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跟蹤到貝里昂公爵的行蹤,並且自始至終都沒有被發現,還能一路摸到血旗兄弟會巢穴的刺客,怎麼可能是一羣普通的貨色?僅僅是想要做到這幾點就需要相當多的情報,甚至還能躲過所有人的搜查,只差一點點就要了一位王族的性命!
僅僅是這其中蘊含的力量,就足以令許多人感到恐懼了——視死如歸的刺客還有精密的計劃,一環扣上一環。如果按照對方設定的“劇本”走下去的話,當時走在咖啡館裡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嫌疑了,而要和貝里昂的死掛上牽連,下場幾乎就是被註定了的。
但僅僅是這些還不至於讓愛德華驚訝,都靈城從來都不是什麼乾淨的地方,陰謀、交易、賄賂以及以權謀私的舉動幾乎無處不在,一個今天得勢的貴族可能就因爲一丁點的小問題,第二天便會從城市裡消失的無影無蹤;同樣某些昨晚還沒人知曉的無名之輩,同樣只是攀上了某位權貴,便會成爲萬衆矚目的寵兒。
在這個充滿了陰謀的地方,同樣是存在着某些底線的——都靈的貴族能夠接受某些無傷大雅的“平民”或者失勢的小貴族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是一位大權在握的王族,尤其是和他們的利益緊密相連的王族,那將會成爲打破底線的舉動,引發出來的將會是整個都靈王國的憤怒!
所以直到現在,愛德華都不相信這會是那位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做出來的事情。以對方的小心謹慎怎麼會採取這麼魯莽的方式?萬一貝里昂公爵真的死了,如今還只是潛伏在王國暗處的矛盾將會一次性的爆發出來。
地方領主與都靈貴族,教會與巫師工會,王權與貴族特權,東部與西部,南方與北方……這還僅僅是愛德華看到的,積攢了三百年的矛盾將會把整個都靈王國炸上天去!
如果真是那樣,誰能得利?苦惱的問題在愛德華的腦海中不停的迴盪着,彷彿有個神秘莫測的敵人藏在黑暗中。等待着給自己致命一擊。
自始至終,艾倫都坐在他的身旁,心疼的看着愛德華臉上那無比凝重的表情,右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看起來太疲憊了——我讓侍女爲你準備了洗澡水。”
“不用了,那位公爵大人還沒有睡醒呢,我可不能讓他發現我把他一個人扔在閣樓裡面。”愛德華開玩笑似的回答道:“倒是你……我的小妻子,我覺得你應該回去睡覺了。”
金髮少女搖了搖頭,將身體縮進了愛德華的胸口。頭髮披散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低聲喃喃的自言自語着:“我是你的妻子,我永遠在這裡等着你,無論你要去哪兒。”
嬌豔的紅脣無意的從愛德華的面頰劃過,面頰上如鮮花般綻放開一絲微醺。微笑着的愛德華輕輕吻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將那誘人的順滑含在了齒間,雙手環抱住那柔韌的腰肢,將那份柔軟的溫度抵在了自己的身上。
“愛德華別、別在這兒……”眼神漸漸有些迷失的少女輕聲呢喃着,但是這僅有的理智已經讓她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體了,緊緊抱住她的黑髮騎士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化解她最後的一絲反抗。只能感覺到那些許的顫抖……
“愛德華大人……哦!”急匆匆跑過來的小古德溫連氣都沒有喘勻,幾乎只是看到了第一眼就趕緊把頭扭過去了,像是被嚇得落荒而逃似的躲在了房間門的後面:“對不起,我是不是該等會兒再來?”
“我想應該用不着了,我‘親愛的’侍從。”愛德華安撫了一下尷尬的艾倫,臉上還泛着潮紅的少女羞恥的像是四處找地方躲起來的松鼠似的,面頰一陣一陣的發燒,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好了,現在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吧,能夠讓我們的小古德溫這麼着急的跑過來?”面色不善的黑髮騎士站在門口。那微笑的樣子看的侍從有點兒發毛:“貝里昂公爵醒了嗎?”
小古德溫趕緊猛地點頭,同樣尷尬的面紅耳赤連話都不敢多說:“安潔拉的藥起作用了——雖然貝里昂公爵還很虛弱,但是他現在堅持要求見您。”
萬幸是如此……愛德華稍稍鬆了口氣,既然這麼快就能恢復正常。說明他受的傷並不重。輕輕拍了拍小古德溫的腦袋:“去扶艾倫回屋休息吧,我現在就過去。”
閣樓裡的貝里昂躺在那張窄窄的牀鋪上,顯得有些擠——這原本是小女僕安潔拉的牀,對貝里昂公爵這樣一個上了歲數的中年人來說當然太小了,但是他依然沒有要換一個住處的想法。除了身體還很虛弱之外,就是要儘量保密了。
此時此刻躺在牀上的貝里昂公爵面色蒼白。還在不停的微微喘息着,看起來完全沒有差一點成爲都靈王者的威嚴,虛弱而且無助,任何一個手裡拿着武器的人都能夠輕易的置他於死地。
“你救了我的命,這是無價的恩惠,愛德華子爵。”躺在那兒的貝里昂面色平靜的說道:“我希望能夠將這個作爲我們友誼的開始,在這個充滿了危險的都靈城,任何人都需要朋友才能活得下去。”
站在那兒的愛德華微微一笑,指了指旁邊的嘉文.布林狄希:“馬上天就要亮了,我已經讓僕人準備好馬車,您馬上就可以回家,然後您就絕對安全了。”
“你還真不是個好客的主人啊,愛德華子爵?”貝里昂公爵有些嘲諷的笑道:“怎麼,幾個刺客就把我們英勇無畏的聖樹騎士嚇成這個德行,我想應該不會吧?還是說你現在心裡面連一丁點想要報復的想法都沒有,就這麼甘願忍受這種恥辱?!”
“亦或者說你擔心受到牽連——哪怕是差點就背上了一個洗不清的罪名,也打算息事寧人,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就這樣過去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王國的秩序因此而崩塌——正如您所說過的那樣,保護好安森王子。”愛德華沉默的回答道:“還是說您打算藉機發揮,和霍拉德侯爵正式開戰?”
“誰知道呢,或許現在還並不是最好的時機。”與其說是在和愛德華對話,倒更像是貝里昂在自言自語着,而後平靜的擡起頭來:“你救了我的命,或許能夠給我一個足夠明智的建議,愛德華子爵——換成是你,你認爲應該怎麼做?”
我嗎……愛德華有些猶豫了,但是表情依然無比的平靜,像是在思考着一樣。貝里昂輕輕點了點頭:“沒錯,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們都是受害者,或許你的建議能夠給我不少的參考價值,也同樣能夠看出你是否珍惜我們之間的這份友誼。”
“您說的是。”愛德華揚起嘴角應和着說道:“如果我是您的話,應該將自己遇襲的消息傳播出去,但卻要儘可能的撇清在咖啡館發生的事情。”
“那些刺客還有不少逃回去的,他們肯定會向自己的主子報告這些事情,這種時候您若是在別的地方‘遇襲’了,半個都靈城都會爲之震驚,但是那個幕後黑手會知道您在說謊,他就會知道自己暴露了——緊張而又畏懼的狐狸纔會露出破綻,才能給我們抓住他尾巴的機會。”
“一旦他開始慌張,很可能還會再次動手——我們會有更多的機會一個一個清理他手中的老鼠,把這個傢伙送到他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