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充斥着歡樂的氣氛,而城堡的大廳中一場同樣豐盛的宴會也在進行着——燃燒的壁爐將冬末最後的寒冷從大廳內的房間中驅逐出去,烤架上翻滾着油光四溢的烤牛肉,還有香氣撲鼻的烤羊腿,光是站在門外就能聞到撲鼻的香味。
城堡側廳的廚房也早已是忙得不可開交,鍋爐裡的火焰燒得比大廳裡的壁爐還要旺——這些廚師們全部都是安傑麗卡夫人從海馬港帶回來的,精通都靈南方的菜餚和多米尼克人的手藝,甚至還有幾位會做帶有西海岸特色佳餚的本事。
迷迭香烤乳豬、奶酪烤兔、酸黃瓜配肉湯、芥末豬肉腸、蘑菇奶油湯、黑布丁……侍從和城堡的僕人們不停的穿梭在廚房和城堡大廳的側門道路中間,神氣的端着一個個盛滿了美味的盤子如流水般源源不斷的奉上內擺成“門”字形的長桌,深藍色金邊的桌布一塵不染,鍍銀燭臺和大廳穹頂的吊燈,更是染上了一層喜氣洋洋的氣氛。
雖然在海牙堡弄不到和都靈城一樣的上等佳釀,但南方的領主們也同樣更喜歡本地的梨子酒和蘋果酒,以及深受貴婦人喜愛的蜂蜜酒,以及足以令最挑剔的客人爲之動容的冰鎮櫻桃酒……哪怕是在時間緊迫的情況下,注重排場的安傑麗卡夫人依然將這場宴會準備的花團錦簇。
所有到訪的南方貴族,尤其是許多名聲顯赫的騎士們幾乎全部列席,圍繞着大廳中央的舞池坐在長桌邊緣,寬敞而又熱鬧的大廳足足坐下了近百人。除了極少數因爲比武大賽落敗而極爲失落的騎士們,整個晚宴幾乎時座無虛席。
而作爲整個宴會身份最高的客人之一,艾勒特.米拉爾爵士的位置自然也正對着主人奧托.克溫子爵的位置上,這位瀚土城的繼承人似乎完全沒有被白天自己在比武中落敗而干擾了在晚宴上的興致,開懷大笑的享受着盤子裡的黑椒汁羊排拌花椰菜和檸檬蛋糕,面前還放着滿滿一壺冰鎮櫻桃酒,看起來相當的興奮。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愛德華的座位也正好被安排在了他旁邊。黑髮騎士小口酌着梨子酒,臉上還帶着與整個宴會有些格格不入的冷靜,完全沒有一星半點兒高興的樣子,彷彿是在看一場熱鬧的話劇。
“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高興——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幹了一大杯櫻桃酒。艾勒特側着臉打量着愛德華:“今天你可是贏家,過了今晚艾倫小姐就是你的未婚妻,還有一座城堡當嫁妝,換成別人恐怕早就興奮到把自己喝死爲止了。”
“或許吧……但我對宴會或者慶祝活動並沒有那麼熱衷,有些缺乏興致罷了。”愛德華只是笑着搖了搖頭:“當然。我現在確實是很高興的,只是……並不一定非得表現出來。”
艾勒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或許這就是爲什麼你能贏我的原因——的確不是什麼普通的騎士,普通的騎士也不可能一年之內就能艾倫小姐的未婚妻,還是一位領主。”
“或者……我們趁着都清醒的時候聊一聊關於今天早晨在競技場,你說的那個提案。”艾勒特終於放下了杯子,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坐在正對着自己位置上的安傑麗卡夫人:“說真的,我對那非常感興趣。”
“您覺得現在是談論這個的最佳時機嗎?”黑色的眸子朝身後捧着酒壺的侍者掃了一眼,愛德華反問道:“在這個大廳內,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盯着您?”
