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政變, 一場場硝煙瀰漫的血腥殺戮如同前世的電影一幕幕地晃過。
孟嫵憑直覺相信噲的說辭,不論是憑着那三顆紅痣,還是憑着那夢中公子穿的那一箭, 孟嫵選擇相信。
只是不明白, 她明明應該是位小公主怎麼成爲一位小公孫, 也就是說明明是個女的怎麼在知曉她身世的噲口中成了一個男的。
陸陸續續在噲爲她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孟嫵結合臆想慢慢從中得出一個她猜測的答案, 也就是晉太子一直無嗣,又深愛着自己的妻,不願多納姬妾, 而他的妻也就是這具身軀的母親,當好不容易懷孕後, 一心想着爲晉太子生下一子。十月懷胎後, 生下的卻是個女兒, 太子妃真的很失望,生怕自己的丈夫會因爲無嗣影響儲君之位而無緣晉國君位, 於是瞞着衆人對外稱生得是位小公孫。
於是這位小公主一直當成小公孫撫養成長……
世人皆以爲她乃晉國公孫。
身爲晉太子的親隨噲自然也認爲她乃他。
所以在不久的後來,當噲得知小公孫變成了小公主,眼珠都要落了下來,一味地長嘆這晉國復國真的無望了。
噲和小服終於有了落腳的家了,瞧着他們可憐, 孟嫵如今有錢了也不差他們兩人的口糧, 便安排他們一起住在她在酒樓附近租的小院落裡, 和着碧他們比鄰而居。
噲自動、自覺、自發地當了孟嫵酒樓的保衛, 而且是那種不要薪水的。
小服也很乖, 雖只有四歲,也常常幫着孟嫵他們拎根菜拿個蔥的。
曾爲王公貴胄, 這小服如此乖巧,在這人世間定吃了許多苦頭,遭遇許多磨難,方纔被磨練成如此……
每每想到此處孟嫵不由的心酸,和他們共處久了,竟也生出親人的感覺,噲如大叔,小服如弟弟般……
雖沒了愛情的憧憬,但她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自己的事業。
在這亂世間每天能這樣過着,無動盪,平和安祥地過着這每一日,孟嫵很滿足也很幸福。
她幾乎都要忘了曾經的傷,曾經的那個人……
聶冒每日都會來,政務不忙的時候一來便是坐上大半天,默默地品着茗,默默地坐在酒樓一側瞅着孟嫵忙碌,那句“君子遠皰廚”的話再也沒有提過。
有時甚至會和小服一般幫着拎根菜拿個蔥的。
“聶叔,你莫非歡喜着嫵姐姐。”這是與聶冒混熟後,小服神神秘秘地問的話,連個小屁孩都能看出聶冒歡喜着孟嫵。
“聶叔,一樁秘密,嫵姐姐可美着呢,洗洗臉,很白的。”小服還小,表述不清許多含義,他稚聲稚語地偷偷地對他也歡喜着的聶大叔道。其實他就是想說嫵姐姐並非現在這個不美的模樣,在家裡洗了臉便變成另外一個很美的嫵姐姐。
“小服,大叔知曉。這可是小服和聶叔的秘密哦!不許再告訴其他人哦!”聶冒抱着小服,很鄭重的樣子。
“嗯!小服知曉,小服不會的。嫵姐姐不喜別人知曉她乃一名女子。小服只告訴聶叔。” 小服認真地點點頭,歪着小腦袋想了想,神情很鄭重象個小大人看着聶冒道:“聶叔,你也不許告訴別人呢。”
“小服,快幫着嫵哥哥到菜地裡摘幾根豆角來。”不遠,孟嫵從後廚探出一個頭來很不厚道地使喚童工。
“你瞧……”小服學着孟嫵慣用的一個動作,聳聳肩攤了攤手。
“走吧!聶叔叔也去,我們來比一比誰先到菜園。”聶冒大笑起來,和着小服一前一後往菜園裡奔去。
這邊孟嫵疑惑地又探出頭望了望那樂呵呵的一大一小。
菜園是在他們所租的小院落裡偏角地上的空地上所圍就成的一塊。
那種在菜園裡的菜,除了在這時期有出現過的常見蔬菜,還有些孟嫵在郊外意外覓得的一些時人不知可吃而在現代常見過一些蔬菜。
比如這長豆角便是孟嫵發現的……
有着好幾種這時期沒人見過吃過的蔬菜。
風輕輕吹過,各式各樣的蔬菜隨風搖晃着,嫩生生的綠油油的,彷彿一掐便是一汪水般的。
“沒想到阿嫵是個神農。”聶冒摘着豆角口中嘟喃了一句。
後廚孟嫵正熬着一鍋骨頭湯,想着用着做高湯。
碧在一旁洗擇着菜,都忙碌的閒不住手來。
真的是生意好着很。這一天下來,美食酒樓又能攢得比薊城其他酒樓多上一倍的幣。
滿意、滿意、相當的滿意!夜裡打烊了,孟嫵真的數錢數得手抽筋了……她覺得自己開始真有點象前世那些穿越種田文中女主角一般,運用金手指大把攢錢,生活大踏步奔上小康。
