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程墨和餘悠然都是這樣的安排,我好像真的變成了來香港旅遊加購物,表面看來愜意的不得了,其實我心裡比誰都焦急。不知道他們的進展,又有點擔心程紫的真實身份被爆出來。畢竟這裡是程紫死亡並且安息的地方。
我來了五天,沈末連一個電話都沒打。我一直等着他的電話,等着他的質問,然後再告訴他我的行程,沒想到他不給我這個機會。我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十次聽到手機響的時候以爲是沈末打來的,但是每一次都失望。
香港的大小報紙上偶爾會出現江薇薇的消息,雖不是大篇幅的,但從這些小豆腐塊裡也能看出來,她的處境是不好,甚至幾年前逼良爲+娼的事都被爆了出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只要程墨和餘悠然一出門,自己就迅速的睡成豬。到了第六天,我忽然意識或許是二人對我做了手腳,心下就有了防備。當程墨很自然的給我遞了一杯果汁時,我喝了兩口隨手放在桌子上,然後假裝嚥了下去,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窗戶就吐到了外面窗臺上的小盆栽裡。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程墨來敲我的門,輕聲問:“程紫,你睡了嗎?”
我假裝睡着,一點動靜也不弄出來,心裡已經可以判定這貨給我下安眠藥了。他在門外聽到我沒有任何動靜,不知和餘悠然說了句什麼,兩個人就拉開門走了出去,我只能聽到門打開再被鎖上的聲音。
兩人一起,我馬上就從牀上坐了起來,打開窗戶往下面瞧。
這種臨街的酒店就有這樣的便利,打開窗子能看到街景。我看了一分鐘,就看到餘悠然和程墨走出酒店的大門,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直接往巷子外面開去。我原本準備跟上去的,猶豫了一下覺得不妥,自己這樣毫無準備的跟上去,很容易出事,不如今天先做好準備明天再跟。
猶豫之間,二人的車子不見蹤影了。
我真的猜不出來程墨這幾天在忙什麼,從我得到的消息來看,周圍什麼事都沒發生。
只是,這一夜我沒怎麼睡。到凌晨三點半的時候,房門的鎖釦一響,我馬上知道是二人回來了,於是迅速在牀上躺好,假裝睡覺。
程墨是來以後先推開我的房門看了一眼,然後小心的帶上門,長舒了一口氣對餘悠然說:“還在睡呢。”
二人沒有立即洗漱睡覺,而是小聲說起什麼。
我心裡好奇,從牀上爬下來靠着門偷聽。
“這些證據扳倒江薇薇是沒問題了,可我覺得中間有些問題。”這是餘悠然的聲音。
“什麼問題,你直說。”程墨的聲音。
然後是沉默,差不多過了一分鐘,餘悠然才嘆了一口氣說:“程墨,你是聰明人,很多事我不說你也知道,我非要說破嗎?”
“不願意說拉倒。”程墨的聲音裡有幾分賭氣的味道。
餘悠然不再說話了,過了片刻,他又道:“這次的事能辦得這麼順利,還要感謝沈末。”
我一聽到沈末的名字,耳朵馬上豎了起來。
“是,現在沒人想得到我來到香港了,更不會想到原來小魚也回來了。”程墨的聲音。他話裡的小魚,應該指的是餘悠然。只是,小魚這個稱號讓人覺得有點搞笑,一個大佬會叫小魚麼?
“嗯,明天看看動靜,那樣的證據扔到了警察面前,至少會有一場大行動。”餘悠然的聲音。
我焦急得很,不知道沈末的名字出現在這裡究竟是什麼意思。
程墨沒再多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聲音模糊的說:“好了,我困得要死,睡了哈,你要是打坐自己上陽臺上去。”
緊接着房間裡就安靜下來,程墨連澡都沒洗居然就睡着了。
聽着外面動靜消失了,我卻有點睡不着了,嘴裡默默唸了兩聲沈末的名字,忽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沈末前一段時間來香港,特意在這節骨眼上給江薇薇做局,恐怕早就被江知道了。現在程墨和餘悠然二人的行動幾乎可以說是接上了沈末的第一部分計劃,江薇薇自然把這一切都算到了沈末的頭上。
想到這裡,我坐不住了。
拿起手機悄悄給沈末發了條消息:“你睡了嗎?我有事和你說,這幾天外出注意安全,江薇薇可能會找你的麻煩。”
我信息發出去才一分鐘,手機馬上就震動起來,我拿起來一看是沈末的回覆:“放心,不會有什麼事兒的,這是帝都,是法制社會,怎麼了,你?”
