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院距離我奶奶家也就是一千多米。
很快我就把我叔甩到後面一個人跑了進去。
大隊院門朝西,兩間房門向南,高高的院牆,院子能容乃好幾百人,院子裡面還載有十多顆碗口粗的楊樹。其中有一根高十幾米的枯樹,枯樹上面乃是三個大喇叭。這正是村裡召集人或是有事時使用的廣播。
此刻院子裡已經很難在容納的下我,到處擠滿了人,大人小孩,反正能來的該來的都在這裡。
我叔也跟了上來,氣喘吁吁着說道:“好小子,你跑的也忒快了吧。”說着大口喘着氣向裡望。
我乾笑兩聲,說:“你想來更快的也有。要不咱爺倆啥時候比比?”
我叔搖搖手,態度堅決說:“沒事幹了,俺都是老人了。有心無力啊!”說着擺出一副老人才會有的摸樣。
這時院內傳出父親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但是每個人卻能夠聽得清清楚楚。說:“之前說的大家考慮好了沒有?”
我不用聽我也知道父親之前說的是什麼,無非是承包水庫以及承包金的問題。不過具體承包金我卻不知道。
人羣中頓時傳來陣陣小聲嘀咕聲,讓一時安靜的場面頓時陷入了議論聲中。
我擡頭翹起腳向裡看去,兩張已經破舊掉色的桌子,三個人。一個是父親,另外兩個我倒是認識,一個是村東頭的孫大爺,一個是西頭的鄭叔。但是我卻不知道他們在村裡的職位。他們兩個能和父親坐在一起或許也是村幹部吧。
鄭叔是一個和我叔年齡差不多的中年人,一身簡單而又幹淨的衣服讓整個人顯得很是利落。鄭叔朗聲說道:“大家靜一下,村裡給出的價格已經是最低了。十年前承包價是三萬,現在依舊是三萬。不過承包者要付給上任承包者兩千塊錢,畢竟人家放了不少魚苗在裡面。怎麼樣,大家認真考慮一下。”
三萬,村裡應該有人可以承包的起,不過上任承包者姓李的都賠錢了誰還敢承包?不說別的就是三萬塊錢的承包費都不見得能不能收得回。
人羣中一人大聲說道:“村長,能不能在便宜點?”
他叫張羌,四十多歲,村裡也算得上的有錢人,只不過爲人比較苛刻。拿出三萬塊錢對他來說應該不算難。
父親平靜着朗聲說道:“三萬塊錢是最低底線,不可能低於三萬。當然,除非大家不願意承包。你們可知道上任承包者向裡面投了多少魚苗?那可是接近十萬條。”
聽到父親這麼說人羣顯得有些混亂,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悄聲嘀咕道:“千萬別承包,你沒聽說嗎?說是山後那裡有條大蛇,有的還說下河水庫中有個比水桶都要大的老鱉。之所以上任承包者沒有賺到錢估計裡面的魚是被這兩樣東西吃了。”
蛇,大蛇,的的確確有人親眼見過。
聽說我們村一婦女去山後洗衣服,當她距離水庫很遠的時候就聽到陣陣戲水的聲音,不過她並沒有多想。夏季很多人都會擁入水庫中去洗澡,她打算繞過人家洗澡的地方去另一面洗衣服時,她卻震驚的發現水中根本沒有一人。
只有一條蛇,據說那條蛇長十幾米,身子和暖瓶差不多粗,兩隻眼睛如電燈泡。她看到後丟下手中的衣服就向家跑,回到家之後嚇得十多天不敢出門。
自此之後北山後有條大蛇的說法漸漸在村子裡流傳開來,甚至有些大膽的老爺們想一探究竟,但大蛇沒見到小蛇卻是一窩窩一窩窩。
反正此後北山就是村裡人名爲的“蛇山。”
老鱉,我們農村的說法。城裡人都叫王八,或者烏龜。
我們村曾經有人親眼目睹過,那是我同學的小叔,聽說他是去下河的菜園澆水時無意發現的。
據說當他在水庫邊提水時忽然發現水中一片黝黑的東西,如井口般大小。在水底緩慢的移動。通過在水面觀察他清晰的看到那是一隻大龜,一隻如電視中見到的海龜一般大小。