一晃就這樣過了大半年。
然,世間的事情往往喜歡在你春風得意時從你背後猛地意料不到地戳上你一下,似是警告着你這世間生活不是那麼容易的,錢財不是那麼容易讓你攢的。
這日正午,酒樓生意正興隆時,兩輛馬車停在美食酒樓門口,從馬車裡前後走出兩名帶帷帽的貴女。
數十名劍客和女婢衆星捧月般地擁着兩位貴女步入酒樓。
店小二一見,便知乃家世不凡的主,忙殷勤地招呼上來。
走在前頭的身量偏高的貴女略昂着頭,很有威儀。緊隨其後的貴女左右顧盼,彷彿很好奇這酒樓中的一切。
“姐姐,這兒不錯。” 左右顧盼的貴女似乎是妹妹,她拉着姐姐徑自上了二樓,指着樓上那兩間大間的其中一間。
“呃!倒也不錯!果真乃奇思妙想……聞這菜香,到將本後的饞蟲給勾了起來。”
“店家,速速將你們酒樓裡最好的食物給端上來。”妹妹氣勢十足地指使着店小二趕緊將好菜好飯統統端上來。
應對這種嬌嬌貴女,已然見慣了的店小二遊刃有餘。
不一會兒,便撿着貴的、菜色鮮亮的,殷勤地擺上一桌子。
輕翹蘭花酥指,自稱着本後的姐姐將帷帽掀起,用陶勺盛着一勺黃燦燦地蛋羹,輕輕地吹了吹熱氣,緩緩地放入口中,櫻脣輕輕一抿,便入口即化,滑溜溜地嫩生生地沿着喉線滑入腹中,頓時這腹中暖洋洋地如雪天喝了一口熱水般的受用。姐姐從沒嘗過如此可口滑嫩的食物,不由地又多嚐了幾勺。
“甚善!”姐姐頷首點了點頭,讚了一句。
“只可惜宮中嬖人做不出此等菜品,往後想着食用一次,便要出宮了。”姐姐隨即又惋惜地道。
“不如喚上那店家,使其獻上菜方,姐姐不就能在宮中日日吃着了嗎?”妹妹心生一計,出了主意。
威儀十足的姐姐乃當今燕國王后,聞名覺得妹妹言之有理,便使得小婢傳店主上來。
不一會兒,被傳的孟嫵出現在燕國王后面前。
燕國王后冷眼打量着這位傳言中聶相甚爲歡喜的孌童店家,眉目倒還清秀,只是膚色薑黃,瘦弱如病夫般。唯獨可取之處,便是那雙過於靈泛的雙眼。真不知這聶冒喜歡上這小兒何處?比他美的孌童比比皆是。
“小的給貴客見禮了。”孟嫵不卑不亢地叉手禮道:“鄙店有何不周之處,盡請指出。”
“不周之處,如今便有。”那個王后妹妹似乎存心找茬,只聽她高聲喝道:“此乃燕國王后,還不快快跪下回話。”
孟嫵一眼便認出那對她喝斥的婦人便是被聶冒拒婚過的王后三妹妹,心知肚明,此番這廝是來找茬行報復之意。
王后三妹妹不敢直接向聶冒叫囂,卻跑來這兒向孟嫵高舉殺威棒。
且擡出王后來治治這不要臉的孌童。
見着這王后三妹妹盛氣凌人的樣子,孟嫵時下心裡一陣厭惡,既然擺出了王后身份,作爲庶民的她又不得不跪下見禮,不能讓人以睨視王后的罪名揪出來殺了頭。
“參見王后。”孟嫵雖雙腿屈膝,卻神色不變,從容不迫。
“果真好氣度……”燕王后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似贊似嘲,“不枉聶相之知已矣。”
這一句聶相之知已頓時刺得王后妹妹心生怒氣,這王后姐姐是來爲她撐腰的好不好,竟然贊起了這個不要臉的孌童。
眼珠一轉,便衝着燕後道:“王后姐姐,蛋羹和菜餚甚爲美味,何不傳其速速將菜方獻上。”
這一計喚着釜底抽薪,不可謂不毒,讓那不自量力的小兒獻上菜方,然後流傳出去,這酒樓所出的菜品便不是獨一無二了,到時滿大街的這些個菜式,再適時的加以打壓,瞧這美食酒樓還能不能在薊城生存下去了。王后三妹妹想到這兒,心裡頓時舒暢起來。哼!不過乃小小懲戒一番爾。
孟嫵當真倒黴,也很無奈,那年代沒有知識產權一說,更沒有法律保護一說。當然此時也有一些默認的行規,比如這賴以生存的菜方是不能問開酒樓的店家強行索要,除非你情我願。如果強行索要人家酒樓的菜方,那你便等同於搶奪物品的劫匪。
然,人家是王后,一國國後,要你獻出菜方,不是搶,是給你面子,所以你不給也得給,還得感恩戴德地稱爲獻。
如果燕王后點頭贊同要她獻上菜方,孟嫵不得不獻。
而燕王后本來就是幫着自己的妹妹來整人的,她焉能不同意三妹妹的建議。
“尚可。店家,將此等菜方一一詳細道來。”燕王后頷首稱是,素手一揮,“筆墨伺候。”
寺人端上筆墨簡書放在孟嫵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