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脣被咬的生疼,雙手狠狠的拽成拳頭,指甲陷入掌心,我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
我算什麼?我什麼都不是。
我以爲相濡以沫的愛情就是世界上最美好又神聖的情感,不容半點褻瀆,然而只是一個許還山,只是一場誤會,他甚至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更別說半點信任,便直接判了我的死刑,便直接提出離婚。
而坐在前坐的這個男人,就在幾天前,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我把他當做救命稻草一般,我從沒天真的以爲他會無條件的幫助我,但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的代價索要得如此之快,且半點不肯吃虧。
拳頭越拽越緊,眼淚卻依舊沒能止住。
“哭有什麼用!你以爲你的眼淚值幾分錢!”
前排冷冽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與方纔比起來稍有緩和,但卻依舊透着冰冷。
對於他雖沒有回頭,但卻發現了我在哭我並不感到意外。
“收起你的眼淚!我不勉強女人。”惱怒的呵斥接踵而至,吼完,短暫的停頓後,“送她回去!”
送我回去?這算什麼?忽然的大發慈悲嗎?
我沒有詢問他的意思,但不得不說他這樣的決定讓我幾乎要窒息的心情稍稍緩和一些,心裡的難受卻依然。
一路沒有人再說話,前排的車窗忽然打開,一陣涼意襲來,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過了半響,一件西服從前排劈頭蓋臉的砸在我的身上,沒有半點的預兆,不帶半點的情感,但卻帶着似曾相似的香味。
是他身上的味道。
確切的說,應該是他慣用的香水味道。
我接過衣服放在一邊,剛放下,前排便是冷然一聲,“披上!”
半點不容置疑,也不容拒絕的語氣,彷彿我不照辦,下一秒他就會直接暴跳如雷一般。
他大概在想,我又開始不知好歹了吧?
我就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然而,一邊打開窗戶又一邊施捨一般的丟過來一件外套,他不覺得諷刺嗎?就如同他一邊幫我免於出臺,一邊又將我推向他所希望的另外一個男人。
我諷刺的一笑,沒有答話,也沒有披上外套,只是將自己的身子往座位裡縮了縮,同時又將自己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
做我們這一行的,別人都把你當玩物,當工具,甚至是當畜生,卻沒人把我們當人。如果連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那就真的最後一點尊嚴都沒有了。
只是這樣想着,眼淚也被我逼了回去。
他說得其實很對,眼淚不值錢,至少我這樣的人眼淚在他那樣人的眼中是一文不值的。
“無用的清高!”
前頭的人彷彿是從鼻孔裡哼出了一句,顯然對我的態度極爲不屑。
只是,與我何干?
我在心裡勸誡自己,將心裡莫名滋生的不悅壓了下去。現在我只恨不得能夠快些回家,因爲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自己的家事,所以原本想要給沈文昊打電話的念頭愣是被我自己給忍了下去。
只希望能夠快點到家,和沈文昊好好的談一談,將事情說清楚。
我想,我大概是可以原諒他又那樣的想法的吧。
只是我們之間,大概也真的不可能再回去了。
眷戀的,或許就是七年的感情。
沈文昊是我的初戀,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儘管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卻發現自己依舊不願離開,不願捨棄這麼些年的感情。
所以,我想我應該是可以原諒他的吧,因爲除了原諒他,我已經別無選擇。
前排的車窗不知何時關上了,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車裡已經暖和了許多,只是車內依舊沉默,冰冷的氛圍因爲冷空氣的灌入顯得更冷了。
無人說話,不過倒也不顯得尷尬,反正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兩個人。
半個小時左右便到了我住的地方,車靠邊停下,我徑自拉開車門下車,猶豫了片刻,還是道了一句“謝謝”。
沒人迴應,當然我也沒有等他迴應,關上車門離開。
剛走兩步,前排的車門忽然打開,“拿上!”
燈光有些昏暗,我一時沒有看清他手上拿的東西,也沒有想到他會忽然從車上下來,愣了幾秒,纔看清他手裡拿着的是一隻手機盒子。
“謝謝,但是我不需要。”
我頓了頓,往後退了一步,客氣的道。
他嚴耕的人情,是我欠不起的,之前的還沒有還完,現在再加一隻手機,他又打算讓我用什麼來換?
更何況,雖然我窮,但是一隻手機還是能買得起的,而我手上沈文昊給我的這隻雖然老舊一點,但對我來說卻已經足夠。
“拿着!”聲音變得有些冷冽,又帶着幾分懊惱。下一秒我的手中已經重重的被塞進手機盒子,“24小時開機,我不希望下一次想找你的時候還得派人過來請!”
