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用父親用的那種酒杯,而是用了一個茶杯,一杯酒能容納三四兩左右。
父親看了看電視,淡淡的看着我倒滿酒杯,一句話也沒有。
酒是蘭陵二區,三塊錢左右。很烈。算的上我們這裡的好酒。
父親舉起杯,淡淡着說道:“咱爺倆第一次喝酒,碰個吧!”
我點點頭,之後和父親碰了一下。
父親還是輕輕抿了一口,而我卻喝了一大口,我相信我這一口能抵上父親的一杯酒還要多。
母親在一旁關心着說道:“少喝點,喝多了難受。”
我微笑着點點頭。
父親夾起一塊排骨,在口中輕輕的咀嚼着,品着肉的香味。
我端起酒杯,向父親說道:“在來一下。”
父親露出了我很少見到的笑容,搖搖頭但還是端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我看到父親的笑容很是激動,因爲我不記得父親哪年曾經對我笑過。我渴望父親對我笑,但我卻沒有讓他對我笑的勇氣。
因爲我沒有做過一件令父親滿意的事情。
我這一口喝了足足有三分之一,然後夾起一塊家鄉的茄子,品嚐着。
“看來你在部隊學到了不少東西啊!”父親感嘆道。
我笑着撓撓頭,說道:“人總要學着自己長大。”
父親一怔,臉色露出了傷感的表情說道:“是啊!你已經長大了!”隨即問道:“在部隊過的怎麼樣?”
我已經長大了,聽到父親的話我很感動,因爲在他心中我再也不是那個曾經令他頭痛的我。而是一個男人,一個長的**的男人,一個要爲以後生活去爭取去拼搏的男人。
我微笑着說道:“很好!遇到了一羣艱難進取過的戰友。”
我過的好嗎?呵呵,其他戰友知道。
雖說部隊上有吃有穿,而且還有補貼錢買另用品。
但是每月兩百多塊的補貼我卻能節儉,我每月甚至之花十多塊錢買日用品。
牙刷?一塊錢一把的我感覺就很奢侈了。
當然牙膏也是最便宜的,而且別人一月用一盒牙膏我卻能用兩月甚至三月。
不是咱不花錢,因爲咱知道該怎麼樣節約。
這些日用品能用就可以了,何必買那些好的?
因爲咱知道家裡人是怎麼樣過的,更知道家裡人過的更加艱難。
шшш▪TTKдN▪C 〇 煙,我抽。但是我一天只抽一顆,這樣一包煙也能撐上二十多天。戰友們從來不抽我的煙,不是因爲我的煙是劣質品牌,而是他們也知道我節儉的目的,更知道我與他們不同。
多次把錢寄給家裡,但家裡一直都原封未動的放在那裡。父親也寫信告訴我不要這麼節儉,該花的就花。之後我再也沒有向家裡寄錢,我知道一旦我這樣父親肯定會覺我又在搞節儉而不顧自己,與其這樣還不如留着退伍一起交給父親。
父親獨自一人抿了一口酒,淡淡着說道:“我總感覺我把你送你部隊時錯誤的。更感覺對不起你,別人有成長的快樂,而你卻要在部隊艱苦訓練。想着把你送進部隊鍛鍊一下回來能找個好工作,但是咱都不知道城市戶口與農村戶口的差別啊!”
父親拖着下巴看着電視上的國際新聞,不知想着什麼。
但是我能夠清晰的看到父親眼中的憂慮。
我勉強着笑道:“是啊!人家都有成長的快樂,我沒有。但是我和他們不一樣。雖然我沒有成長的快樂,但是我經歷過的任何事情都比他們殘酷,雖然殘酷但是我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能讓我成長的更快,更有一些永遠也揮之不去的記憶。相反我覺得值了!”
父親轉過頭,看着我,笑着說道:“能聽到你說‘值了!’,也真是值了!起碼你在部隊學到的東西遠比我想象中要多。”
父親端起酒杯,但卻現裡面空空如也。
我看着父親意猶未盡的樣子,拿起地上僅剩半瓶的酒遞了上去,父親微微一笑,我拿過他的酒杯又斟了一杯。
母親一旁擔心着說道:“少喝點,我看你今天喝的能比上你兩年加一起的了。”
父親不喜歡喝酒,喝一點酒暈,在他說來“喝酒傷肝!”
