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分,小朋友玩得再歡快,都一一被大人們叫回了家。劉莉這組還沒得讓她再度發揮呢,她的那些好夥伴們就一一的被帶回了家,那些大人們呼喊的聲音中很快就會有她媽媽的,所以劉莉也意識到該回去了。可是多不想走呀,身旁的這個叔叔爲什麼總跟着她。
雷揚看着她身後榕樹上吊着一個用木板和麻繩做成簡易鞦韆,問劉莉,“想玩嗎?”劉莉點點頭。萬人迷微微一笑,“來,我幫你搖。”他兩手一掐劉莉的腋窩,就順當當的將她拎上了那木板上。在手指一觸她的皮膚時,雷揚的手指竟微微的一顫,她好小……原來,這就是孩子……如果,如果當年他跟芊芊的那個孩子能有幸活下來的話,也許,他現在託着的就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而且已經10歲了。
雷揚心緒複雜的瞅着劉莉,她被盯着有些發毛,扶着麻繩的兩個小手有些汗滲出,這個叔叔看上去上點兇哦……她現在纔有點點的後怕,雷揚陰晴不定的表情更是讓她這才意識到這原來是一個陌生人啊。平時媽媽的在想玩後的衝動去除後,現在才浮現了出來,還有媽媽說過最怕陌生人的綁架了……怎麼辦?
雷揚回神過來,也發現了劉莉的絲絲緊張,她想逃離!雷揚趕緊又放送出一個癲倒衆生的笑容來,“別怕,叔叔慢慢幫你搖。”他突然間的笑眯眯讓劉莉又遲疑起來,雷揚趁此機會趕緊緩緩的搖動起麻繩。小女孩的擔心又很快的被這遊戲間的歡快給衝散了,笑呵呵起來。雷揚於是慢慢的加大力度,一點點的讓鞦韆升高。不會太突然的嚇到她,但又讓它蕩得有趣起來。
“呵呵呵呵……”劉莉的託到高空,衣袂飄飄,笑聲如銀鈴一般的散下來,“啊,我看到小胖在他家的院子洗澡着,他好胖!”笑嘻嘻的,但突然又臉紅得低下頭,縮得低低的,巴不得鞦韆趕緊降下來。雷揚也笑了,八成小妮子是看到一些不該看的了呢。
劉莉已經10歲快11歲了,而他34歲了,如果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會不會有點怪?想來好多跟他類似年紀的人,都還在苦苦尋覓另一半之中。大城市裡多數的白領和金領亦是如此,就好比他的好兄弟丁鬆,好像總在遊戲人間、到處留情,現在好像又與他的以前的一個同事總糾纏不清。其實34歲已經是一個會讓人感慨的年紀了,雷揚沒有丁鬆那樣縱橫情場的而又屹立不倒的本事,也沒那興趣,所以他有時在公司裡聽到做了媽媽的女同事們在交流媽媽經的時候,雷揚竟開始感慨起來。因爲他竟有在偷偷的聽,那些有家庭且生活得幸福的人,特別是那些雖然總在抱怨但一下班就匆匆趕回家的男手下們,土地揚從來都是由衷的羨慕的。這個年紀,事業有成,於是會更加的渴望成家。
雷揚看劉莉成長得如此的健康、樂觀,爲芊芊的教育感到自豪起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做長達10年的母親……人的感情沒有辦法一刀切地分門別類,親情、有情、愛情、心裡寄託……這些都是感情,都是廣義“愛”的一種,他已經拿不準這麼多年來她內心的變化,顯然他們已經生疏得很。她有家有業有丈夫,甚至還讓他爸愛着。那麼她的愛顯然要比他的要豐富得多,雷揚猛然間覺得自己的落後起來。好像是高尚?不,顯然不能也她的思想同步,他太不瞭解現在的她了……
雷揚看劉莉興奮得緊,發出要約邀請,聲音中帶着不易被察覺的緊張,如同十幾歲的少年在心上人面前一樣的促狹,“劉莉,你請叔叔到你家去吃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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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莉有在疑惑自己是不是認識這個叔叔,不然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呢?歪着腦袋都想不明白的她,決定放棄,叔叔看上去並不是壞人,她願意帶他回家吃飯,看上去他樣子好餓哦。不過,他的聲音聽上去都熟熟的耶,不懂不懂。
雷揚被她撓頭苦思的樣子逗笑,主動拖起她的手來,劉莉竟也沒有拒絕!她已經神遊中了好不好。
