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你發現沒有,最近你的白頭髮長得特別快了。”丁芹在給雷揚染髮時發覺了,最近染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有些不安起來。雷揚爲了讓紀嘉上了軌道,更因爲芊芊已經開始恨他。他不得不加快了建設自己事業帝國的進度,繼上次收購寫字樓後,他連裝修都沒有花多大精力,因爲此樓本身也是辦公所用,二是他要帶人工作,要辦公,不能等太久。
而在開發新樓盤的同時,雷揚也購置某些舊盤、死盤,以低價收購竟也有信心翻盤成功。因爲他太渴望成功了,要快點,再快一點。他一個外來的新人,不僅將建設的眼光鎖住市中心CBD區,也將長江岸邊的河堤納入綠色走廊的的版圖中。而這些同樣是別人口中的肥肉,當然早已有人捷足先登可是虎視眈眈。於是他就必須投入更大的經費或鬥爭來獲得土地、資金、人脈……可是卻也因此他的點點白髮越長越快起來。
雷揚不喜歡去外面給人家碰,而且他的白髮長得時快時慢,位置也不均勻,時不時就得來針對性的服務。丁芹買了那種高檔的染髮劑,口口聲聲的稱絕對不麻煩,很快乾很快可以洗。後來還真如她所說的,挺方便的,一要染了,他披上遮布,她在家在辦公室就可以幫他搞定。
主要是人家的服務很周到吧!丁芹悶悶不樂的想。雷揚做什麼她不清楚,聽天天着他跑的那幾個人講,知道了他在人家律師那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吧。這樣丁芹反而不見得有多高興。她太清楚雷揚了,他本質裡有着一股征服欲在(很像他爸以前)。雷揚若真擰起來想到得到那東西,怕是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放棄的。
對,不是收手,是不放棄。人家就算得不到,也還會迂迴點再轉個彎,或降低自己的要求。偏偏就是他,只要他認定之後,真的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丁芹萬般惋惜的是,自己怎麼沒能早點認識他,成爲他所認定的那個目標!那該有多好哇……
雷揚頭髮現在白得這麼快,除了和突然加大強度的工作有關,亦是與那個自視清高的女人有關吧,丁芹已決定要會一會她。
第二天,丁芹就殺去匯力找聶佳了。當然她現在是紀嘉揚州分公司開發部的總監,自然可以隨時見自己公司的法律顧問。聶佳自然也只能迎進這個來勢洶洶的女人。兩個女人就這麼的對坐着,一個是爲了她所認定的男人,一個是她過去的男人。
丁芹的表情是傲居的,是不將聶佳放在眼裡的。聶佳看着她滿是輕視自己的表情,無奈得很,真不懂這個女人自傲的資本到底從何而來,自我感覺又這麼的良好?
丁芹懶洋洋的問:“聶律師應該知道我今天不是爲公事而來。”
聶佳盯着她那張摩擦係數極大的臉,搖搖頭,“您請說。”
丁芹眼睛微眯,“聶律師與揚以前交往過對吧?”
聶佳過了一會兒才消化出“揚”就是雷揚,微微不耐,“有話快說吧,我等下還要去法院立案。”
丁芹猛拍一聲桌子,巨響!聶佳也被嚇了一大跳!丁大姐生起氣來摩擦係數陡然加大,“我最看不爽的就是你們這種人,憑什麼人家無私的愛。你有付出過什麼,看你這種軟綿綿的無辜樣兒,我就來氣兒!看看揚都爲你做過什麼吧,他被汽車撞得在醫院住了兩個月的院!他的肝被割去三分之一!他的膝蓋再也不能自然彎曲,一彎就痛!他在深圳時做得開別人眼紅而曾要追殺過他!他應酬不斷逼自己喝酒喝到胃出血!這些時候,你在哪裡!在哪裡?!”
聶佳目瞪口呆,他出了車禍也要怪到她頭上來?“是這樣的,丁小姐,我本沒有叫過任何人等我,找我……”
丁芹冷笑,“你這些年過得很舒服吧?我知道你有一個女兒已經9歲多,你老公叫劉算,前兩年纔剛去世,怎麼樣,很不捨吧?就在你和別人卿卿我我的時候,揚一個人在商場打拼得吐血,看看吧,看看你現在這種理所應當的衰樣,真欠揍啊你!”
聶佳皺眉,這女的有還真粗魯,而且有暴力傾向。照她那樣一副雷揚專屬於她的拽樣,按道理應該說不會爲雷揚來出頭纔對呀,不懂她什麼用意。就冷不丁送了她一句:“丁小姐喜歡雷總吧?”
丁芹就糾得正着,“關,關你什麼事!”
