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程墨吼得怒氣一下就頂到了腦子上,想也沒想啪一下掛斷了電話,聽到話筒裡的嘟嘟聲,我才意識到自己掛了暴力分子程墨的電話。想了一刻,我又給程墨打了過去,他的語氣還是氣呼呼的:“怎麼了?現在我真的把你寵的忘記了自己是誰了。”
“我知道自己是誰,剛纔對不起,不是成心的,只是一時心急。”我深吸了一口氣。我是成年人,不能意氣用事,做每一件事我都要想一下後果是什麼。
程墨也深吸了一口氣說:“所以呢,你就敢對我大吼大叫,要是我不把你當自己人,才懶得管這些爛事。”
“是是,我知道。”我馬應道。
程墨見我認錯的態度良好,緩和了一下語氣說:“好吧,現在說一下其它情況,你還知道什麼?”
“就這些了。”我說。
“華遠樹那邊呢?”他又問。
我猶豫了一下:“查到了一些東西,但是沒進展。”我咬咬牙,把華遠樹通話的那個境外電話告訴了程墨,他在那邊飛速的記了下來,然後問:“那天查出來的,爲什麼不第一時間通知我?”
“不能確定是不是這個人,現在能確定經常聯繫的就是這個號碼,你查一下吧。”我說。
我掛了電話,讓自己放鬆下來冷靜下來,所有的一切總會有轉機的。
華遠樹又下來接我下班,他動作親熱極了,讓我覺得渾身的不自在。悄悄的,我下意識的在握住了拳,和他說要回家看看。這一次,他皺了皺眉說:“最近咱們回去的挺多的,今天能不能和孩子們一起去吃個親子餐?”
“嗯,那吃完回去一下好不好?”我又問。
其實我只是想把回家的時間往後拖,讓他沒時間提出滾AA牀AA單的要求。現在我已經完全沒理由拒絕華遠樹了,甚至昨天晚上差一點我就被他拿下。我表面做戲可以,真正到了動真格的時候,自己還是豁不出去。
華遠樹對我對他的抗拒似乎也隱約知道了,某些時候我拒絕了他以後,能看到他臉上冷冷的一閃而過的笑。他越是這樣,我心裡的疙瘩越是結不開,當他和我有親密動作時,全身越是緊張。
“好吧。”華遠樹在我眼巴巴的目光下,最後點頭同意了。
如果按照原來,我一定會在他臉上親一下表示感謝和高興,而現在我做不出那樣的動作。
終於,我又把這件事往後拖了一天。晚上躺在牀上,聽着華遠樹在我身邊的呼吸聲逐漸平穩,我全身放鬆下來。
“沈末的事你知道了?”華遠樹的聲音突然響起,嚇得我心亂跳,緩了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他在黑暗裡把手摸了過來,準確的握着我的手問:“我看得出來,你知道了,而且你很擔心他,對嗎?”
“嗯,擔心是有的。”我說。
“阿紫,你心裡還是放不下他嗎?丟不開,忘不掉?”他又問。
華遠樹與我這樣討論沈末,我有點接受不了。但是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必須表態了,於是輕聲說:“我只是擔心,你想多了。”
“我希望你說的是真的。”他側過身子,伸手把我撈到懷裡。我全身馬上緊張起來,繃得像一根曬乾的臘肉。
“太晚了,先睡吧,而且我很累。”我推開他的手說。
“別動,我只是想抱你一會兒,什麼都不做。”他的胳膊很有力,把我死死圈在懷裡。我與他也有過類似的親密,只是這一次有點異樣,他格外的安靜。見他沒什麼動作,我也放下心來。
終於華遠樹再一次睡着了,我悄悄把他的手從我脖子下面抽了出去,自己輕輕鬆一口氣,向外側翻了個身。
一個晚上我都沒怎麼睡覺,想東想西,覺得現在既無助又迷茫。
程墨和林樂怡的速度一樣快,他們兩個幾乎是一前一後給我打的電話,程墨的電話先到。他語氣嚴肅的說:“阿紫,沈末的事是華遠樹做的。”
“你怎麼知道?有證據嗎?”我問。
“有證據,但是你想好了嗎?這個證據你要拿去救沈末?”程墨問,“如果這樣做了,就再一次離開孩子們了。”
他一提到孩子們,我馬上就猶豫起來。是啊,現在的生活縱然有萬般不好,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和孩子們在一起。每天晚上的晚飯,晚飯後的親子時間,兩個小東西對我的依賴和信任,這一切,我好不容易纔得到的,怎麼捨得丟開?可是,不這樣做,沈末就面臨着謀殺的罪名。
“你可以再想一下,應該還有一些時間。”程墨知道我的爲難,從我的沉默當中猜到了我的糾結,馬上說,“現在就轉移資產的事還沒搞清楚,所以沒必要和華遠樹撕破臉,你自己演戲的時候注意一點兒。”
程墨的電話才掛斷,林樂怡的電話就進來了,第一句話與程墨大同小異:“我知道沈末的事問題出在哪兒了?”
