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邊境是大片大片的原始山林,此時正值初秋,這山林開始顯得色彩斑斕,不再是清一色的綠意了。綠色、黃色、紅色,三色摻雜在一起成全了此處絕美的自然風光。
綠色是一些常綠樹種。
黃色是一些落葉樹種的樹葉由綠變黃而成的。
而紅色則是山林中那滿山的山楂果兒以及紅豔豔的楓樹。
“呸!酸死人了。”越十五吐掉口中的山楂果,皺着眉頭說:“孟小兒,竟也要這種酸果做成食物,不知會是何等難食模樣。”
“不喜則莫食。”孟嫵故意這麼說道。她兜着滿兜的紅山楂倒入食鼎中混和着粟米攪拌在一起。
“食,誰說我不食。”越十五嚇了一跳,開玩笑,若不食,他又去食些什麼,他趕緊聲明他是無論如何都要食的。
“山楂不夠,再去採些。”孟嫵一副管你食不食的樣子,但你必須採山楂的幹活。
“這孟小兒,就是歡喜一些未曾食過的東西。真真自以爲是神農嘗百草。”越十五一邊使勁地用劍斫着樹上的山楂一邊很不服氣地嘟喃着。
“越十五,爲何口中嚷嚷!?”
越十五扒在樹杈上低頭一看,差點沒從樹上掉下來,“大哥,這小兒給太子食這些個酸死人的野果,真能行之!?”
聶冒淡淡地道了一句:“此人不可等閒視之。”
“不就是位只知耍弄陰謀、如婦人般的小兒罷了!”越十五不屑地道,彷彿只有這樣輕蔑這小兒,才能讓自己那些怪異的念頭得到一絲慰藉。
聶冒皺了皺眉頭,很不悅的樣子:“十五,不可如此想之。若不是他的謀略,殿下和我們皆難脫趙王后之阻殺。”
越十五撓了撓頭,低頭默想,覺得大哥說得是對的,心中也就一愧,不再敢說什麼了,只有沉下心思摘着那些高掛枝頭的山楂,彷彿只有摘光這些山楂才能恕了自己。
這孟小兒絕對讓現在的越十五高山仰止,不要說其他的,單單這場必殺之局卻在這小兒隨手拈來的一道計策輕巧巧地解去了。
此策一環扣着一環,又極爲詭道。不要說是略知一二的越十五覺得不可思議,就是一清二楚的聶冒,若不是所親身經歷,知道此策乃一小兒所獻,則定會以爲是鬼谷子在世所爲。
那日夜中,太子申突然召了聶冒,今其帶上心腹劍客立即隨護左右。深夜,太子申一襲麻衣掩在五人隊騎當中,重新朝原定的衛趙歸途方向晝夜奔馳而去。
而歸國的整支太子車駕卻朝着魏國借道而歸。
“孟小子,爲何瞞着潛公他們?” 聶冒在停歇當中,皺着眉問過孟嫵小兒。
孟嫵小兒冷笑道:“君不見諸邪行刺時,潛公行爲反常,他藉着護太子爲故,反讓諸邪衝進一步。故嫵認爲,太子所近之人當中必有內奸,而其最爲可能之人便是潛公。”
聶冒偏頭一想,眸中冷芒一閃而過:“如此情景。爲何不稟報太子?只讓殿下秘密而行。若是途中不測,你我便爲趙國罪人乎。”
“哧”孟嫵笑出聲來,清越如黃鶯,只聽她慷慨激昂地道:“咄!沒有證據,光憑臆想,殿下能信之?不能......他只會認爲我想踩着潛公向高處走。然,人一旦認定某人,則無論何時何地總會先行一步如此認爲某人了,於是乎,連累着我以後所說、所做都將不再信之……故則不如只說此策不易人知,需絕密而行,不然則破而無用。”
“又何況潛公現今定是以爲殿下要從魏國而歸。那麼,這埋伏在半路伏擊咱們的人馬定能得到消息也因此隨之而動。呵呵!屆時,原路而歸的我們哪會不測矣。”孟嫵此時很篤定地點出了這一切。
聶冒再不明白也得明白了,他喃喃地道:“果真如此!?”
“那當然,我乃鬼谷子之高徒,算無遺策。”孟嫵胡吹大氣,竟然敢拿鬼谷子這位在此時已是神人般的人物裝飾門面了。
聶冒眸光一亮:“鬼谷仙長乃你這小兒之師長!?”
