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有些發麻的雙腿,總算是緩和了身上的酸脹疼痛之感。
轉頭看到嚴母愣愣的望着我,這纔想起我還沒回答她的話,不好讓一位老人家等着回答我,我只好詢問道:“好消息吧。”
人在惡略的環境中,總想聽最好的而不是最壞的,我也是一樣的。
嚴母眸子裡閃耀出一抹興奮:“耕兒他們找過來了,現在就在這座廢棄工廠的外面。”
我還在遊離中的神經就是一陣緊繃,不由得驚懼的望向嚴母,滿心都是擔憂之色。
一開始我只以爲這些人不過是小打小鬧的劫匪,自然沒把他們當回事,可看到那些槍支後我便不這麼認爲了,我寧願他沒有找到這個地方,這裡到底有多危險,也只有我心裡清楚,就算嚴母這樣見過大世面的,恐怕也沒看出其中的危機。
很快嚴母眸子裡的興奮便黯淡了下去,轉身坐在我旁邊,幽幽的說道:“但這些人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耕兒,他們要的東西恐怕我們給不起。”
果然,事情完全脫離了我的想象,通過嚴母的口述我才知道,這些人不止綁架了我跟嚴母兩個人,這間看似不大的廢棄工廠裡,大大小小几十間房屋分開關了十幾個有錢有勢的人,對方的只有一個要求,放掉金山角大毒梟猜壤。
而我們就是他們的誘餌,我昏迷了一天,這一天裡死了兩個人,都是談判破裂後被抓我們的人給殺掉的。
嚴母只是聽到了槍聲跟求饒聲,還有就是政府的警告聲,之後時間便陷入了靜止一般,在沒人過來看過我們,而外面也沒了動靜。
還是我醒來之前,有人過來送藥時告訴嚴母,嚴耕現在就在外面,他答應了以三十億的金額贖回我們兩個的命,但抓我們的人還在考慮之中,至於爲什麼對方沒有告訴嚴母,只是讓嚴母看到了希望。
三十億對我來說是什麼概念,我已經無法估量了,可我認爲他如今的局面,又怎麼拿得出那麼大的數額,除非他將老宅賣掉。
老宅對他意味着什麼我不清楚,可我清楚他即便面臨破產,也不願意將老宅出售,足以證明老宅對他的重要性,如今他能出三十億,就只有老宅一條路了。
我能想到的事情,嚴母又豈會想不到?所以當她講完這一切後,一開始的激動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她眸子裡的情緒讓我明白,她眼中一開始出現的光芒,無非就是在她臨死之前能夠在見兒子一面。
手腳一片冰冷,我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給她鼓勵道:“要相信政府,我們會出去的。”
嚴母擡頭看我,清亮的眸子裡沒有厭惡,沒有唾棄,只有患難與共後的彼此扶持。
她雖然還不能接受我,或者說是接受我的身份,但至少這一刻我們必須綁在一起。
“呦呵,好一份婆媳情深,是我趕得巧了,還是你們一開始就在給我演戲?”
突兀的聲音傳來,促使我汗毛倒立,下意識將嚴母擋在身後,往唯一的房門看去。
那是一扇沉重的大鐵門,依稀能看到鐵鏈纏繞鏽跡斑斑。
嘩啦一聲房門打開,肖力意氣風發的走進來,絲毫沒看出被人包圍後的狼狽相。
他身後還跟了兩個嘍囉,個個表情嚴肅,手裡端着衝鋒槍,哪還有當初綁架我們時的劫匪樣,整個一全副武裝的僱傭兵。
僱傭兵?這三個字迅速竄過腦海,某個畫面一下子閃現而出,錢哥出國前給我的那份資料,我當時怎麼就沒看明白那?那可是至關重要的證據,我將它交給了阿偉,阿偉說是給了嚴耕,至於到底給了誰我就不清楚了。
肖力跟這些人在一起,會不會也跟那份資料有關係?
某些東西在我腦海飛速竄過,心也跟着一點點的涼了下來,若我真的是那個導火索的話,恐怕這些人知道真相不會放過我的。
肖力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負手走進來站在我們牀邊,嗅了嗅房間裡的味道,做出副很難忍受的模樣說:“老同學,真對不起,讓你住這樣的環境,還真是委屈了你。”
“呸,誰是你老同學,當初若不是爲了從你嘴裡知道我老公跟兒子,到底是誰綁架的,你以爲我會跟你低聲下氣,你也配。”
嚴母眸色一凜,整個人陰沉了下去,對於肖力一點好臉都沒有。
我卻是震驚的望向嚴母,整個人驚呆在牀上,不由得詢問道:“伯,伯母,你……”
我的話還未問出口,就聽肖力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是不是我跟她合作一起給你下套,導致你那個叫什麼的小姐妹被人給輪了?”