聶佳不爽,“不關我的事,請問你來找我做什麼?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處理,我的事也無須你插手。好了,我還很忙,要去法院了。我的當事人在等我,你請便。”
丁芹氣沖沖的朝她吼:“我警告你聶佳,你不要太自以爲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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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法院的路上,聶佳琢磨,這個來者不善的丁芹,估計是想來刺激她,讓她煩,再去打擊雷揚,從而讓他絕望。是這樣的麼?嗯,一定是這樣的!鑑定完畢。
事情並沒有消停,聶佳從法院立完案,又回到匯力的時候,竟看到一位真正的故人在等她——雷娜。
她規規矩矩的端坐在聶佳辦公室的沙發上——不過聶佳沒有用傳統的沙發,而是選了紅木傢俱。可也就是在硬如此等的木椅上,雷娜也可以坐得如此優雅,如此儀態萬千。聶佳一走進來,雷娜就起身,聶佳示意不用,讓她坐下,“喝茶還是喝咖啡?”雷娜要了茶,聶佳讓小譚泡來。
聶佳沒有坐在她的工作椅上,而是陪雷娜一起坐在了待客的那些沙發上。聶佳想來想去,上帝終究還是不公平的,不然爲什麼有些人可以活到這個歲數依然還有去參加選美的資本。雷娜當然也不認爲上帝是公平的,不然眼前這個女人在得到了她孩子他爸的心後,連她孩子也一同給擄去?不,按順序來講,應該是她在得到雷揚的心後,爲什麼還有本錢將卓鎮天收入囊中?
聶佳想,雷娜到底是爲雷揚來的,還是爲卓鎮天來的,亦或是爲兩個人同時來的?一時之間,不必應該怎麼叫她,以前在卓家的時候叫的她“雷姐”,雖然極少叫過。以與雷揚同輩的角度來說,應該叫她一聲“伯母”都不爲過。思來想去,聶佳決定還是叫她“阿姨”。“阿……”
“你改過名字了,我想還是叫你‘芊芊’最合適,你說好嗎?”雷娜柔聲問她。她已經五十出頭,可是爲什麼竟連她眼角的皺紋都如此的生動,如此的和諧。
叫什麼都沒有問題的,當然是因爲她們的兩個男人,這些尷尬的關係呀。聶佳點點頭,“沒關係的。阿姨,請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雷娜面露憂愁,“芊芊啊,你和雷揚的事,是小丁告訴我的。雷揚他從來都沒有具體和我說過是誰,我只知道他很愛很愛一個女孩,等了麼多年,還努力的、沒放棄的在找……他這些年,過的真的很不容易……”
聶佳看她眼裡竟帶着淚花,也於是不忍,低低的說着,“我知道的……”想來,在丁芹和雷揚對她的“控訴”,在雷娜這裡也是相當的有道理。只是不知,是雷揚還是丁芹請得她出山,過來匯力。
雷娜語重心長,“可你全都知道嗎?芊芊……”聶佳想,今天中午怕是要晚吃飯了,不如……“阿姨你看,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到外面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好嗎?”
雷娜輕輕壓住她的手,緩緩的說:“芊芊,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肯定也不輕鬆,但是請不要逃避好嗎?請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他是我的兒子,唯一的兒子……”看着她堅定的眼神,聶佳有些熟悉,那是專屬於母親們的眼神,因爲爲了小莉與她班主任講話時她也曾有過,關愛,痛惜,還有真心實意的懇求……
於是靜靜的聽雷娜講述她兒子這些年的拼搏與不易,講他對她的思念,,講他收集她的舊物,去她踏過的地方,去她家求她爸,講他的不肯放棄,講他看到她靈牌時的山崩地裂,黯然神傷……
這是聶佳第一次從第三個人的口中知道雷揚的過往,沒有雷揚的聲嘶力竭,沒有丁芹的聲聲指控,雷娜用她的輕聲細語,講述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本質而無私(起碼聽上去是這樣)的“愛”……
雷娜講着,看到聶佳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般的變了又變,知道她肯定也有自己的掙扎……“假如時光倒流,你會選擇什麼呢,假如,只是假如的話……?”
她喃喃自語,“我不知道……”
雷娜又斗膽問了一句:“你,現在還愛雷揚嗎?還……會愛他嗎?”
聶佳別過頭,“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已經和他說過的,現在我的生活還有其他的很多東西,不是光(愛)就可以的。阿姨,你知道很多事情,錯過了就真的過了……真的沒有人,可以讓時光倒流的……”
雷娜不甘心吶,還有另一個人吶,“那兩個人,你要選,要選……他爸嗎?”
其實,她不是已經在選了嗎?只是不知道這個選擇對不對?……“嗯。”
雷娜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成功的讓人見識到了她的老態,“我不怪你,真的,我不怪你!不管是他爸還是他……其實都不關你的事的,對不對?他們都是自願的……”接着又喃喃自語,語含諷刺,“就好像我也是自願的……”話中的不甘心卻又不能不無奈!
最後走的時候,她悽然慘笑,“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