我咬了咬牙,忘記了自己正在和沈末賭氣,馬上又回了一條:“我在香港,程墨也來了,他準備在這裡把這件事搞大。所以我擔心江薇薇把這一切算到你頭上。我也是剛知道情況,第一時間通知了你。”
這一次他回覆的很慢,過了差不多五分鐘纔回過來:“不用擔心,我沒事,你在香港注意安全,如果可以你先回來,讓程墨自己搞定這一切。還有,替我謝謝程墨。”
我不知道他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回道:“謝他做什麼?”
“謝他幫我照顧你。”沈末回得迅速。
我更加不解了,問:“在名義上,我是他妹妹,照顧我也是情理之中的,我要說謝謝了,就太見外了吧。”
沈末給我發了兩個字“呵呵”,然後就沒動靜了。
我現在真的越來越搞不懂沈末了,他對我時近時遠。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完全瞭解他,他在想什麼準備做什麼,我一眼都看得透;有時候我又覺得自己和他是陌生人,他在幹什麼在想什麼,我一個字也猜不出來。
或許,我只是覺得自己握握不住他。
我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趕出去。又等了一會兒,沈末還沒給我回消息,我又給他發了一句:“早點休息,我也睡了,有事明天早上聯繫,晚安!”
他動作緩慢的給我回了個晚安,然後就再沒消息了。
在牀上躺下來,我卻再也睡不踏實,自己翻到了五點才迷迷糊糊睡着,這一晚是我來香港以後,睡眠質量最差的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程墨看出了異常。
他看了看我的臉色問:“怎麼了?你一晚上沒睡?”
“怎麼可能,只不過做了一晚上的夢,又不記得夢到了什麼,頭疼得要死。”我扶了一下腦袋,頭是真的疼,不用裝的。
程墨不疑有他,吃早茶的時候特意多給我夾了兩個小湯包,說:“多吃點兒補一補。”
我照單全收,吃得很認真。心裡卻在盤算着,今天晚上要不要跟在他們身後。
香港是一個很大的城市,又是一個很小的城市。她大到你完全覺得摸不着邊際,她又小到面積只不過有帝都的一個區大。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到了晚上,我正在猶豫着要不要再一次裝睡時,程墨開口了,他對我講:“換一下衣服,等一下和我們一起出去。”
我一怔,以爲程墨看透了我的心思,眼神有點慌亂。
程墨看了我一眼問:“昨天晚上,你沒好好睡覺,與其讓你自己在房間裡瞎猜,還想着怎麼跟蹤我們,倒不如帶着你出去,現在網都布得差不多了,對方要收網,我們也要收網,帶你去見識一下。”
餘悠然對於程墨的建議毫不在意,點頭說:“嗯,可以,你哥帶你來,就是爲了看熱鬧的,今天晚上應該是最熱鬧的。”
“那我穿什麼?”我問。
不知道他們帶我去的是正式的宴會,還是夜場,或者是酒吧迪廳,我總要問清楚吧。
“怎麼舒服怎麼穿,你是我帶的人,穿什麼都無所謂。”程墨說。
我想了想進房間換了一件粉色胸前印着淺金色字母的短袖t恤袖,下面穿了一條直筒的牛仔褲,一雙白色的小板鞋,然後把頭髮在腦袋後面紮了一個高馬尾。照了照鏡子,覺得脖子上有點空,就戴了一條細細流蘇項鍊。
走回客廳時,我得到了程墨多幾眼的目光。
“穿成這樣我才覺得自己是多了一個妹妹,而不是一個大姐。”他似乎對我這樣的打扮很滿意。
“走吧。”餘悠然對此不作評價,直接招呼我們出門。
出了門依然是出租車,出了小巷上大路,滿眼也是車。不過這邊司機的技術還是很好的,半個多小時以後,我們到了一個很大的停車場,一下車我就聽到了海浪的聲音,一回頭就看到了海,然後滿鼻子海腥味兒。
“這裡臨海,場子很大,是江家手下排名第一的場子。”程墨在我耳邊說,“聽說這裡的小姐差不多有三百多人,還分三六九等。”
“你用聽說?”我反問,“對這個你一向是最拿手的。”
他一笑,拍了我腦門一下說:“走吧,江大小姐在裡面等着我們呢。”
餘悠然是很少抽菸的人,我見過他抽菸也不過十來次,今天在進去以前,他居然站在門口抽了一支菸,然後把菸頭一掐,看了我和程墨一眼說:“進去吧。”
這家夜總會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只不過和程墨滿眼土豪金的審美不太一樣,這裡似乎的奢靡氣質似乎更加濃一些。
我一到陌生地方就膽小,眼睛也不敢亂看。
跟着程墨他們到了六樓,一出電梯就有兩個穿着黑色西服的帥哥朝我們一鞠躬,問道:“是程先生嗎?”
程墨點了點頭。
那二人在前面帶路,在走廊裡拐了兩個彎以後,我們進了一個房間。打開門,江薇薇在沙發上坐着等我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露肩連衣裙,手上夾着一支菸,對程墨一點頭說、“真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