肖力一出聲,嚴母眸色就是一閃,滿眼都是疑問以及沒聽懂。
可我的心卻是涼了大半截,猛然回頭瞪向肖力,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體,騰地一下從牀上跳下來,就往肖力身邊衝去:“是你,是你讓我誤會伯母,是你給我下了套。”
一瞬間我明白了其中的種種,恨不能狠狠扇自己兩個大耳光,當初嚴母從未承認過,可我卻一味認爲就是她做的。
然而我本就大病初癒沒什麼力氣,人還未跑到他身邊,就已經被他身後的人一腳踹趴在地上。
肚子一陣翻江倒海的疼,仿若腸子都被踹斷了,我緩了半天愣是沒爬起來,還是嚴母伸手將我拉起來,怒罵道:“打女人,算什麼男人?”
“老同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是一直不同意這個女人嗎?如今我幫你處理了豈不是更好?”
“我在不喜歡她,也不會做任何給嚴家丟人的事,更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算計。”
嚴母雖然不明白我跟肖力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不退讓半分,扶起我放在牀上,這一次她選擇擋在我前面。
而我眼裡浮起一層霧氣,終歸是我的多疑害了我自己,也害了夏夢,以及嚴耕。
當然嚴母纔是那個最無辜的。
沒有理會滿眼恨意的嚴母,肖力轉頭看我,嘴角含着一抹諷刺的笑意道:“林黛,你跟我都在算計,到頭來卻都是別人的棋子,我覺得就算你死,也該讓你死個明白。”
嚴母又要上前,被我伸手拉住道:“伯母,有什麼話一會在問。”
我知道她要問什麼,她要問的肖力遲早會說,就如現在肖力以爲我會死,所以要跟我攤牌一樣。
本以爲嚴母不會這麼輕易聽我的,卻沒想到她真的沒再說話了,而是退到我身旁冷冷的凝視着肖力,滿眼都是恨意,那種恨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形成的,仿若早已刻在了骨子裡。
肖力自是沒在理會嚴母,仿若老朋友會談一般,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他身後的人立刻掏出瓶礦泉水擰開遞給了他。
望着那清澈透明的水,我突然感覺到口渴,渴的嗓子都快冒煙了,這纔想起我們兩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我轉頭看看嚴母,她的嘴脣有些微的乾裂,卻是隱忍着不去看喝水的肖力,我都已經這樣了,嚴母又怎麼會受得了。
仿若看出我的心思,肖力從身邊人手中接過兩瓶水丟給我,我並沒有馬上給嚴母,而是擰開自己喝了一口,確定沒事之後,纔將我喝過的水遞給嚴母。
無論她是否理解我,我都必須這麼做,萬幸的是她並未拒絕,許是渴了很久沒想那麼多,也忘卻了我在夜總會上班的事。
我從未將肖力想成好人,但他今天做的事,讓我對他有一些些的改觀,卻也僅限於此,因爲我清楚他以爲我們要死了,纔會這麼做的。
“你說吧,到底讓我怎麼個死個明白法。”我用問話取代我在心裡對嚴母的愧疚,分散自己注意力的同時,也想讓嚴母多休息一下。
肖力眸子裡閃過一抹譏笑與冷芒,更多的則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憤怒。
“林黛,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到現在都沒看清楚嗎?你跟我以及孟濤,還有很多很多人,不過都是別人的棋子罷了,嚴耕一直想往出拉你,可你的固執,你的堅持,使得你們兩個越走越遠,也纔會被那個人有機可乘。”
棋子?他一直在說棋子兩個字,可這個掌控我們的人又是誰?
我在腦海中瘋狂的思索着這個人,模糊的輪廓讓我不敢置信,我怎麼都無法將這個人想成真正的幕後黑手。
“你知道了!也清楚了!可是太晚了。”
肖力翹起二郎腿,睥睨衆生般的看着我,仿若事情早就被他看透了,只不過他跟我一樣醒悟的太晚,以至於他還有翻盤的機會,可我卻已經沒有了。
我猛然擡頭,雖然很不願說出那個名字,卻還是吐了出來:“安靖成。”
是他嗎?是他吧!因爲除了這個人,我真的在想不到其他人了,可他怎麼會是那樣一個厲害的人物,又怎麼會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尚不自知?
還是我想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