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在他臉上,樹影錯落之間,形成一片淡淡的朦朧。
須臾之間,只見他脣齒一抿,又道:“可惜,本公子還沒有玩夠,暫且就饒你一條小命。”
他如此說着,雙脣之間不知何時咬了一根青綠色的草根,配合着那張足以和女子媲美的傾世容顏,彷彿多生了一絲性感。
龍曦看着,暗色的眸子依舊冰寒。
五指緊握之間便是冷冷道:“多年不見,你仍舊一絲未變。——赫連公子!”
聽此言,赫連眼中突顯一簇冷芒,身形如風,轉瞬之間迅速欺近龍曦身前,一掌緊扣住他的喉嚨。
面色一寒,沉聲道:“莫要有所反抗,否則此刻我便殺了你。想必你定是不知,如今心中所念是誰?”
否則,又豈會長時間留駐於此地,讓人遍尋不着。
一想起那女人爲他那般落魄的摸樣,他心中便是說不出的滋味,想立刻用刀子,將他至於萬劫不復之地。
龍曦漆黑的眸子緊蹙,輕啓脣,言道:“本皇早該想到那人是你。”
他卻瞬間將他置入黑暗之地,看着倒地昏迷的龍曦,赫連清嶽終是面色冷沉。
許久,冷漠道:“歌木蓮,本公子今日便爲你送上一份大禮。”
然而,當赫連清嶽一時爲解心中疑惑,把上龍曦的脈搏之時,心頭的震驚,瞬間將他所有的理智淹沒。
他瘋狂的大笑,神情幾乎癲狂,不敢置信的看着龍曦昏睡的容顏,久久不能自已。
另一邊。
因爲歌木蓮失去蹤跡,西月心痛萬分,便是一直待在懸崖邊等待,等待歌木蓮的回來。
然而真當她看到滿身鮮血的歌木蓮時,眼中透出了一絲害怕,心中更是緊張的不行。
那是小姐嗎?明眸之中光彩奪目的小姐,即便是那滿身的鮮血也無法將它掩蓋,西月瞬間便是流下淚來,上前便是將歌木蓮一把抱住。
哭啼道:“小姐,西月知道小姐定然不會撇下西月而去的。”她大聲哭喊道。
聽此言,歌木蓮瞬間感覺心頭一根弦被狠狠扯動了一下,隨後淺淺一笑,輕聲道:“即便知道,仍舊還是要哭泣?”她輕聲質疑。
心中卻甚是清明,西月害怕的,是心底的那份不確定。
此時的歌木蓮才真正認清,眼前這個聰慧的女孩兒,實則最怕的便是失去,那是一種精神的寄託。
就像樹木依靠陽光,鳥兒依靠自然,魚兒依靠水源,如此纔可生生不息。否則便會一敗塗地,就像西月如今這般。
可這件事,到底是從何開始的呢?
“小姐,你到底是去了何處?你沒事了嗎?你說話了,那麼你是要忘記過去,重新開始了嗎?你身上又怎麼會有這麼多血呢?”西月一連串的問道。雙手擦着自己臉上的淚跡斑斑。
那摸樣,清純可人,當真讓人看着我見猶憐。
歌木蓮頓時醒悟,心頭一怔,此刻才知曉,自己之前的行爲有多麼讓人擔心。
她剛想着說些安慰西月的話,卻在此時
,一個沉穩而威嚴的聲音驀地介入兩人之間,“歌木蓮!”一來便是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啪!”地一聲,歌木蓮瞬間耳朵傳來一片嗡鳴聲,夾帶着火辣辣的疼痛,近乎讓她頭昏眼花。
但她卻是連頭都沒有擡一下,迎着來人所在的方向,便是福了福身。
“歌木蓮見過太后。讓太后擔憂,妾有罪。”她如此言道。
聰明而不失禮的做法,讓慕容蘭溪心頭之火,漸漸消去。她看着她,面色灰如死白。“歌木蓮,哀家並未讓你死,你膽敢隨意死去,哀家便讓你死無安寧。”出口之言,讓人心生涼意。
“是,妾定當謹遵太后之命。”
她卻毫不在意,如此言道。一副乖兒良媳之風,讓慕容蘭溪心頭頗爲詫異。然,她剛想要轉身離去。
歌木蓮卻在此時道:“請太后恩准,讓歌木蓮離去,在皇上回來之時,離開皇上,永遠不要讓皇上再次因妾而陷入禍端之中。”
她心誠意切,希望如此便可以讓他遠離禍端。
誰知,慕容蘭溪聽言卻因此而大笑出聲,一手指着歌木蓮,大罵道:“愚蠢,蠢不可及!皇上身邊的禍端,又豈是你離開之後,便是可以沒有的。在這天下間行走,誰沒有一絲防備,倘若皇上連這些都未做準備,今日被人輕易斬殺,也是他命之所及,怪不得他人。那他也配不上做這錦國之皇,天下之首。”
慕容蘭溪冷言嘲諷,心中怒氣橫生。
她卻正色道:“太后,很多事並非你我所願,便可辦到。但若是可以儘量去避免一些事情,妾還是願意去試一試。妾這一生都不想,牽扯上太多的事端,但又偏偏不由自主的被捲入其中,到如今妾已深感疲憊,倘若太后能諒解,便請放妾離去。”
聽着她娓娓道來,說着心中委屈,慕容蘭溪瞬間不知該如何去回答她。
她是厭了這世間的爭端,她是要她承諾在她離去之後,龍曦也不能去打擾她,但她又怎能代表龍曦。
她縱然聰穎,卻終是不懂得龍曦由始至終的孤立而行,任何事只要是他想做的,即便是她這個母親,也是無法阻止。
“歌木蓮,今日你這般想要離開皇上,哀家可當你這是懦弱的行爲?”慕容蘭溪又道。
她以爲她定然會否認,然,她聽言卻道:“太后所言甚是。”
慕容蘭溪因此而神色一怔。
“既是如此,從現在開始哀家便不認識於你,你也不知哀家是何人。”她如此道,這已是她給出的最大讓步。
歌木蓮看着她,明眸清冷卻不失恭敬。
許久,低眉垂首道:“多謝太后成全!”
