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得意的笑了,對我挑了挑眉說:“我要是連這點消息都打聽不出來,在帝都還混個屁。”
我皺了一下眉,不悅的看了程墨一眼,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麼一面。不過,他在我面前這樣說話,讓我覺得很輕鬆。這樣相處的輕鬆是和沈末在一起時,很少有過的。
面對沈末,我總覺得很沉重,而且總有一種我欠了他的愧疚感。
“消息不會有錯?如果不是彭佳德的,那會是誰的?還有,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了?現在彭佳德知道這件事麼?”我一連串的問題。
程墨笑嘻嘻的看着我說:“想知道嗎?”
他的表情裡赤果果的寫着,想知道求我啊,我壓住自己內心的好奇,說:“華遠煙的事和我關係不算大,愛說不說。”
“不對啊!”程墨說,“你和她不是關係不錯麼?”
“你那隻眼睛看到了?”我反問。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關係不好你和她一起開什麼公司?”他問。
“借她的光,接下華家的業務,他們在全球各地都是開礦的,每年需要做的環評報告有多少份你知道麼?這麼多單子接下來,就算再分給華遠煙三成的紅利都是划算的,你知道麼?”我嗆了他一句。
話一出口我才覺出不合適來,程墨對我好言好語,我怎麼一看到他就想嗆他兩句呢。
“知道,原來我妹妹是個真正的商人,我把這一點給忘記了。”程墨說完,自己有些憋不住了,問我,“等一下想去哪兒吃飯,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
“我在帝都吃飯,基本上把無名居當做了自家食堂,其它地方也不知道,你安排。”我說完,忽然覺得有點奇怪問,“咱們不應該回家吃飯麼?”
“不用了,我替你和老爸老媽請假了。”程墨想了一會兒說,“既然中餐吃膩了,咱們吃個法餐去。”
他在導航上搜了一下法文的餐廳名字,然後導航開始。沒想到居然不遠,從五四大街出來,沿元大都城牆遺趾走了不到十五分鐘,車子拐進了一個紅牆不琉璃瓦的古建裡,門口的人似乎認識程墨,看到他的車子就直接給打開了大門。
車子進了第一道門停了下來,然後步行繼續前進。
我一邊打量這個餐廳的氣派,一邊問:“法餐?法國人開的麼?怎麼會在中國的古建裡?這是租的麼?也太土豪了吧?”
我覺得跟程墨在一起我都快成話嘮了,不僅話多,問題還多,而且我這些話都是不經思索就說出來的。
程墨對我的話多和問題並沒有不耐煩的意思,笑着解釋說:“算是買下來的吧,一個法國人在十年前發現了一所破敗的廟宇,然後用了五年的時間修繕復原,三年前才做成了餐廳,菜品地道,很多原料都是直接從法國空運過來的,而且價格很貴,在這裡吃飯,確實是享受。”
他一邊說,我們一邊往裡走。
所有的建築都沒有翻新,與沈末的無名居是兩個風格。無名居感覺是回到了古代的盛世,所有的一切都是照着舊物新做出來的。而這裡,所有的一切都真的只是修繕,明顯的能看到修的痕跡,門上的雕花清理乾淨了,甚至連一層清漆也沒塗,只是打磨得露出了森材本有的顏色,光潤潤的,在燈光下看着很有感覺。這裡一切,就是一代古董放到現在的樣子。
相比來說,這裡更勝一籌。
就在此時,有一個金髮碧眼穿着得體西服的男人從裡面迎了出來,與程墨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然後二人來了個擁抱。
程墨向那人介紹了我,當對方聽到我是程墨的妹妹時,眼睛一下瞪得很大,用不十分流利的中文和我說:“真沒想到,程先生居然做到了,真的太神奇了。”
我只能笑着說是啊。
這裡沒包間,但是桌子和桌子之間距離很大,吃飯的人都輕聲細語的說着什麼,但環境一點也不嘈雜,在角落的巨大綠植旁,有一個氣質不凡的姑娘在低眉垂目的拉着大提琴。
程墨沒有讓我點菜的意思,直接就和侍者點完了菜,等到侍應生走遠了,他才說:“估計你連菜單也看不懂,我點吧,免得你丟人。”
我被氣得語噎,使勁喝了一口水平復心情。
難得我沒出語嗆他,他笑着說:“不和你賣關子了,現在華遠煙的孩子是誰的我不知道,但是據我所知,彭佳德似乎知道這件事。”
我一下就驚呆了,他知道還肯和華遠煙繼續舉行婚禮,這愛的也太深了。
“就這些,有新消息我告訴你。”程墨說,“該你說了。”
華遠煙的事出得有點蹊蹺,但是我此時也想不出問題在哪兒,看程墨的眼神知道他沒有其它事瞞着我,於是把今天的事說了。最後,我很認真的看着他說:“我討厭江薇薇,如果你今天去故宮以前說的話算數的話,我想讓江薇薇慘點兒,現在正好知道了這件事,就用這件事整整她。”
程墨俯身過來,壓低了聲音問:“你說的慘點兒是多慘?”
