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恥......”她說着毫無殺傷力的話,眼睛不由自主的移開,心中再一次慌亂起來,是啊,她在害怕什麼,是害怕會再一次陷入一個無法自拔的泥沼,還是因爲她總是在他身上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影子?那個影子令她彷徨無助,令她心驚膽戰,令她不知所措,令她覺得好像自己在背叛......
“你看着我,爲什麼不敢看我?”慕容清影的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面對自己,眼神冰冷凌厲如雪如刀。
“誰說我不敢看你?”冷玉兒定定的望着他,冷冷得笑着,泠然的決絕,傲然的落寞。
他的手指涼如冰,硬如鐵,同他那雙淺淡的眸子一般沒有絲毫溫度,他的臉精緻秀逸如花如月,男女莫辨,卻如下了千年的雪山一般,萬古不化的冰冷與荒寂。
爲什麼,明明他們身上沒有一點一樣的地方,爲什麼給人的感覺會是那樣的相似,相似的好像是同一個人一般?
那數不清的記憶與情愫涌上心頭,在腦海裡不停地旋轉,亂成一團。溫暖潔淨晴玉沙灘的初遇,那一汪致命碧水中的初吻,慌不擇路的逃跑,如雪劍光中冷酷迷人風華無限的笑顏,山巔朝陽中足已慰藉餘生的暖人懷抱......他毫無理由的霸道無賴,他炫如朝陽的笑容,他侵魂蝕骨的溫情,他蒼白憔悴的俊顏......那從未有過的擔心彷徨,從未有過的愛恨交雜,從未有過的平靜溫暖,從未有過的一生一世的諾言與希冀.......
然而此時眼前之人和心底之人的影子重疊分離,恍恍惚惚已然分不清楚,爲什麼會這樣,難道因爲他們是兄弟?她不由得在心底問着自己......
遙遠的天邊傳來“咕咕咕”的叫聲,打斷了她如潮水般不可抑制的記憶,她恍如夢醒,眼前如月一般的眼睛依然沒有絲毫溫度的看着她。
只聽他冷哼一聲,放開她的下巴,卻不收回利如劍,冷如冰的目光,依舊和她冷冷的對視着,好似要把眼前這個女子看穿看透。
一隻雪白的白鴿停在他的肩上,他才恨恨的收回冰冷的目光,將白鴿腿上的紙條抽出,只淡淡掃了一眼,隨即口中發出一聲清嘯。
雪鶴應聲從山巔飛來,他拉着綁住她的繩子,蔑然冰冷的淡掃了她一眼,竟將身上的長袍迅速脫下,丟給她以命令的口吻道:“穿上!”
“我爲什麼要穿你的衣服?”冷玉兒被縛住的雙手無法將衣服拋向他,只得把衣服抖落在地,偏過頭去,冷冷的道。
只見慕容清影報以冷冷的笑容,向前走了一步,嘴角微微勾起,一隻手環住冷玉兒的腰,聲如柔滑的絲綢般,低沉魅惑的在她耳邊冷笑道:“你想這樣回軍營也可以。”
冷玉兒的臉頓時如火一般燒了起來,她竟然忘記她的衣服早已被白鶴抓破,那雙冰冷的手撫在她後背溫暖的肌膚上卻宛如火燒,宛如烙落。
“你......”她心咚咚亂跳着,不知所措的慌忙躲開。
他拾起衣服披在她的身上,陌離的笑着,聲如裂帛又似斷玉:“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是什麼樣的女人關你什麼事?啊......”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提到白鶴身上。
白鶴展開雙翅,平穩的飛上雲端,直朝軍營的方向飛去,再一回首,身後那張皓然如月的臉上又帶上了猙獰的銀狼面具,想說的話生生噎了回去,一路之上默然無語。
隨着一聲清亮的鶴唳之聲,晨星點點,碧月澄照下的肅殺軍營,身着重甲的一男一女飛身迎出。
只見男子溫雅如玉,當真如淇奧所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充耳秀瑩,會弁如星。可是這樣儒雅的彷如遊戲紅塵的翩翩佳公子卻力挺如一把剛剛出鞘的古劍,沉穩凝重,鋒芒不漏半點,卻偏偏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種所有人都掩不住的光芒,不容忽視的存在。
而那女子顏若棣棠,眉目雅緻卻磊落灑脫,目光清亮如利劍,渾身蘊着一種不屈不撓的強硬風骨,好似無論風霜雨雪,千磨萬擊都是那樣的堅忍不拔,清新傲然,不着塵埃。
那是一種不似人間之花所能形容的氣勢,如果偏要找出一種美好的東西來形容她的話,那只有那清邃奇絕的風竹瓊枝可以形容她的風采。
慕容清影像拉俘虜一般拉着冷玉兒從鶴背上踏下來之時,便有一種磅礴沉穩,壓倒性的氣勢之氣散發出來,彷彿生死可託,卻令人敬而遠之。
“殿下,帝都鳳凰城傳來了急迅。”那個男子垂首說道。
冰冷的銀狼面具看不清絲毫的表情,只是對那個女子冷硬如鐵的道:“逐月,把她帶下去。”
“是。”那個名喚逐月的女子淡淡的掃了一眼冷玉兒,和那個可惡的慕容清影一樣沒有絲毫表情的低頭領命。
面對着成千上萬的靜寂的帳篷,冷玉兒有一種帳然若失的落寞之意。你已離去,我該情繫何處?她沒有在意慕容清影的冷漠,只是靜靜的隨在逐月後面,回到自己的帳篷,逐月解開她縛住雙手的繩索,毫無感情的留下一句:“不要隨意亂走,想要什麼東西自有人給你送來。”之後也離去。
一切都安靜下來,晴天已走,這裡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呢?她是不是也該離去,更深夜漏,她回來也只是想知道他是否有在等她,他說過他一直就在她的身後,只是她卻沒有回頭,那麼現在她回頭,他是否真的在她身後呢?