不過少喝一點也沒有什麼壞處,再說還有利於血液循環。
父親看着我說道:“來只煙!”
我慌忙着拿出兜裡昨天買的那包白將軍,白將軍五元一盒,鎮上多數人抽這個,有勁。畢竟回家了見到認識人起碼也要上一隻,孬的拿不出門,只能買這個。
給父親點上一支,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支。
父親品味着這種鎮里人才抽得煙,回想着說道:“上次抽這煙是兩年前,記得那是在幫外村人嫁接葡萄時人家給了一盒。”
母親生氣着說道:“別提那盒煙,一提我就上火。你說人家給你了你就抽啊!偏偏放在抽屜裡,非要等到黴在抽。”
“爸,抽那種煙對身體傷害大。”我關心着又心痛着說道。
雖然家裡很窮,但是還不至於抽黴的煙。我知道父親是爲了省錢,爲了我以後能過的好一點。
是啊!每個做家長的都情願受苦受累,他們一點也不在乎,一點也不覺得辛苦。他們只想着能夠讓孩子過的比自己好,讓孩子不要受大人受過的罪。但很多家長做到的同時卻沒有感受到這麼做很可能讓孩子對自己更加依賴,這樣做更是對孩子的不負責。以後進入社會怎麼辦?難道孩子一輩子依靠在家人豎起的堡壘中嗎?
父親可能是喝多了,笑着說道:“沒事,黴了晾乾之後一樣抽。”
“來在喝一個!”父親舉起杯子微笑的看着我。
我點點頭,:“嗯!”
父親夾起一塊排骨,放到我面前,說道:“吃啊!不要傻愣着!”
我點點頭。雖說這是我最愛吃的菜,但是遠沒有與父親聊天時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更加讓我喜歡。
“抽了好幾年了吧!”父親抽了一口煙,看着電視上出現的一系列模糊的廣告淡淡着說道。
我點點頭,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坦誠道:“五六年了吧!”
父親點點頭平靜的說道:“你上初中時我就現了一些不尋常,你房間常常能夠聞到一絲很薄的煙味。另外廁所更是有一些莫名的菸頭。”
我底下頭擺弄着手中半截的菸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上初中我就學會了抽菸,但是煙癮不大,幸好是住校,所以抽菸也沒有大多束縛。不過每個禮拜六回家時煙癮總會不自覺的冒出來。當然只能趁睡覺時偷偷抽,實在憋不住了就會以上廁所之名偷偷抽上幾口。
本以爲自己隱藏的嚴密,父親不知道,沒想到父親卻還是現了。
是啊!孩子始終是孩子,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行動都會引起家長的注意。
因爲孩子是家長的希望,他們不希望看到孩子受一點傷害。
父親彈了一下菸灰,猛的抽掉了最後一截,依舊淡淡着說道:“雖然我現你抽菸了,但是你知道我爲什麼不點破嗎?”
我搖搖頭表示不解。
父親繼續說道:“你以前的性格我知道。我更是知道一旦我說破你一定也戒不掉,反而會越抽越厲害。我不說你就一直以爲我不知道,自己獨自一人偷偷摸摸抽上幾口。我一旦說出你肯定適得其反。所以我索性不說。”
我羞愧的低下了頭,是啊!如果父親當時真的點破我抽菸的事情我定會毫無顧忌的抽。
直到今日我也認爲之前父親不知道我抽菸的事情。
但是我遠沒有想到父親一早就知道了,而且還這麼良苦用心!
父親說道:“我從你前兩年郵寄回來的補貼上就知道你的煙癮小,不過儘量還是少抽,對身體不好。”說着父親端起杯中的酒說道:“我幹了!你慢慢喝,現在開始有點暈了。”
我點點頭沒說什麼。
父親起身向桌子旁邊的布簾走去,我知道父親累了,這樣也好,喝多了沒有煩心事。
看着父親瘦弱又有些羅鍋的身影,我現父親蒼老了許多。
我依稀能夠看清父親頭上的白。
我知道,是村長這個重擔壓的他喘不過氣,讓他不到四十歲的人變得像個老人。
這一刻我更加堅定了我的目標,不算爲別人,更扯不上爲了村裡人找到媳婦的偉大理想。
我只想讓父親活的更加輕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