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失聲痛哭,捂着傷口的手,忍不住的顫抖。鮮血淋漓而下,灌滅的是她一顆火熱的心。
她再也不能做什麼,再也不能夠做什麼了。
——
有別於夏啓國和東成國的皇宮,錦國的皇宮處處彰顯的是一種大氣凜然。
這並非是一種極致的奢華,而是各方建築之間的渾然天成,讓人感覺到一種無需言語的莊嚴。
讓人置身其中便是有一種寬廣之感,頻臨天下的氣勢,從而越發自覺渺小,對錦國也越發敬畏起來。
僅僅只是這麼置身其中,便可讓人有那麼多感慨,可想而知,若是能站上那無上的高位,必是無數人心之所向。
倘若歌木蓮此前還不能理解,這亂世的形成,那麼此刻,她心中甚是明瞭。
這是一種任何人都想收攏掌心的極致慾望,也便是這種慾望的滋生,造就了這個時世的必然。
而龍曦的出現,卻是恰到好處的將所有人的慾望給強行壓制,因唯有他的無與倫比,纔是任何人所望塵莫及的。
陰暗的地牢裡,處處滋生着潮溼的腐蝕之氣,平穩的心跳,逐漸恢復鮮活,暗夜裡,發出“噗通噗通”的聲響,昏暗的火燭之中,一聲聲撩撥得人聲色黯然。
倏地,一陣幽涼的冰冷侵襲,倦縮在地上的人兒,猛地發出一陣陣不堪受擾的痙攣,弱小的身子不停地抽搐起來,緊接着便是睜開了雙眼,迷濛的看向眼前的一切。
片刻後,位於身側的雙手一緊,後知後覺的爬起身來,抱着身子面容憂慮的看着前方的身影,滿面的不明所以。
“哼哼——終是醒過來了。”
一陣陰冷的笑,驀地在冰冷的空氣中響起。
北之晴身子隨之一顫,緩慢的擡頭,雙眸漸漸恢復清明之中,將眼前之人看入眼中。
只一眼,她便是清楚了自己的處境,她被囚禁了,眼前還有一個人要對她施以酷刑。
那長長的鞭子,定然是沾上了火辣的燒油,只需一鞭便可以令她痛入心扉,叫苦連天——
到底是發生了何事,爲何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北之晴努力的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焦慮之間,驀地,空氣中再次傳來那人陰寒無比的嗓音。
“說,爲什麼要謀害我們錦國太后?”
厲聲厲色,帶着濃重的苛責,彷彿幽冥之瓜,輕輕劃開那層令人驚恐的漣漪,破開一切隱秘所在。
錦國、太后、謀害——
三個尖銳的詞,瞬間破開一切阻撓,衝入她腦海,某一種認知更是讓她心頭恐懼急速上涌。
北之晴雙眼大睜,驀地放聲尖叫起來,“不!不是的,一切並非本宮所爲,並非本宮所爲!”
她極力的想要辯解什麼,然而這樣近乎瘋狂的行爲,看入他人眼裡,更是讓人心頭疑心加重。
牢房之中,重刑之下,誰還在乎是真是假,那人雙眼一眯,面上狠戾之色乍現,驀
地揚鞭,便是朝着北之晴呼嘯而去——
尖銳的慘叫,劃破暗夜的長空,落入站在牢房外的慕容蘭溪耳中,讓她面上冷沉之間,心中稍稍得以落定,只是這胸口沉悶之氣,卻是如何都無法輕易散去。
“其他等人,皆以此刑待之。”慕容蘭溪冷冷下令,言罷便是甩袖揚長而去。
這個從來都是以仁慈來聞名天下的母親,終是在這一刻提起手中利刃,利用了她的威名和權利,爲的僅是守衛自己最親的人。
另一邊,因天色漸晚,選出佳釀之國一事,順其自然便被擱置到了下一日。
皇上隆恩,贊言此次美酒勝過於往年,欣悅之下便是將所有使臣留住在了宮中。
當然這其中到底是否是如此,自然只有當事人自己知曉。
月上樹稍之上,御花園中,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一大一小,淡步而行。
初略一看,前者身材高大筆挺,踏步沉穩有力,後者身姿嬌小,雙目低垂而行,因爲腿短的緣故,較前者腳步略快。
然,不知爲何,那後者跟了一段之後,便是停下腳步,愣怔的擡頭看向前方的人,許是不願再走。
卻也並未出聲,就只是那麼看着前方之人。
聽不到後方的動靜,龍曦終是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落在身後好一段路的她。
“許是我步伐太快,總是讓後方的你無法跟上。”他突然幽幽的說了這麼一句,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歌木蓮聽言,猛地一愣,本是有些不悅的心情,瞬間消散開去。連忙小跑步上前,站到他跟前,回道:“一切都是妾太過魯莽,皇上是在怪妾嗎?”