當然還有更加神奇的一件事,就是上任水庫承包者他姓李,據說某天晚上他划着船一個人來到山後的地方巡視。忽然,他聽到水中有些聲音。不過他以爲是魚並沒有在意,當他掉轉船頭即將返航的時候,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他劃得船並不大,有四五米長,鐵皮做成的。但是卻無緣無故翻船了。
當時他翻船的地方水位並不深,只有一米多深。按說一米多深也不可能造成翻船,但事情的的確確的發生了。
幸好水位比較淺,否則他這個不會水的旱鴨子淹死了也不一定。
事後他回憶,據說船像是被某些東西頂翻得。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已經落水。
之後他也感到事情有些詭異,這纔想起人們口中經常說的那隻烏龜心裡這才明白了自己當時落水的原因。
這一切都是道聽途說,反正事情的真相情況我並沒有親身經歷。或許不要這樣噩夢般的經歷也是一件好事。
父親看着院內議論紛紛的人們,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眼前這羣人沒有人敢承包水庫,因爲蛇和烏龜對這些人的影響實在是太多了。
他知道村民不願意承包魚塘是害怕賠錢,就算不說水庫中一些靈異的事件。那麼上任承包者李家人怎麼會不繼續承包。而且他上次承包一次就是十年,難道十年中他根本沒有掙到錢?
父親朗聲說道:“既然大家沒有人願意承包我也不多說什麼了。經過我和村裡領導的協商,我打算把水庫承包面向周邊村莊。讓外人來承包,起碼外人承包還有承包費,不至於把這麼大一片水庫丟在那裡無人問津的強。”
雖然我和父親的距離在十幾米之間,但是我從父親眼中看到了一絲不捨。
我知道他也不願意把村裡的水庫面向外面,但是這有什麼辦法?水庫如果能承包出去無疑會給村裡帶來大量資金。
一有資金就意味着村裡肯定會大肆整修一番,或許人們頭痛的道路難走問題也能因此而解決。
“不行!”
“這怎麼可以,這是咱村的怎麼能承包給別人?”
“這是祖輩辛辛苦苦挖了好幾年才建成的,怎麼能憑你一句話就承包給別人?”
村民們大多不願意父親提出的做法。
的確很多長輩人都參與了這次建造水庫的工程,可謂說是耗時五六年,更是動用了周邊村莊的人們,才建造而成。
他們怎麼能憑父親一句話就把水庫讓給外人呢?
人羣中頓時如石頭落水,濺起無數水花。人們紛紛議論,指責父親這樣做更是不對的。反正沒有一個人說一句贊同的話。
父親臉一繃,冷聲說:“你們不想讓外人承包爲什麼?雖然我這個決定有些過激,但是考慮到村裡的發展這個做法是很關鍵的。一旦我們有三萬塊錢通往外界的道路雖說不能與柏油馬路一樣四通八達,但是咱們卻可以把路修的稍微好一點,起碼能讓人平穩的通行這纔是最重要的。”
隨後父親恢復了往常的語氣說道:“鄉親們呢,我還用在說什麼嗎?村裡發展是什麼樣子的相信大家都比我清楚。不說別的,你看咱村現在有多少個青年因爲村子貧窮和對象散夥的。
說實話,咱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隨後父親長嘆一口氣說道:“長久這樣我看石山溝也別叫石山溝了,乾脆叫光棍村吧!
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對:要想富少生孩子多修路。咱村人少啊!才四百多人!鎮上也想修路,不過這十多裡山裡要多少錢啊?鄉親們你們想過沒有?鎮上沒有多餘錢財用在這麼一個工程浩大的工程上。
雖然鎮上沒有多餘錢財,不能幫咱們修路。但是咱們可以用咱自己的力量去修路,我相信只要我們能夠持之以恆四通八達的馬路就在前方。”
父親的豪情壯語每一句都鑲嵌在鄉親們的心頭,所有人無不爲之感慨。
“啪!”“啪!”“啪!”“啪!”