孟嫵一昂頭,頗爲傲然地道:“當然!比珍珠還真。”心裡卻想着,嘿嘿!有本事就是查,聽聞那個鬼谷子行蹤飄渺,乃不出世的老神仙。
聶冒不能理解後面這句現代語,不過好在前面那句“當然”就足以讓他心神俱震了。
鬼谷子在世人眼中如神仙一般的人物,不光是著名的縱橫大家,同時還是兵法大家、道法大家,其人深不可測,曾得世人所贊:得鬼谷一策者,興國邦;得二策者,霸諸候;得三策者,得天下。
所有的君主們均願用無雙國士拱手奉之。
然如此神人只是個傳說,一如傳說中的仙人般飄渺難尋。誰也沒有機緣見上一見。因此偶有鬼谷的弟子入世歷練,世人也視如神人在世。君主、貴人們們趨之若騖。
“孟嫵,曾在衛國聽人議過鬼谷先生,便驟然憶起他了。” 孟嫵畫蛇添足地又道。
此時的聶冒聽着反而沒有多想的意思,不知爲何面對着這小兒如水般的眼眸,他寧願選擇相信,他想只要孟嫵對殿下沒有異心,他便就相信。
其實他也曾懷疑過這小兒到底是誰?真是失憶,又不盡實。真是晉國遺孽?然多日的相處,卻又覺得此小兒行言舉止絲毫不象。是否是個意外!?卻是他人恰巧……聶冒有些迷惑。
但最終只是淡淡笑了笑道:“鬼谷仙長乃衛國人。我們尚在衛地山林,孟小子,抑或遇見你之師長,若能得引見一番,聶冒將不勝榮幸也。”
鬼谷子竟是衛國人!乖乖!原本就是在前世聽說過春秋戰國時期有這位牛人,所以纔拿出來用上一用唬唬人的。
孟嫵突然有種感覺,她不會吹牛吹到人家真人面前了。
“聶大哥乃哪國人?”孟嫵弱弱地問。
“亡國宋人。”聶冒冷漠地說道,眸中沒有絲毫的感情波瀾。
“如此。”孟嫵放下心來,低低地道,心裡有些覺得自己過於敏感了,這哪有這麼巧。
孟嫵垂下頭,又拽了幾把這遍地生長的馬齒莧,真是肥嫩肥嫩的。
這邊的聶冒也如孟嫵一般放下心來,聽之亡國,這小兒竟卻沒有絲毫異色,反到卻是神情舒緩輕鬆了許多,即使是故作隱藏,面上也只會是冷靜無波,神態不可能也不必作僞如此。
“又爲何物?可食否!?”舒了口氣的聶冒見了孟嫵拽了滿手的馬齒莧,問道。
“當然。”孟嫵笑着將馬齒莧放入布袋中,拍拍手中的泥土,笑道:“出來許久,殿下定是飢了,等着我這臨時庖者於其烹食之。”
太子申靜靜地食着鼎中的山楂米粥,覺得甚爲可口,酸甜當中又有着粟米清香,讓他越食越覺得胃口大開。
太子申撫着光潔如玉的額頭,不由地沉思下來,這從衛國撿來的小兒當真是不一般,不光是不一般的賢士良材,竟也懂得這美味烹食,。
孟嫵忍不住瞄了一眼太子申,烏髮玉顏,堪是秀色可餐。
“小兒,此粥甚佳。”太子申用絹帕拭着優美的脣角,溫和地讚道。
孟嫵心頭突地一跳,隨後忙用手撫了撫胸腔中那顆想竭力跳出來的心臟,安啦!你莫跳,人家太子只是讚了一句,激動個啥!
“君歡喜,便乃嫵之幸。”孟嫵將手中端着的一樣小菜放至在太子申的面前,很狗腿地笑得一臉燦爛:“君請食。”
這一笑落在太子申眼中卻是那麼的熟悉,一樣如水的眼眸透着一樣傾城的嫵媚……
曾幾何,那初遇時的傾城嫵媚,竟銘記在心海當中,拭都拭不去了。
“驪姬。”太子申喃喃念着,伸出修長白皙的指節幾乎要撫上了孟嫵的眼。
孟嫵心頭大跳,心由此盪漾着若春水般的漣漪,在這一剎那,她以爲溫雅如玉的太子申喜歡上了她。
然“驪姬”這一聲輕呼,當場如雷擊般地將她在她所屬的美夢當中擊醒過來。
太子申喜歡的是一位叫驪姬的女人,而不是她這個扮着男子的孟嫵。
孟嫵整個兒都焉了,她很沒心思地大聲道:“殿下,我乃孟嫵。”
“嗟……”最終,太子申悵然若失地放下手指。
孟嫵一轉身,幾乎倉皇而走。
“聶大哥,驪姬何人也?”暴走後的孟嫵問着正在樹林中刷着馬匹的聶冒。
“趙王后。”聶冒忙料理着他的黑風馬,隨意地答了一句。
“那個妖后。”孟嫵驚詫地想了起來,就是那個一心想害死太子申的妖后,太子申竟然喜歡着想他死的女人。
爲何?定是一番鮮爲人知的故事。
若是我換回女裝,太子申會不會愛上我,去忘了那個驪姬。孟嫵咬着脣角搖了搖頭又否定,不可如此冒險。
她決定以男裝繼續混下去,不過有個不妙的問題,她還發現自己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肌膚越來越是玉潤,臉上的膚色隨着氣色漸好,開始顯現出如玉般的光澤。
孟嫵想難怪剛剛太子申會以一種打量女人的眼光看着我,她想她若要再這樣混下去,定要將自己的臉上的膚色慢慢地改觀回原來的黯淡。
用那種草汁可以將裸落在外的皮膚膚色慢慢地搽成薑黃的色澤,前世當刑警,有時需要易容臥底,就是用那種草汁將自己改頭換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