我還沒問,她又繼續說:“需要你幫個忙才能救沈末。”
“怎麼幫?”我問。
“證明你某個時間和沈末在一起。”林樂怡又說。
“現在是什麼情況?”我沒答應她,反問道。我想知道,她所查到的事和程墨是不是一樣。
“被人算計的,我找到了做僞證的人,其中一人不願意做這件事了,所以說漏了嘴。”林樂怡說。
“那我豈不是也在做僞證?”我問。
“那也是別人先用這樣的辦法的。”林樂怡大大方方的說,“對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辦法。”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頓了一下又問:“你說了半天還沒說是誰呢?誰是幕後黑手?”
“你身邊的人。”林樂怡說,“也不怕被你知道,我覺得你現在和華遠樹之間也有問題。沈末就是你們關係越不過去的坎兒。事情是華遠樹做的,他這樣做的目的大概是爲了讓你對沈末永遠死心,所以這件事因你而起,還需要你把他解開。”
林樂怡把這一切猜測得太美好了,華遠樹哪裡是想和我永遠在一起,他是同時算計了我和沈末,我替他背鍋,沈末替他掃清了路。我如果沒記錯的話,記得華遠樹曾經說過谷心和他們家是世交,誰知道在這中間,他能不能拿到好處。
“你可以考慮一下。”林樂怡又說,“想好了給我打電話,時間不多了。”
我不知道怎麼說什麼,最後問了一句:“你把這一切告訴我,不怕我和華遠樹說嗎?”
“不怕,這件事沒什麼值得保密的,如果你說給他了,只能證明我看錯人了。如果你沒和他說,那就說明你肯幫沈末,幫我。”林樂怡又說,“等你電話。”
說完她把電話掛斷了,我握着話筒忽然覺得自己在帝都這個城市生活了好幾年,卻像一個無根的浮萍。原來,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門路解決一些問題,而我這幾年過去,自我解決問題的手段幾乎爲零。
這個新的認知讓我覺得自己很挫敗,一時什麼也不想做了。真的不知道接下來,繼續查,我會看到什麼。但是就我目前看到的東西,我真的不太有勇氣了。如果這件事沒牽扯到沈末,我就不會再管了。我相信程墨,即使牽扯到了程家,他也有辦法解決。我就此放下一切,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沈末。
我沒想到過,沈末在我心裡的牽絆居然這麼深。
“阿紫,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華遠樹的聲音響起,我擡頭看到他站在辦公室的門口,一隻手還搭在門把手上了。
“你怎麼進來的?”我問。
“我有敲門,你沒聽到而已。”他笑了笑走進來,“在想什麼,剛纔你一臉愁容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說出來,有你老公在呢。”
他最後一句話很暖心,讓我心裡一熱差一點把廉價的感動的淚流出來。
“沒什麼,就是覺得沈末有點倒黴,新婚死了老婆不說,還被人弄成了殺人犯。我覺得以他的性格不太會做這個。”我說。
“還在想他的事?”華遠樹臉色不太好,“我可是會吃醋,要再這樣下去。”
“你說,會不會有故意設局?”我問的同時,認真的看着他的臉。
“也許會吧,畢竟涉及到那麼多的錢。”華遠樹說。
我在他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心裡說不出來難過的感覺。原來,我以爲自己演得很好,沒想到演得最好的卻是華遠樹。他看的眼神,真的就像是在熱戀啊。可惜,這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深深的失望,所幸的是這種感覺沒持續太長時間,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小如睡着了,她牀頭的粉色檯燈光線柔和。我在牀邊坐着,看着她睡着的樣子。我不知道,我還能這樣看着她多久。現在我的處境是不好,我面對華遠樹演戲是不開心,但是能看到她,我心裡所有的不開心就都消散了。我以爲自己不會願意爲了孩子失去自己,誰知真到了需要捨棄這一切的時候,我心裡除了不捨還是不捨得。
我不想上去主臥睡覺,我不願意身邊躺着華遠樹。就這樣,我趴在她的牀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