“要多慘有多慘!”我說。
程墨看着我笑了:“真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好吧,這件事放在我身上,咱們就讓他有多慘就多慘。”
“謝謝你!”聽到程墨這麼痛快的應了下來,我不由說出了謝謝。
他擺了擺手:“和我客氣什麼,幫你出氣本來就是我的本分。你先說說江薇薇都是怎麼得罪你的。”
我想了想,關於林靜言的那一段不能講,只能從這一次回帝都開始講。每一件我都說得很細,這麼一痛講下來,忽然發現江薇薇真的可惡到了極點。
程墨聽完以後往後一靠身體,笑裡帶上了冷意:“真沒想到,沈末所謂的保護你就是這樣,又是你未成年時的合法監護人,又是你成年以後的準男友,連你被欺負到這個樣子都不知道報復,還是不是男人了?”
“別這樣說。”我反駁道。
程墨冷笑,斜着眼睛瞅了我一下問:“怎麼?我說得還有錯了?如果他一開始就保護得你完美無缺,用得着你在我面前求我辦事麼?”
他的話,是歪理,但歪理也是理。
“沈末很努力的給我最好的生活,他已經盡力了。香港不比內地,他在帝都多有勢力手也伸不到香港去,那邊就是一個獨立的小社會。”我說。
程墨也不點頭也不搖頭,手指在玻璃桌面上輕輕的敲來敲去,最後等到侍應生把菜端上來時,他大方的給了小費,然後對我說:“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
我聽了他的話就真的這樣放下心來,然後開始認真的心無旁鶩的吃飯。程墨推辭的館子很好吃,就是菜量有點少得可憐,這麼吃下去感覺我成了大胃王,甚至自己吃完了一整塊的牛排。
最後我拿起杯子裡僅剩三分之一的紅酒和程墨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拍了一下肚子說:“吃飽了,開路回家!”
他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一動,拿起一張紙巾隔着桌子就準確的按到了我的嘴角,輕聲說:“這一嘴角的油,也不知道擦一下,還有鼻尖上沾了蛋糕了。”
我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今天在程墨面前,我太過放鬆,居然忘記了個人形象,何況就餐禮儀。
“不好意思,我吃西餐比較少,是不是很多地方讓你覺得丟人了?”我微微縮了一下身子,小聲問。
他正在幫我擦嘴的手一頓,收回了紙巾說:“怎麼會,我覺得你這樣子纔可受啊,你本來就不應該是那種成熟穩重的樣子,第一次見你時,你那樣端着,讓我覺得特別難受。”
他說完以後,看着我就像忽然想起什麼一樣問了一句:“你在國外時間很長的,怎麼不會吃西餐?”
這個問題一出口就讓我腦袋嗡了一下。
人果然是不能放鬆不能得意的,放鬆忘德,得意忘形,一今天又忘德又忘形,不僅丟了人,還在他面前露出了馬腳。
“我不喜歡吃西餐,所以基本上吃的都是中餐,誰規定的在國外就一定要熟悉所有的西餐禮儀的。”我強詞奪理的說。
程墨笑了笑說:“可以,不就多問你一句麼,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老虎一樣。”
“走吧,我有點累了,今天穿着皮鞋和你逛了那麼半天,腳都疼了。”我對程墨說。
他看了一眼我腳上的鞋,笑了笑說:“要是特別累,我揹你上車行不行?”
“開什麼玩笑。”我站了起來,“我現在一百多斤呢,又不是小孩子了。”
說完我就站了起來,不想和程墨再聊下去。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話和眼神讓我覺得莫名的心慌。
剛走到餐廳門外,距離停車的地方差不多還有一千門,至少還要再走過三道門。就在我走到一個石頭路燈旁時,腰上一緊,腳上一鬆,整個人被人抱了起來。
程墨年着不壯,力氣不小,輕輕鬆鬆就對我來了個公主抱。
“放我下去。”我從來沒被異性這樣對待過,臉一下就紅得不成樣子。
“怕什麼!你是我妹妹,待着別動。”他瞪着眼睛說。
我還要掙扎,他就強裝要把我拋出去說:“再亂動就掉進魚池裡去了啊!”
我們身前三步遠就是一方用漢白玉砌的魚池,裡面還有朵朵碧蓮,目測了一下水面,我安靜下來。
迎面走過來一個的,在路邊我們兩個時站了下來,我多看了一眼,發現那個站在我和程墨不遠一步之遙的人是郭正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