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氣得厲害,一時沒能剋制住情緒。
大皇子幾乎是瞬間就察覺不對,他忙跪地請罪,藉機小心觀察。
皇帝輕按胸口,努力平穩呼吸。
屋內宮人都屏息以待,略帶渾濁的呼吸顯得分外清晰。
大皇子目光一閃,索性俯身到底,道:“阿爹千金之軀,兒子斗膽,懇請阿爹保重貴體,勿再操勞。”
“那你意下何爲?”
皇帝平復些許,緩聲問道。
“阿爹身體有恙,孩兒有心爲分憂,還請阿爹下道詔令,準孩兒臨朝理政。”
皇帝氣得渾身哆嗦,他顫抖的指着大皇子,什麼也沒說,就虛弱的往後倒去。
“官家,”皇后驚聲叫道。
胡先生一個箭步,從次間的帷幔後衝出來,拔出金針,人才一到就把針準確的扎進穴位。
皇帝悶哼一聲,似有醒轉之意。
“阿爹,你怎麼了,”大皇子疾步奔向皇帝,手似有意若無意的往金針方向揮去。
來喜眼疾手快,一把推開。
“大膽,”大皇子略往後趔趄,失了最佳先機。
他惱火非常,卻無法言說,擡腳揣向來喜。
來喜不敢,也不能躲,只能硬着頭皮挺着。
林琪帶着影樓以及師父師兄等人趕來,見到眼前情景,她大聲道:“大皇子謀逆,給我立刻拿下。”
“我看誰敢,”大皇子厲聲一喝,門外裝備精良的禁軍不知所以然,見有人強闖便立刻挺起長槍往正殿逼來。
護衛在林琪跟前的漢子立刻分成兩隊,一半對付禁軍,另一半直撲大皇子。
大皇子倒也機靈,知道自己不敵,他作勢要去扯皇后。
皇后低呼一聲,急忙往椅後閃去。
衆人驚忙奔去皇后跟前護衛,他趁機破開次間的槅扇,一骨碌出去,。
緊跟其後的衆人裡,有人擅長遠攻,他抄起手裡佩刀,一個拋擲,鋒利的刀刃便挾裹着冷風直朝他背心而去。
大皇子感知到背後的危險,忙就地一滾。
襆頭順着他的動作脫落,梳攏整齊的髮髻擦着隱含內勁的刀鋒險而又險的避過。
順滑無比髮絲貼着鋒芒霎時散開,隨着大皇子落入禁軍之中而皮披散開來。
大皇子險死還生,嚇得臉色發青,手腳不可控制的打顫,嘴裡還嚷着,“有刺客,護駕,快護駕。”
禁軍立刻將他護衛在中間,半點縫隙也不敢露,前面的幾十人還伺機攻上。
林琪見先機已失,只能嗟嘆一聲。
皇后從門口轉出,冷眼望着衆禁軍道:“大皇子意圖謀逆,還不將他即刻拿下。”
百餘位禁軍們霎時一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派胡言,”面對禁軍的懷疑,大皇子厲喝:“衆將士應該知道阿爹待我如何,我乃大胤下任儲君,爲何謀逆?”
禁軍面面相覷,負責今日輪值的於教頭則在暗忖如今情勢。
他們也已經護在大皇子跟前,若是大皇子謀逆,那他們適才的行爲就會被定性爲同黨。
於教頭有家有室,兩個孩子還未成年,他還想兒孫滿堂,怎願意如此便抄家斬首?
當下,他定了決心,大喝道:“大殿下所言極是,某以大殿下馬首是瞻。“
“教頭,”禁軍們都看向他。
於教頭小聲低語道:“諸位想想,皇后素來不來這邊,爲何今早忽然駕臨?”
“偏巧她一來,這裡就出事了,大家難道不懷疑?”
禁軍們都沒有言語,但卻把手裡的刀兵握緊,目光警惕的看向林琪等人。
於教頭見火候差不多了,便朝大皇子邀功一笑,道:“諸位,護大皇子後撤。”
百餘名禁軍立刻緊圍成一團,緩步往後退着。
大皇子見危機解除,微微鬆了口氣。
林琪只能無可奈何的看他退走。
正殿外,開朝時辰已經將近,百官們都立在遊廊以及下面的空地。
大皇子率着禁軍疾行而來,賈二忙上前施禮。
大皇子一擺手,臉色晦暗。
賈二便情知事情不盡如人意,便朝於都頭略一示意,拉着大皇子去另一邊。
大皇子背對禁軍,急聲道:“二郎,事情失敗了,咱們還是逃吧。”
賈二問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們能逃去哪兒?”
大皇子也知道,但他此次本就是仗着些酒意吃過來的,現在被人一嚇,他又轉成了忐忑。
不孝、謀逆,蓄意謀害皇帝,這等行徑要是被人知道,他也就不用再想着什麼皇位了,那些老臣,只用唾沫就能淹死他。
賈二按住大皇子的胳膊,緩聲道:“殿下莫急,這一班禁軍裡剛好有我相識,待我去想想法子,看是否有轉機。”
大皇子點頭,神情依然驚慌。
賈二悄悄望了眼衆人,見沒人留意便轉去殿前值官房。
剛巧與一漢子碰面,他一個眼色過去,那漢子便心領神會。
顯然是一早就勾結了的。
官房裡,指揮使正在卸甲,瞧見賈二,他笑着迎過去,道:“賈大人可是有事?”
“不是我,是大殿下有事,”賈二往前走了幾步,正好在指揮使前方。
指揮使轉過身,與他面對面。
“不知何事?”
賈二詭異一笑,道:“借一物用用。”
指揮使詫異,沒等說話,就覺脖頸一涼。
他瞠大眼睛,手下意識的去拔刀。
但他忘了,他此時正在卸甲,佩刀被他擱在了一步開外的案几上。
利刃極快的斬過,一股鮮血激射,他已頭頸分離。
賈二忙往後一閃,躲開噴濺出來的血箭。
立在指揮使後面的漢子,閃避不及,被濺了一頭一臉。
賈二抽了帕子,掩住口鼻,道:“我和殿下還要去忙,殿前和宮禁就勞煩周指揮使了。”
漢子聽到稱呼,略怔了下,就狂喜的拱手,道:“絕不負大人提拔。”
賈二點頭,快步出門。
不遠處,大皇子一臉急切的過來,道:“如何了?”
賈二微笑點頭,道:“殿下放心,只要暫時將百官勸離。待到關閉宮門之後,一切就都由我們說了算了。”
大皇子放心下來,又摸摸髮髻,想起當時那一刀,道:“那阿爹那裡,若不成,可該如何?”
賈二笑了笑,道:“秋高氣爽,天乾物燥,一時失火總是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