原來塵緣如飛沙,只是滄桑了你我的臉頰,許下的承諾已成空,無論是斷魂還是傷神,憔悴的愛情終抵不過命運地迂迴,心痛仿如初見,餘夢,萬念皆成空,終不過浮空幻影。縱使相逢天涯,已是無話,你我腳步都未曾因彼此停下,只有眼前路,沒有身後身。
萍蹤紅塵,你我形單影隻,落寞天涯,各自安寧也罷。
寂寂黑夜,如豆孤燈中,一襲白衣的她思索着何去何從,逐月再一次掀簾而入,暗歎一聲,無波無緒得道:“殿下有請小姐。”
“正好,我也有事找他。”她起身隨在逐月後面走進慕容清影的帳篷。
摘下面具的慕容清影手裡把玩着一枚戒指,冷逸的臉上陰晴不定,變幻莫測。
同樣冷漠的冷玉兒一眼望到那枚在燈下如大海一般閃着深邃風華的藍寶石戒指,心中一驚,再低頭,手上的戒指果然無了蹤影。
“把戒指還給我。”她冷冷的道。
他竟然會偷拿自己的戒指?
“這真是你的戒指?”慕容清影淺淡的眸中一時閃現出一絲不明的怒火,憤怒的道。
“這是......這是晴天送給我的。”她如實說道。
“你說謊,你這虛僞、可恥,以色事人的女人,皇兄怎麼可能把這枚戒指給你?你怎樣蠱惑的他給你這枚戒指?”他怒火中燒,狠毒而高傲的說道。
“啪”冷玉兒想都未想便甩出一個清亮的耳光,動魄驚心,震人心神。
那驚世的容顏在如豆的燈下,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淺淡的眸中有想殺人的光芒。
然而冷玉兒也狠狠地盯着他,清麗的容顏慘白如雪,漆黑的眸子裡有無盡的委屈,卻依舊不屈不撓,不知死活的瞪着他。
一時間帳篷的氣氛冷滯下來,竟聽不到呼吸和心跳之聲,身旁的那如古劍的男子和如風竹的逐月好似隱身一般默然不語,但心中卻是大駭,像他那樣武功卓絕得人竟躲都未躲,更未生出一絲一毫的防禦之氣,竟生生受下了那一個耳光,那是怎樣剋制不住的憤怒,憤怒的忘記了躲閃?還是從未想過躲閃?他爲什麼要坦然地受下這樣的恥辱?
“我怎麼虛僞,怎麼無恥,又怎麼以色事人了,你這自以爲是的傢伙?!”她狠狠的說道,眸中隱隱淚光,卻始終未曾掉落。
“你給我滾出去,我永遠不想見到你。”良久他竟緊握着拳頭生生的忍了下來,淺淡的眸中波瀾詭異,淡漠無情。
“我也不想見到閣下。”冷玉兒也不想追究他侮辱性的話語,她也本就是向他辭行而去,只是到了此時變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也只能轉身擡步就走。
“慢着,既然你說是你的,把這個帶上。”他冷硬如鐵,毫無任何感情的拿着那枚戒指道。
“既然這東西這麼重要,那麻煩殿下替我還給晴天殿下,就說小女子福薄命淺,受不起。”冷玉兒停步,卻未轉身,眉目如雪的答道。
“你的東西你自己還,我纔不當你們的信使。”他再一次怒火中燒剋制不住,彷彿想要殺死她般,厲聲說道。
“姑娘還是拿着吧,說不定以後有用。”一旁溫雅如玉的男子接過戒指遞給冷玉兒,溫和如水的聲音打破冷滯的空氣。
“哼。”她接過戒指,冷哼一聲,怒然而去。
原來塵緣如飛沙,只是滄桑了你我的臉頰,許下的承諾已成空,無論是斷魂還是傷神,憔悴的愛情終抵不過命運地迂迴,心痛仿如初見,餘夢,萬念皆成空,終不過浮空幻影。縱使相逢天涯,已是無話。
萍蹤紅塵,你我形單影隻,落寞天涯,各自安寧也罷。
改自鬱植墨古風五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