她高揚着頭看着面前的他,靈動的眸子染着不明所以的情愫。讓人看不真切,又彷彿深陷其中。
龍曦看着,心中一動,伸手便是將她輕攬入懷。
“他日莫要再如此調皮!否則定不輕饒!”他言語略帶威嚴的警告她。傾世之容在暗夜之中,染上了一層光芒,叫人望之心醉。
她卻在此時堅定回道:“定然不會有下次!”嘴角輕染起一抹淡笑。
龍曦看着,心中莫名所以的動容,只是嘴上仍道:“歌木蓮,朕不信於你。”
是,要他如何相信於她,她曾答應不會離開他,可說離去便是離去了,縱然明知他會心痛如刀絞,可仍舊如此做了。
而他呢?明明不想如此輕易便是原諒了她,可終是下不了狠心。
當真是中毒了一種名爲歌木蓮的毒了。
“除非是皇上不要妾,否則妾又豈敢負了皇上。”
她看着他,一種痛在心中逐漸蔓延,他瘦了,瘦了很多很多,卻也絲毫不損他的光華萬丈,這種掩去輕狂之後的冷漠,是一種撩人心絃的孤寂,想必是讓不少人爲之懼怕的。
花海之內,兩人緊緊相擁。
被怒火衝昏頭的北之瑤快速的來到御花園,卻是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
在這光天化
日之下,隨處都是宮人路過的御花園中。北之瑤瞬感心頭疼痛之極,眼眶一紅,猛地落下淚了。
她那麼努力,都不能做到的事情,爲什麼別人就可以?
然而當她看清龍曦懷中的女人是誰時,北之瑤本就緊繃的神情,越發變得痛苦起來,整張美豔的臉都開始扭曲。她痛苦的跌倒在地,痛苦的輕吟出聲。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竟然是——歌木蓮!
時別近三個月,那個女人竟是又再次出現了。她早該清楚,她怎麼會輕易離去,她早該清楚,一早便該命人處決了她的。
事到如今,當真是令她後悔莫及。
微弱的輕吟,傳到兩人耳中,歌木蓮神經一緊,剛想退開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腦勺卻被龍曦緊緊扣住。
睜開雙眼的時候,才發現眼前的男人是一臉的惱怒,這是被打擾之後的惱怒,這個男人怒了。
雖然他還是一臉深情的吻着她,她卻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不少。
心中驀地的淺笑起來,許是這個張狂至極的男人,也是不願與人見到這樣的事情的。
在這亂世男女之事,分外多見,更多人也並不是那麼在意他人瞧了去。如今僅是單單的接吻,龍曦便是如此不願,這男人當真與他人有所不同。
然而當歌木蓮以爲那哭聲會自動離去時,那哭聲卻越發的大了起來。
將她原本溫和的面容,硬是冷沉了幾分,眉目輕蹙之間,龍曦便是放開了她。
“皇上,這聲音當真像極了鬼哭狼嚎,難聽之極。”
她皺着眉頭,一臉的嫌棄,出口之聲帶着一絲動情的沙啞。
隨即兩人便是朝着那哭聲望去,卻見一抹粉紅趴在地上直哭泣,歌木蓮見之,眼中冷芒一閃而過。
此時的北之瑤又豈會知曉,自己自作聰明的一番作爲,害得又豈會是他人!
“咦——這不是南鳳國公主嗎?”歌木蓮淡淡地開口,淡漠的眸子是讓人看不透徹的冰冷。
北之瑤沒想到,歌木蓮如此輕易便是認出了自己,心頭震驚的同時,慢慢直起了趴在地上的身子,滿臉淚痕的迎向兩人。
哭着道“皇上,妾一時不慎,誤傷了婉兒,如今婉兒生命垂危,又無人醫治,妾心甚爲悲痛,一時想不開纔會在此地痛哭,若是因此而擾了皇上,請皇上原諒。”
此番言語一出,當真是讓人憐惜之極,外加上北之瑤本就傾城的容顏。
嘖嘖嘖!歌木蓮都想稱讚她的演技,甚爲精妙!若是放在他們那個時代,怎麼地也是一個影后啊!
龍曦卻在這時開口了,“歌兒,覺得如何?”
他竟是先問了她,這個男人總是這麼出乎人的意料。
歌木蓮無奈的在心中搖了搖頭,哀嘆道:“擾皇者,該入天牢!”
生冷的音調,好似跨越幾個世紀的蒼穹,透着空靈。北之瑤聽言,心頭一顫,委屈的看向神色莫測的龍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