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76年,韓、趙、魏三國廢晉靜公,徹底瓜分晉地,晉國滅亡。
這裡是一片茫茫荒原,荒原盡頭有一條鮮有人跡的黃塵土道。
日上中天,黃塵土道的盡頭揚起了一陣黃塵。
“駕——駕——駕”一輛馬車踏塵而現。
“殿下,過了這片荒原,便到達了衛國邊境。”馬車旁騎着馬的一位劍師朝馬車上坐着的一位削瘦如竹的中年男子恭敬地低眉稟報。
那被喚着殿下的中年男子聽見,頓時一臉喜色,急說:“善,大善!噲,速吩咐下去,讓衆人加快步履。”
“喏。”噲雙手一叉,撥轉馬頭退了下去迅速往下傳達太子的意思。
須臾,跟在馬車後的衆人紛紛加快步履。
“父親,要到衛國乎!?”坐在馬車歡喜的衆人中,一位清秀的小公子扯了扯中年男子的寬袖問道。
中年男子慈愛地用指腹撫了撫小公子的臉頰,點頭道:“然。”
“噫!可見大兄了!”小公子得到父親的肯定,仰着小臉笑逐顏開。
“嫵,到了衛國,不可任意。”
“可!嫵會讓大兄歡喜。”
小公子嫵口中的大兄其實是他的表兄,衛國的一位公子。以前晉國還未曾滅亡的時候,這位衛國公子季在曲沃的晉宮居住過,小公子和表兄玩得甚好。
可惜國破家亡,現在的他們是惶惶朝衛國奔投。聽說衛公子季受衛侯寵,爲人高義,所以與他有着甥舅關係的晉太子在曲沃城破後決定出逃至衛。
晉太子便就是小公子的父親,嫵眼中最最慈愛英俊的父親。
小公子嫵坐在上下顛簸不停的馬車上仰着臉看着如蛋黃般的落日,想着晉國的滅亡,滿城沿途的死亡恐懼,數日的惶惶奔逃,他微微地嘆息了一聲,“還好!終究他還有和父親一起。”
茫茫荒原終究到了頭,遠目中衛國邊城如一條蜿蜒的細線。
這時,大地隆隆震動,黃塵囂揚。
驟然間,遠方絕塵而來的百騎甲士出現在還是一臉喜悅的衆人眼簾當中。
“可是公子季使人來接了。”樂觀的人樂觀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非也。若是公子季,他只能悄然安排殿下,若這般大張旗鼓,趙韓兩國決不罷休,他又何苦!”頭腦冷靜的人馬上反駁。
“護衛,列隊,護衛主上。”果然噲適時大叫護衛。
衆劍客、衛士驚懼,紛紛抽出劍、戈上前,左右環衛着站立在馬車之上的晉國太子。
“敵襲。”晉國太子皺着眉頭自語。
噲遠目細瞧,駭然稟道:“殿下,乃趙國騎。”
頓時“轟”的一聲,隊伍又是一片慌亂,衆人曾記得擁着晉太子從晉宮一路逃亡,對搏了自己都數不清楚的趙國、韓國的虎狼甲冑,一千餘人的太子之忠貞私兵和數百名府中劍客只剩下如今這區區一百人餘人了。而如今終於逃至大家都認爲安全的衛國邊境了,就在全部人鬆懈下最後一口氣後,陰魂不散的趙國之師突然出現攔在衆人的面前,雖是小股趙師,但足夠讓他們全隊覆滅,所以他們能不慌亂嗎。
即使在晉宮陷落的最後一瞬間,還能保持鎮定率衆人衝出險地的晉國太子也有了慌亂無力的感覺,他立在馬車上輕輕地喟嘆:“晉人真被鬼神厭棄!”
“殿下,我願以身軀爲君衝殺血路。”噲滿目殺氣,舉劍準備與趙敵決一生死。
晉太子負手面對着夕陽,悠悠嘆息着搖搖頭道:“不可,我怎可讓爾等爲我這被天棄之人再流血犧牲了,俱散吧!晉已亡矣!晉太子也亡矣!”
“不!父親,您還有嫵。”父親已萌生死志,似有察覺的嫵拉住父親的衣襬急地大叫。
“殿下,讓我們誓死一拼吧!保得殿下和小君。”衆人沒有一個畏死而退,他們的殿下,這麼高義的一位貴主,上天怎麼會忍心棄他呢!