“我想也有不少雙眼睛同樣在盯着你,愛德華.威特伍德子爵。”艾勒特毫不在意的一笑:“你知道贏得艾倫小姐的青睞。會爲你帶來多少敵人嗎?”
“但是如果回報豐厚,那就沒有任何需要感到遺憾的地方。”愛德華回道:“在這個世界上就連光輝十字也有許多僞神與其對抗,還有什麼凡夫俗子敢自稱沒有敵人呢?”
“……看來你不喝酒是對的,能夠讓頭腦保持清醒。”稍稍一想,像是明白了許多的艾勒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還是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但那樣的生活可不適合我!”
愛德華聳了聳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麼。艾勒特卻在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這個傢伙——到現在他有些不敢相信,這個號角堡子爵居然會向自己提出聯手對抗米內斯特家族的提議。
憑什麼?自己在決鬥中輸給了他,哪怕是再如何狡辯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哪怕真的要面臨米拉爾家族的報復,艾勒特絕對不相信那位安傑麗卡夫人身後的霍拉德侯爵不會插手。也許到時候自己也會一敗塗地——哪怕艾勒特並不相信自己會輸。
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絕成爲米內斯特家族的朋友——尤其是在面對他們那無窮無盡的財力與物力的時候。黃金和鑽石或許不能換來忠誠,但卻能摧毀許多人的忠誠,引誘內心貪婪的墮落。
但是艾勒特依然不相信愛德華只是爲了對抗米內斯特家族才決定與自己結盟,肯定還有某些陰謀。某些自己沒能發現的陰謀。
他想在南方站穩腳跟,不想被南方的領主排斥,他還想要依靠那個破號角堡爲他帶來財富和權力——所有的領主都想幹這個,所以瀚土城會是他最好的加盟目標。
愛德華是在圖謀什麼嗎?必然的,但是有一件事情他說的沒錯,如果想要對抗米內斯特家族。單打獨鬥絕無可能,只有當整個南方團結在一起的時候纔會有機會讓這匹“獨角海馬”失蹄。
伴隨着古老而又輕緩的樂聲響起,嚴謹的步伐和抒情的曲調組成了一場風格與多米尼克迥然不同的舞蹈,所有的客人們都在樂曲聲中與自己的舞伴們一起踏入了舞池,在那動人心絃的歌曲聲中翩翩起舞着。
唯一令許多客人們詫異的是,艾倫.克溫居然已經從晚宴離開了——僕人們倒是做出了些解釋,但基本上沒有誰肯相信這位少女會因爲“太困了”這種原因,就從如此重要的宴會中離開的。
坐在一旁的愛德華倒是有些會心一笑——雖然艾倫對很多事情的天賦都很強,並且思維也極其敏銳,但是唯獨對舞蹈和音樂始終都是一竅不通,哪怕有安傑麗卡夫人這樣優秀的貴婦人手把手的教導,也沒有任何的幫助,最後只能相當無奈的放棄了讓艾倫學會宮廷舞步的想法。
就在愛德華準備上樓的時候,一隻小手突然從後面拽住了他的衣襬。有些意外的愛德華轉過身慢慢蹲了下來:“安潔拉……你不是不喜歡參加宴會的嗎,怎麼來了?”
“因爲安潔拉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愛德華。”躲在大廳廊柱後面的小女僕依舊是一副洋娃娃似的表情:“那個侍從回來了。”
“侍從……你是說小古德溫?”愛德華反應了一下而後開口問道,就看到小女僕點了點頭,於是有些好奇的眯着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安潔拉就是知道。”小女僕輕哼了一聲:“那個侍從現在應該剛剛上岸,好像一直在尋找愛德華,愛德華要去找他嗎?”
小古德溫回來了,也就是說已經完成了任務……或者失敗被發現了,兩種都有可能——但是不管哪一種,自己都必須儘快弄清楚那些黃金的下落!
“哦,對了。”小女僕安潔拉突然揚了揚小腦袋:“那個侍從的身邊,好像還有一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