在林大媽提供的小院中,聶佳正細心的織着圍巾,毛衣已經完成,她估計還能織條圍巾出來。不過不曉得卓鎮天會不會戴,因爲這些都是舊毛線拆出來打的,毛衣穿在裡面人家還看不到,但這圍脖一掛,是人都看得到。不過聶佳又撇撇嘴,毛衣也不見得他會穿呢,這樣的富豪上哪兒沒有空調候着呀。手套難度太高,她挑戰過幾次,皆以醜陋無比的樣子收場。
忙碌的手指在線和針間靈活的挑動着,屋內已經傳來陣濃陣濃的菜香。她嘴角的笑還沒有隱去,心中卻隱隱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很奇異的!她擡頭一看,微風輕輕掃過,有金黃的樹葉隨風打着華麗的小圈圈旋即而下,聶佳一擡頭就看到了立在院門邊的——雷揚。
有些遠的距離,她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爲長時間的低頭聚集於一點,脹痛得使看東西有些模糊,她的頭也有些發暈,呼吸有些急促。他怎麼會來?旁邊怎麼託着的是小莉?而好爲什麼竟有預感的提前擡頭迎接他?她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即使有1000個人從我的身邊走過,我也能在裡面分辨得出你得腳步——因爲999個人的腳步都是踏在地上,只有你的是踏在我心裡……”
第一次遠觀他,在這麼多年以後。果然還是那樣的萬丈光芒得奪人眼球——沒錯的,不管是在哪裡,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總是那樣的出色和優秀,出衆得會吸取所有人的精華一樣,讓人情不自禁的要關注他,被這萬人迷吸引。哪怕他再清冷,再冷酷,也會讓許多人如飛蛾撲火般的想靠近,想愛……如同丁芹,如同當年的她一樣……
當然,現在不會了。她已經老了,老得早已想不起當年衝動的種種,洶涌的是那一種澎湃,心中被勾動的到底是哪一根弦,原來是心老了啊……
劉莉脫開雷揚,撲到聶佳身旁來,興奮中又不得不帶着一絲懇求的說,“媽媽,我請這位叔叔到我們家來吃飯,好不好?”她的眼睛如此純淨,沒有被這個世界污染過的童真。可是聽她說在學校中也有過的種種不快樂,老師佈置的作業太多、有的男同學太調皮、有的女同學愛攀比太花哨,畫畫班的同學有些太懶……當然會具體到誰誰誰,聶佳聽她開始一口一口的埋怨她周圍世界的一個個小人兒時,料到女兒終會慢慢的接觸這些複雜。有人的地方就人有人性,有人性的地方就更加會有痛苦和甜蜜。聶佳不知道劉莉怎麼會帶雷揚來?但她每天小小抱怨完第二天又會充滿期待的去學校,作爲母親,這就已經夠欣慰了。她聽着劉莉講,眼睛卻在盯着門邊的雷揚。
雷揚不敢邁開腳步,有些擔心她會趕他出來。特別是看着她搭在小板凳上的那條腿,纏着的白布紗更是讓他覺得觸目得扎眼!不過看着她坐在藤椅中恬靜得如兔子的乖樣,頭頂着的那一顆大樹和美麗的落葉彷彿頓時都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心中一動,驀自的就想起一首歌詞來:“等到風景都看透,你還會不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他擡起了腳,邁着沉穩中帶着一絲不確定的腳步進了院門。這一次,恐怕就連他的皮鞋都要知道即將進入的將是一個聖地。
聶佳看着他一步步的靠近,對劉莉點答應,“好。”女兒笑了,她卻知道在煮着菜的那個人將是他們即將都面對的。
果不其然,雷揚就要靠近她之時,似乎已經近在咫尺,腳下卻硬生生的給剎住了!因爲屋門口傳來一個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他的父親,卓鎮天正拿着鍋鏟,從廚房出來邀功似的在向聶佳嚷嚷,“芊芊,飯菜都好了哦——”
話還沒說完,也就卡住了。顯然他也沒想到雷揚竟會在這裡,在這個時刻出現。
兩個男人互相不友好的對視着,雖然沒有電火花在空氣中激盪,但是卓鎮天明顯帶着敵意的,他不想自己“一家三口”的晚餐,被這樣的不速之客破壞,氣氛也會被搞壞的。雷揚也不甘弱,眼裡盡是不可饒恕的恨意。可是重重的悲哀瞬間襲來,深深的籠罩了早已處在下風的自己——雖然覺得卓鎮天肚子上那灰太狼的圍裙實在是幼稚得相當相當的可笑,但雷揚心中瀰漫的是無邊無際的淒涼,即使他費盡力氣想要追過這麼多年的光陰,可是依然及不上早到的這一個萬般嚴重的事實!——爲什麼他總是比他早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