晉太子緩緩閉目,一行清淚徐徐而落,在日暮的夕陽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暈,削瘦如竹的身影彷彿隨時羽化而去,“我意已決。請諸位也不用拼死,只不過獨死衆生耳。”
此刻,趙騎已至,寒戟林立。一位身着黑袍黑色甲冑年輕欣長的身姿華貴無雙地屹立在肅殺森然的軍陣當中,那身姿驅馬排衆上前,原本盔甲下那十分立體的五官隨着越來越近的距離讓列陣在對面的晉人清晰可見。
那張俊美的臉略帶笑容,只是那笑容下卻暗藏着無限殺機,風情萬種的鳳眸輕輕一掃,卻讓人感覺是被獵人盯視成獵物的一種寒慄。
“公子穿,我乃亡晉太子。”晉太子負着手立在馬車上,隨即用手指指了指自已的頭,雲淡風清,彷彿是在談論別人生死一般,“此頭給你,但有一求。”
他指指縮在身後淚水盈盈的嫵又指了指周圍的劍客和衛士們:“只請留得諸人一命。”
公子穿斂住殺意,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面。他施施然地將手朝晉太子一叉,優雅翩翩若凌風當空的謫仙。
即使是生死一線中的晉太子也不由地暗讚道這公子穿真不愧是大國公子,即便在如此戾兇的戰場上那動作也盡顯優雅高華,只聽他悠悠啓脣道:“君誤會,穿素慕君之賢才,君不如拋去國仇,何不爲趙國之士,何不爲穿之食客。”
在春秋戰國時期,士是僅次於大夫的階層,食客則是各國各貴族招攬人才的職位。公子穿竟然想着當衆招攬被趙韓兩國滅亡的晉國的太子。其心難測,可想而之,若是作爲仇敵必滅殺的亡國太子真被公子穿招攬,那麼世人都會說這趙國這公子穿的心胸能容百川能納千河,於是世上渴望出人投地的衆才士將會紛紛涌到趙國公子穿前自薦爲食客。薦納不避仇,當然,既使沒有招攬成功,只要這番招攬晉國太子的話在四方傳開,公子穿渴才如命的賢名也大大提高。
所有在場的敵我雙方都很吃驚,趙王的旨意是格殺勿論,只是這公子穿……趙軍裡的狐釜突然面露微笑。
在春秋戰國時期,周王分封衆多諸候國,後期王室微弱,諸候爭霸,以強凌弱,在中原大地上大國吞併小國,強國吞併弱國成了很正常的現象,因而世人很可能今天是這個國家的人過幾天又可能成爲其他國家的人,一生中能換上數個國籍身份的人大有人在,在衆多世人眼中對亡國奴、漢奸的概念幾乎趨於零,所以只要他國貴人願意伸出橄欖枝,人們還是會接受的。
我們不用死了!就在逃亡衆人從吃驚轉而歡喜中,晉太子卻淡然地搖着頭拒絕:“他人可,吾獨不可。”
公子穿的眸瞳一縮,果然不出所料!眸瞳又瞬間帶着笑意,“果真!晉太子忠賢仁勇。若穿不允,哪配爲趙國公子……君請了。”
晉太子微微斂容,寬袖一展,朝東方來時的路俯地拜了三拜告道:“晉國列祖,兒臣不孝,讓晉國從此絕嗣了!”
立了起來,隨後他伸手扶了扶頭冠道:“君子死,冠不免。”
話音剛落,“刷”晉太子抽出劍來,橫在頸項上絕然一抹,刺目的鮮血驟然噴灑出來……
“父親……”嫵撲在父親的屍身大哭,瑟瑟發抖,他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突然間,他竄了起來拼命地朝來時的那片荒原跑,如一隻瑟瑟的糜鹿。
青銅箭矢寒光乍現,夾着風雷之勢迅猛而來。
倒在黃塵中的姬嫵,瞳孔越放越大,瞳孔中那倒映的人影清晰可見。
是那張略帶笑容俊美的臉……
“公子,尚有一息,待臣補其一劍否……”
“無需,上馬回城!”
馬蹄聲越來越遠,終於荒原上塵囂落定……
“我靠!果然鬼話不能盡信。”到在黃塵中已死透了的姬嫵突然“嗖”地一下坐了起來,還嘟嘟囔囔了一句這個時代沒人聽得懂的奇怪音調。
要是此時有人經過,一定會嚇掉半條命,大聲尖叫。
畢竟這突然坐起來的死人,不僅臉色慘白,披頭散髮,還一身血污,更重要的是一箭矢還插在這死人身上。
很不巧,偏偏有一車隊從不遠的岔道經過。
“呀……它動了……”一位正掀着簾子東張西望的膽小女子尖叫起來,驚怖顫顫。
幾名隨行劍客跑了過來,忙問女子:“鈿姬,殿下問何事悚然?”
鈿姬抖着指頭指着正朝他們車隊方向蠕動的死人喊:“炸屍……”
這幾名劍客同時扭頭,果然不遠處本是一動不動的一具背插箭矢的屍體突然朝他們爬了過來。
“救命……”孟嫵拼盡全身力氣想站起來,可惜只能勉強爬動,而且這種爬動只算得上蠕動。她朝岔道上的車隊伸出一隻手來晃了晃,使勁地喊,使勁地喊,喊聲卻弱得只有自己聽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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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胳膊扭不過大腿,人家是地獄公務員又是代表地獄辦公務,又到了人家地盤,不配合便判你一個防礙公務罪,入那個萬劫不復的畜生道。我不要爲畜生,穿就穿吧!結果又被他們陰了一把,穿到死人身上了。瞧這一身的血,還能活嗎……
磨牙、磨牙、再磨牙。我要活,且一定要活……
“救命……”孟嫵又朝來人匍匐了幾步,然後白眼一翻,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