村民們爆發出如洪水般響亮的掌聲。
掌聲響徹在大隊院中,更是響徹在衆人心中。
父親揮揮手,說道:“鄉親們,咱們要發展就必須要修路。那麼修路的資金我們去哪裡弄?所以向外承包水庫這件事是鐵一般的事實。我希望能夠得到鄉親們的支持。”
人們靜靜的不知在想着什麼。
我知道他們這是對這片水庫的不捨,更是對上輩人努力付出的一種肯定。
我在舉起右手,在人羣后大聲喊道:“我來承包!”
我的聲音足以另每個人聽到。
人們紛紛轉頭看向我,眼中充滿着好奇的目光,有的更是質疑。質疑我有沒有這個能力。
父親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隨即我向人羣中走去,人們很識趣主動的讓出一條道路給我。
我走到父親跟前,態度堅定着說道:“村長,我來承包下河的水庫。”
此刻他不是我老子,我也不是他兒子。我是以一個村民的身份來承包水庫,他更是一個村子的身份。
我知道一旦我這樣做父親既是有百個不願意他也不會說什麼。因爲公私這方面父親還是分的很清楚的。
父親旁邊的孫大爺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着我,說:“文文,這可不是小事。在說了就算你想承包你有這麼些錢嗎?”
我與父親四目相對,父親看着我淡淡着說道:“他有。”
父親的一句話已經充分說明了我有承包水庫的實力。
孫大爺點點頭,向人羣說道:“既然這樣那鄉親們都回去吧。等我們辦理完承包手續下河的水庫就是彭文的了。”
人們起身拿着自己搬來的凳子就向外走去,吵鬧的場景在一處出現在眼前。
忽然,父親大聲說道:“鄉親們請等一下。”
人麼停住了腳步,紛紛轉頭看向父親。
父親大聲說道:“爲了事情的公平,還請大家做個見證。等我和他辦理過承包手續再走也不遲。”
我低頭呵呵一笑,我知道父親是怕外人說閒話。當然有些人也會以爲父親會把承包金降低一些。
既然這樣父親乾脆做給大家看。
父親轉頭看我,問:“三萬塊錢十分鐘內拿來。”
我點點頭,然後瘋狂的跑出大隊院,然後以我最快速度向家中跑去。
其實我家距離大隊院很近很近,就算步行的話頂多十分鐘左右。
回到家,我立刻奔西屋。
我在揹包內拿出了用信封裹好的一摞錢。
我拿出其中的三捆裝進了口袋,然後又取出了兩千,這才趕回大隊院中。
回到大隊院中人們正在不知聊着什麼,見我過來紛紛看向我,誰都沒有說話。
我走到父親跟前,豪爽的在兜裡拿出那三捆我的清楚補償費放到父親眼前。
村民們瞪大眼睛看着我把錢放到父親面前,三萬塊錢啊!