蠻橫又霸道,一副不允許我拒絕的樣子。
想想前幾日他剛來西河的時候,蘇蓉他們的反應,恐怕他的世界裡,確實極少有女人對他說不吧。
更何況對他這樣的人來,一隻手機大概真算不得什麼。
我恍惚間,他卻已經上了車離開,而我手上還拿着他塞過來的手機,站在原處。
愣了兩秒,我便抓了手機盒子大步的朝家門走去。
原本就是沒幾步路,我卻越走越有種心慌的感覺。
我一邊掏出鑰匙開門,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顫抖,分明錯的不是我,我卻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我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這段感情。
推開門的時候,沈文昊已經端坐在沙發上,看着我進來,他略微的動了動身子,便沒有了其他的動作,臉上的表情是木訥又冰冷的,這樣的沈文昊,讓我覺得極其的陌生。
我心裡彷彿有一面鼓在瘋狂的敲打,腳步甚至有些不穩,卻又要故作鎮定的走過去。
沈文昊彷彿已經等了我許久,眼神向我看了看,最後落在我手上的手機盒子上,“果然是有錢的主,比我買的高檔多了。”
沈文昊一邊說一邊起身朝我走過來,一把奪過我手上的手機,“這手機得好幾千吧,還真挺捨得。”
我猶如當頭一棒,我沒想過開門後迎接我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話,但隱隱又覺得有些高興,他這是在吃醋嗎?那是不是證明他說離婚的話也只是一時之氣?
我們之間缺的只是一個解釋而已?
我還在心裡臆想,沈文昊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發現自己剛纔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可笑。
“也對,都有人花兩百萬買你了,誰還在乎這麼個破手機。”
語氣裡全是譏諷,一邊說,一邊將手裡的手機盒子嫌棄的丟在沙發上,彷彿丟出什麼髒東西一般。
手機盒子砸在沙發上,搖搖晃晃,最終滾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彷彿敲打在我的心上。
他已經毫不掩飾對我的嫌棄和厭惡了。
心裡苦笑,我竟然還天真的覺得,那不過是一時氣話。
然而,事已至此,我竟然還是不想放手,不想放棄……
“文昊……”
我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的卑微,彷彿在西河的時候,面對那些根本不把我當人看的男人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在面對他們的時候我是笑着將自己的尊嚴奉上任由他們踐踏,而現在,我是痛心的放下自己的尊嚴,因爲我不想放手這段感情。
“協議我已經寫好了,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絲毫沒有理會我,沈文昊將茶几上的兩頁紙朝我面前一推,自己在沙發另一邊坐下,離我遠遠的,避之不及的樣子。
我的心裡一陣狠狠的抽痛,最終還是顫抖着手從桌上拿起那幾頁紙。
離婚協議書!
雖然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但這幾個字真正的展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中一滯,眼眶慢慢的開始溼潤。
然而,接下來的內容,卻更是給了我當頭一棒。
沈文昊的離婚協議書可謂用無恥兩個字來形容,雖然我發自內心極其不願意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那麼愛着的一個人,但蒐集腦子裡十多年的知識累計,我竟然找不到一個更恰當的詞語來形容這一份離婚協議。
協議的內容很簡單。
第一,沈文昊要求婚內的所有債務,由我來承擔。
第二,我們沒有共同財產,也沒有孩子,所以不存在分割的問題。
第三,婚內債務的明確,截止當前欠債共263萬。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的債務是190幾萬,將近200萬的樣子,而家裡,是還有50萬的存款,當初沈文昊說湊滿一張欠條的金額再一起去還給人家,眼看着還差幾萬就要湊齊了,我一直琢磨着月底就可以了清一張欠條。
也就是說,如果我沒記錯,家裡的欠債應該是還餘下150萬左右,爲什麼又變成了263萬?
然而,更讓我想不到的,卻是最後一條。
第四,婚後女方,也就是我,不能向任何人提及這段婚姻。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瘋了一般的擡頭看沈文昊,他卻一臉淡定的看着我,全然沒有半點我所熟悉的沈文昊的樣子,那麼陌生,那麼淡漠。
我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如何滑落出來,又是如何被我自己狠狠的抹掉,手裡緊緊拽着這幾頁離婚協議書,我拽的力氣很大,大到自己的手心隱隱作痛卻又不知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