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清嶽聽言神情一怔。
此時那被巨蛇嗜咬之後,又被斷臂的老者猛地在地上抽搐了一下,整個人開始口吐白沫,神志陷入渾然之中。
兩人見此情形,紛紛蹙起了眉頭,最終由赫連清嶽上前查看了一番,發現雖然他及時削去了他的手臂,但是毒還是深入到了他的五臟六腑。
赫連清嶽及時將一顆解毒丸塞入他口中,神情冷峻。
如此輕易便是讓他死了,豈非太過輕易。
既然觸犯到了他,他便要他知曉,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天知道,這兩個男人從來都是不可被冒犯的存在,龍曦如此,赫連清嶽亦是如此。
……
嫁給我吧,成爲我巫起族的族人。
荒謬!
聽到這樣的話,歌木蓮直覺可笑之極,看向地面的眼神更是暗沉了幾分,身形隨着一陣無力之後,她盤膝坐下身來,開始爲自己運功調息。
不知道那些蛇是如何逃離的,更不知道此刻有多少隻眼睛在盯着自己,歌木蓮只感覺身體裡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將她僅剩的理智漸漸銷燬。
龍曦——
你一定要快點來,我都不知道能撐得了多久。
我錯了,好不好,以後再也不會任性了,再也不會了。
片刻後,歌木蓮緊緊抱着身體縮在了地上,直到感覺有一個人將自己抱起來,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你怎麼了?”他擔憂的看着她,眉目緊蹙。
歌木蓮卻在此時倔強的搖了搖頭,臉色蒼白的脫開他的懷抱。
如果不是他,不管是什麼,她都寧願獨自承受。
如果他在,他一定會想辦法,不讓她這麼痛的。
“谷——勿要碰我,讓我待一會兒就會好的。”
她聲色飄然,恍惚讓人覺得就要遠走離去,谷葉然看着眼前異常痛苦,卻仍舊堅守自己的女子,心中不明所以的動容。
一開始他便覺得她的與衆不同,如今才發覺,她是值得讓人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只可惜她不屬於自己。
只是有時候人就是這麼的自私,即便知道事情結果定然不如人所願,卻仍舊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唯望達成心中所願。
所以他不顧她的反對,趁着她無力反抗之時,攔腰將人抱起,便是要離開。
有些事不是他不願爭奪,而是他心無所念,如今他心有所念,自然不會再任意受人欺凌,他轉身看向露啓天台之下的衆多族人,沙啞的嗓音撇去了往日裡的輕柔,眼下又是一番沉穩。
“吾用天之刑,受以天之恩,如今安然完好,自是不敢有愧於天地。三日後,我谷葉然將依照族規,成爲巫起族新一任的族長。”說話間,谷葉然轉頭看向昔豐常,坦然迎視他幾近兇狠的目光。
不過就是如此而已。昔長老,你要的並非我不願給,而是你欺人太甚,讓我不得不這麼做。
看了一眼,懷中漸漸陷入昏睡的女子,在衆人詫異之中,他揚長而去——
這一刻,終是無人敢上前阻止,因爲那一幕的鑑證,是上天允許了他們的存在。
谷澤林看着這
一幕,冷峻的面上,悄悄露出一絲笑意。
終是沒想到,一個外族女子,竟是讓他的兒子開了竅,轉身,谷澤林走向露啓天台,看着地上那一灘濃黑的毒血,眉目一蹙,陷入深思之中。
歌木蓮再次醒來之時,是在一間屋子裡,因爲屋子內的光線十分黑暗,她只能依稀看清周圍的擺設非常的普通,若是按照這個時世的貧富貴賤來分,那麼這間房子實在有夠差得了,應該只能算得上賤字。
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很快讓她證實了心中所想。
隨着木門被推開,一個身影背光走進來,陽光瞬間將她的眼睛刺的生疼,歌木蓮不適應的閉了閉眼,那人已經將木門再次關上。
瞬間便是要將自己硬挺的身形隱於黑暗之中。
“什麼人?”她冷冷開口,僵直着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昏暗之中,只聽到那人冷哼了一聲,走到牀前一米之處便是不再前進。
此時,歌木蓮已是漸漸適應了屋內的光線,依稀可看清眼前之人的樣貌,心中跟着一緊。
竟然是他!
“依照族中規矩,凡是外族人進入族中,皆是要被處死。但族長見你是弱女子,便是希望我能前來詢問一番,歌木蓮,眼下你可有什麼要說的?”昔豐常沉穩的開口,面容之上說不出的陰鬱。
歌木蓮看着,眉目輕微蹙起,頭顱低垂之間,便是冷冷回道:“既是如此,又有何可言,即便有所言語,也自然不是對長老。長老此番話語,當真是可笑了!”