“歌木蓮,前方道路由你自己抉擇,萬事切記謹慎而行,勿要成爲這亂世之下的犧牲品,有些東西,能不外露便不外露,這對你對他人都有好處。”
慕容蘭溪說的意味深長,歌木蓮聽得心中沉重。
是,或許一直都是她忽略了一些事情。
她對着慕容蘭溪輕身一禮,道:“多謝太后教導,日後歌木
蓮畢當謹慎而行。”
夕陽如血,猶如一張血盆大口,吞噬所有人完好的心臟,爲之而起伏不定。
幾人站在黃昏之下,擡頭遙望這萬千山河,心頭是各自思緒,紛亂之間,誰又能知曉,某些事一旦開始,便是不由自主。
——
翌日,一大早。
天空之中黑雲滾滾,暴雨即刻便是傾盆而下,近乎歇斯底里的降落,吵雜的雨滴聲,鬧得人心煩意亂,不停地衝擊着人的耳膜。
客棧之內,氣氛沉悶的讓人透不過氣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壓抑着每個人心中的煩悶。
龍陌的昏睡,日漸頻繁,到如今竟是不再用食。
輕一弦說,現在龍陌還能時不時睜眼看看這個世界,過幾日或許她便會開始長時間昏睡,到那時,我們就什麼都做不了,唯有眼睜睜看着她將身體的能量消耗殆盡,而亡。
這樣的消息,莫說是外人聽到便是心頭惋惜不已,身爲龍陌母親的慕容蘭溪又豈能接受。
她哭了,首次在人前哭泣,猶如這窗外的暴雨,歇斯底里,毫無保留。
要用什麼才能讓龍陌活下去,歌木蓮站在窗邊,清冷的眸子蒙上了一層灰暗,不知是因爲這屋內的情景太過讓人悲傷,還是這屋外過分擾人的雨聲。
——火炎果。
突地,這三個字同時擠進了她的腦海之中,歌木蓮轉頭看向西月,迅速讓她將東西拿過來。
火炎果,一共有八顆。她吃過一顆,龍曦一顆,冷慕白一顆。
到如今還剩下五顆,火炎果被稱爲療傷聖品,倘若可以維持龍陌性命,或許就能在日後,找到救治龍陌的辦法。
如此想着,歌木蓮轉身走向輕一弦,將東西放到他手中。
詢問道:“輕先生,不知這火炎果可否派上一些用場?”
她雖知火炎果的妙用,但仍舊不敢隨意使用,對於這醫理之說,當真不是她懂得。
見到是火炎果,輕一弦神情一愣,隨即眉眼之間淡淡化開,眼中也不再有鬱色。連忙笑道:“好,甚好,老夫當真是糊塗,竟是忘了姑娘身懷此物。”
說罷,一拍腦門,拿着火炎果便是去到龍陌身邊,喂她吃下。繼而爲一旁傷心欲絕的慕容蘭溪解釋起來。
歌木蓮看着,心中偷偷鬆了一口氣。
她轉頭看向窗外,依舊站立在窗邊,略微低頭,目之所及,心中思緒萬千,那茫茫雨海之中疾步行走的人中,爲何唯獨沒有那令她心中所盼之人?
龍曦,你在何處?
你可知,如今的我,唯獨只有堅信你還完好,才能這般站在這裡。
“咚咚咚——”
此時房門卻突然被敲響,伴隨着吱呀一聲,一個五六歲摸樣的孩童出現在門口,頭戴斗笠,身穿蓑衣,摸樣甚是可愛,見到一屋子的人都略顯冷漠,連忙開口道:“有人讓我來送信,是給歌兒姐姐的。”
歌木蓮冰冷的身體瞬間緊繃,看着那信,心口處傳來一陣窒息感。
翩若浮生,盼卿探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