他們大多數人沒有一次見到過這麼多錢,整整的三捆啊!就這樣被我輕輕鬆鬆的拿了出來。
這令很多人對我刮目相看,看我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
鄭叔笑呵呵着說道:“識別三人都當刮目相看,這話說的跟真的一樣。沒想到幾年前還經常惹事的文文會這麼有錢。”
孫大爺也笑着說道:“看來當時把他送進部隊是對的。你看人回來之後變得成熟穩重多了。更重要的是還這麼有錢。”說着兩人在我爸一左一右大笑起來。
事後我辦理了下河水庫的十年承包合同,當然那兩千塊錢也給了人家。畢竟人家放了上萬條魚苗呢。
中午我們沒有回家吃飯,而是去了我奶奶家。
我大爺,大娘,我爸,我媽,我爺我奶,一大家該來的都來了。
我坐在屋內,低着頭等待父親的訓示。
因爲我知道我今天這麼做的確有些極端了,但是我不這麼做父親肯定不會願意我承包水庫。
屋子很小,我們爺幾個就快要把屋內的空間佔滿。
我奶奶她們幾人在外面做飯,據說還有我昨晚點火燒死的山雞。想到這裡口水就快要留下了,不過我卻要等待接受父親大爺老爺三人的訓示。
我不擔心我叔會訓示我,相反他還會幫我說些好話。因爲我們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是我參謀。
爺爺抽着那包相對於他來說很好的香菸,兩塊五的哈德門,淡淡着說道:“按照小三說的市場價格來說這樣也好。”
小三就是我叔,他是我家排行最小的,所以我爺我奶都叫他小三。
父親點點頭,說道:“市場價三塊五的確很高了!不過逮魚卻是件麻煩事,這麼大的水庫用粘網白搭逮不到大的。用拉網更是胡扯,那裡去找這麼大的拉網。在說就算找到了怎麼拉,誰有這麼大的力氣。”
我大爺,一位身高一米六左右的中年人,滿臉土黃色,一看就知道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人。他憂慮着說道:“是啊!上千米的水域就算拉網也白搭。咱們必須想一個好辦法。”
我驚奇的發現所有人居然沒有責怪我的意思,這讓我有些意外,只有我叔一人在我身旁偷偷的笑着。按說我沒有經過和任何人商量就做了一個這麼重大的決定爺爺父親肯定會把我尋得無地自容,但是事情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我眉頭一皺,悄聲問道:“他們怎麼都不訓我?在說你怎麼一直偷笑什麼?”
我叔強忍着笑意,看着滿臉擔心的我悄聲說道:“你是不是等待着他們的訓示?”
我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我爺爺聽到了我之前說的話,向我說道:“文文,其實這片水庫早在幾年前我們就看好的。一直都想承包,不過承包費太高,咱們家又不是什麼富人,所以一直就推遲了下來。沒想到你今天卻做出這麼一個大膽的決定。”說着呵呵的笑了起來。
父親也笑了,所有人都笑了。或許因爲我這次作對了一件事吧!
原來家裡人早就想承包這片水域了。怪不得沒有訓示我,如果這樣早說啊!害得我提心吊膽了半天。
我叔笑着說道:“其實咱可以搞個網箱養殖,這樣能夠把魚集中在一起,逮魚時直接把網箱拉出來就可以。”
經過了最終商議,全家終於決定就搞網箱養殖。
由於網箱製作費用太高,所以全家一致決定自制網箱。
自制網箱其實很簡單,就是用粗竹竿綁在一起,弄成一個寬五米長五米,深六米的大框。周圍用漁網圍住,以防魚的逃脫。
當然網箱還要牢牢固定在水中某一個位置,以防被人偷走。
最終商議通過,打算建造十個網箱算是實驗,如果可以的話在大規模養殖,爭取把這片水域全部搞成網箱養殖。
吃飯了,今天的菜可謂是特別好,粉皮燉野雞,還有紅燒魚。絕對比得上過年吃的飯。
爺爺不僅向我囑咐道:“以後記住做什麼事都不能太着急了。就像今天你做的就有些唐突。對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吃着飯,頭也不擡的回答道:“養魚唄,能幹什麼啊!”
除了我叔之外所有人擡起頭看着我。像是發現新大陸使得,不過他們很快就釋然了。
其實他們見我承包水庫那一刻起就已經猜到我心中的想法,但好奇心使得他們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爺爺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起碼比種地輕鬆多了。等過幾天咱們全家就一起弄網箱,爭取在年前這段時間做出了。等年後一開春咱就放魚。”
父親沒說什麼,按照以往的性格他肯定會大發雷霆。
我想或許父親沒有發火的原因就是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吧!
我大娘,以爲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擡頭說道:“對了,文文娘,你家園裡地窖的白菜前幾天不是被什麼東西吃了嗎?”
母親點點頭,說道:“恩,上次我去拿白菜,結果發現被什麼東西挖了出來在外面。有的一顆只剩下白菜幫。”說着繼續吃飯。
大娘點頭說道:“今天上山去撿野雞,在山坡上無意中發現一個洞。據北嶺的彭大哥說應該是獾(huan)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