對於眼前這個人,歌木蓮沒來由的感覺厭惡,被他盯着更是有如芒在背一般的不爽,開口之音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昔豐常聽言,更是冷哼了一聲,出口便是教訓道:“小小女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口出妄語,休怪老夫不客氣。”
說話間便是提起掌力,歌木蓮眼見如此,忙道:“長老這是要以老欺小,以強欺弱,以男欺女?”
她高高揚起頭顱,無所畏懼的看向他,同時身形一動便是站到了昔豐常面前。
此番言語,着實讓他下不去這個手了,這女子當真聰穎,昔豐常看着面前頗顯盛氣凌人的小臉,雖身處困境,卻是不見半分卑微。
心中一動,昔豐常凌厲的眸子閃爍了一下,這份熟悉之感,越來越多了,到底是在哪裡見到過呢?
突地,腦中靈光一閃而過,昔豐常緊蹙的眸子赫然鬆開,他直直的看向歌木蓮,雙脣緊抿而不語。
是了,就是她,當年也是這個樣子。
“你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昔豐常突地一把抓住歌木蓮的手臂,揚聲質問道,那臉上的凌厲,瞬間讓人心中跟着駭然了起來。
歌木蓮緊緊蹙眉,用力想拉扯回自己的手臂,卻是在昔豐常的掌中,動彈不得。
……
“父親,我們不能殺她。”
另一處房子內,谷葉然對着桌案前的谷澤林,要求道。
谷澤林正在桌案前寫着什麼,忽聽聞此言,心中一驚,擡頭之時面上恍露出詫異之色。
“葉然,我並沒有說要殺她,但是殺不殺
還是要按族規來。”谷澤林說得意味深長,言語之間已將歌木蓮的生死,推開於自己身外。
讓谷葉然覺得,一切不過是族規限定,而他雖身爲族長,卻是無能爲力的。
此人自是聰穎,然而他終是沒能想到,自己這個兒子會因此來挑戰族規,將自己陷入不義之地。
與此同時,窗戶之外,兩抹身影,悄無聲息的前來,又悄無聲息的離去,那一剎那,在空氣中漂浮起一股淡若如蓮的悠然之氣。
——
“皇上,如今這般,我們當該如何是好?”
隱蔽之處,輕一弦壓低身子問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王者。
龍曦輕微閉上的雙眼,聽聞此言淡淡地掀起眼皮,眸光深邃中,帶着靈邪之氣地看向面前的輕一弦。
薄利的脣輕啓之間,便是輕聲道:“無需擔憂,一切皆在可控範圍之內。”
輕一弦聽言,心中猛地一怔,更是壓低身子道:“是。”
心中卻仍舊甚爲疑惑,他隨皇上來到巫起族已有幾日,皇上卻遲遲未有所動作,此前他可以猜測,因爲歌木蓮並不在此地。
而如今歌木蓮已經出現,皇上爲何仍舊不出手,唯獨將自己隱身在這黑暗之中。
歌兒,他的歌兒竟然真的能夠安然無恙,在見到歌木蓮的那一刻,龍曦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身形險些不穩。
當日在溶洞之內,在見到地上的那一大灘血時,他近乎崩潰,心中更是痛的無以復加。
以至於在那時竟是和楚凌說了那樣的話。
如今想想當真是上天憐他,沒有狠心截斷他的生路。
思及此,龍曦伸出雙手在眼前攤開,漆黑的眸子染着深邃的光芒。
歌木蓮,這雙手可以因爲你而冰冷,也可以因爲你而有溫度。
——可終究又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又是否願意承受?
輕一弦看着面前漸漸陷入沉思的龍曦,面上的鬱色讓他心中跟着一痛。
倘若想讓歌木蓮順利迴歸,想必皇上還是要做更多的事才行,只是如此一來,皇上要承擔的就會更多。
或許,這就是爲什麼皇上要留下廉鴻振的原因,因爲他早有所料,事情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皇上,下一步我們該是要如何走?”
輕一弦雖然對很多事,並不是很清楚,但他是聰明的,若非如此又豈能跟隨在龍曦身邊這麼久。
龍曦聽言,深邃的眸子瞬間閃過一絲清明,僅是簡單道:“去見一個人。”
這麼久了,這種深埋在心底的思念,他以爲可以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消失,卻終是沒想到,一回來便又是讓他心中有所動容。
這一次,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將人帶走。
如此想着,龍曦絕美的容顏隱隱染起晦澀。
這個至尊無上的王者,或許從來也不是大家所見到的那般高高在上,也不是那般生來就可睥睨天下。
而如今這份輕狂之下讓衆人爲之臣服的威嚴,到底又是用什麼換來的?
或殺戮、或黑暗、或容忍,亦或鮮血淋漓,總之,歌木蓮知道時候,卻是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