請一個鎮得住的,懷着孩子還不安分。”每次說到周氏的時候,胤禛總有些不太自在。這件事情已經完全揭過去了,他並不太願意提前,這丫鬟變成自己院子中的人,不知道是怨誰了,胤禛甚至有時候見着周氏有一種恍惚感,她本不應該是成爲自己的女人的。
聽着這話,李筠婷扯了扯脣角,這可以說完完全全是雙面標準了,說起來孕期時候,李筠婷也常在御花園走動,只不過沒有出事,而出事了的宋氏則被胤禛說成是不安分。
胤禛這樣說了,原本跟着宋氏的嬤嬤就換到了這裡。李筠婷並不太擔心,只要是個不太蠢的,就不會被宋氏捏着在她這裡釘釘子,畢竟她這裡的日子定然是比宋氏那裡要好過的,再則是她是見過那個嬤嬤的,是個伶俐的。
胤禛呷了一口茶,放下杯盞,“這段時間可看棋譜?”
李筠婷笑着說道:“懷着弘盼的時候,伍嬤嬤不許我做些勞神的活計,月子中也是如此,這段時間開始看了。”
“額娘找的伍嬤嬤確實費了些心思。”胤禛說道,對於德妃看重李筠婷,胤禛心情也是微妙。“伍嬤嬤穩重。”
伍嬤嬤在看着弘盼,並沒有伺候着,若不然免不了要磕頭謝恩。只不過李筠婷就要替伍嬤嬤說道說道了。“我替伍嬤嬤謝謝爺的誇獎。”
原本李筠婷是想着胤禛會去宋氏那裡,現在見着胤禛無意,也就順着胤禛的話頭說到旁處了。
兩人言笑晏晏,到後來開了棋局,胤禛心本就不在下棋上,有話說是等下看美人,便覺得燭火搖曳下美人如玉,澄澈雙眸似盈盈秋水。心中一蕩,投子於棋盤,聲音也帶着情動的沙啞,“茜兒,我們也安置吧。”
李筠婷亦笑着投子,“是。”
宋氏那裡自從知道了胤禛回來之後,就盼着他來自己的院子,結果最後得到的消息是歇在李筠婷那裡,把她氣得夠嗆。
“格格,您可不能氣着了自己。”嬤嬤開口勸說道。
“我知道。”宋氏沉着臉,“寬衣,我也安置下。”
窗外的雪兀自下着,自有自的恣意。隨着風兒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還有的在空中打着旋兒,夜深了,雪卻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