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願意?”猶豫了許久的萊昂納多爵士突然一手按在桌子上,有些昏暗的燈火讓他的面色顯得有些陰森。
站在他面前的愛德華倒是沒有半點緊張的模樣,好像那個被點名的“倒黴蛋”另有其人似的,像是很輕鬆似的聳了聳肩膀:“我是聖樹騎士團的一員——無條件的服從任何命令和犧牲,難道不正是聖樹騎士團最引以爲傲的傳統嗎”
“你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敢讓你去號角堡。”萊昂納多爵士一把從椅子上站起來:“我不是蓋約·瓦倫斯,不會讓你去白白冒險——告訴我,你真的明白這任務有多危險嗎?!”
“對於奧托維克家族而言,這座城堡就是連通他們和整個多米尼克王國的必經之路,同時也是他們救援璨星城的唯一途徑;一旦失手,他們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這座城堡奪回來的。”愛德華當然清楚有多危險,略微一低頭輕聲說道。
“但是反過來講,號角堡也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只要這座城堡的塔樓上一天還掛着烈焰蒼鷹的旗幟,璨星城的絕望就會一天比一天加深,遠征艦隊將面對的是一羣士氣盡喪,哀歌飄揚的多米尼克軍隊,守住這裡的重要性不亞於擊潰他們的艦隊!”
萊昂納多爵士嘴角有些抽搐的盯着愛德華那依舊“風平浪靜”的表情,彷彿是在說什麼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看來你都已經想好了……但你有沒有想過,守住這裡需要付出多少代價?”
“我已經有這個準備了,萊昂納多爵士。”愛德華沉默了一會兒:“就和路斯恩一樣,我也清楚自己這個副將的身份來的有多麼令人嫉妒——我也需要證明自己的機會。”
“……我撥給你一百名騎士團的軍士和一艘戰艦,作爲駐守號角堡的主力。”萊昂納多爵士不再遲疑了,走過去右手按在了他的肩頭:“除此之外你可以從遠征軍的任何一支軍隊裡面招募志願者,儘可能多帶一些人手。”
“告訴他們,就說是我萊昂納多·貢佈雷的命令——任何願意和你一起去的人,只要他們能夠活着回來,全部都算是擁有和攻入璨星城城頭的第一支百人隊等同的戰功!”
“那我就先替他們謝謝您了。”愛德華聳了聳肩膀,還頗有些自嘲的笑着說道:“當然,前提是真的有人願意和我一起去的話。”
“還有什麼要求之類的就趕緊說吧,儘量滿足你小子。”好氣又好笑的萊昂納多爵士狠狠錘了愛德華一拳:“等到了號角堡可就別想這麼舒坦了!”
“沒什麼特別的請求,只是希望可以的話,我想把我的侍從和侍女全部都帶走。”愛德華好像是開玩笑似的說道:“僅此而已。”
“你確定?”萊昂納多皺了皺眉頭:“小古德溫或許算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你的那個侍女……或許還是讓她留下來比較好。”
“她會很有用的。”愛德華笑着搖了搖頭:“安潔拉是一個很厲害的藥劑師,有時候年齡並不能說明一切問題,即便她看起來只有……”
“那你還問我幹什麼?”沒好氣的萊昂納多惡狠狠瞪了愛德華一眼:“滾吧——記着別死在那個破地方了,都靈可沒有給死人表彰的傳統!”
“遵命,萊昂納多·貢佈雷騎士長!”嘴角掛着一抹弧度的愛德華轉過身告退了,還順手連門也關上了。
“這個混小子……”萊昂納多恨得咬咬牙,卻又只能無奈的笑着聳聳肩膀,朝着一直站在角落裡不說話的聖樹騎士招了招手:“布萊克·哈勃弟兄,我有一個任務交給你。”
“聖樹騎士隨時等候命令。”這位長相敦厚的中年騎士硬邦邦的回答道,目光無比的平實,甚至看起來有些冷漠——標準的聖樹騎士作風。
“那一百名騎士團老兵由你負責統領——東境的戰鬥英雄,沒理由會輸給多米尼克的渣滓兵!”對於這位在鮮血絕壁和自己並肩戰鬥過的弟兄,萊昂納多還是很信得過的:“這是一份艱鉅的任務,有你在我才放心。”
“我想你真正要交給我的艱鉅任務,是保護好剛纔那個狂妄的小子。”布萊克·哈勃開口回答道:“他就是托爾尼爾的那個侍從吧?我聽蓋約騎士長說起過了——瓦倫斯可不會隨便夸人,這個小夥子很厲害。”
“他是怎麼誇的?”
“他沒有,只是一直不停的說後悔沒有殺死他。”布萊克·哈勃悶聲悶氣的回答道:“所以他肯定很喜歡這個小子,否則不會這樣的。”
…………看到愛德華一個人從船艙裡走出來,小古德溫立刻就趕緊跑了過去有些緊張的問道:“怎麼樣了大人,有幾個人願意加入您的?”
愛德華頗有些嘲諷的笑了笑,有些無力的聳了聳肩膀,小古德溫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這已經是第四個了,可是到現在連一個願意加入的人都沒有。
雖然一早就知道這種幾乎等於是送死的任務是很難有人願意加入的,但是小古德溫卻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不論愛德華如何“威逼利誘”,那些戍衛士兵和應召士兵們就是不肯答應,哪怕給再多的錢也不願意。
天色也已經開始暗下來了,按照之前的佈置等到明天一早愛德華就必須出發——可結果到現在連一個士兵也沒有招募到。小古德溫有些默默地低着頭跟在愛德華身後,一句話也不再多問了。
“看來我只能帶着一百名士兵,想辦法奪下然後守住號角堡了。”像是有些自嘲似的,愛德華輕笑一聲說道:“看起來似乎是一次相當艱鉅的任務呢。”
一邊笑着,頗有些玩味的愛德華半靠在側舷旁低着頭看了看自己的這個侍從,始終是一言不發:“你害怕了嗎?”
小古德溫愣了一下,本想要鼓起勇氣狠狠的喊出一個“不”字來,但最後還是咬着嘴脣,肩膀顫抖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害怕了,哪怕是那些真正經歷過戰爭的士兵們也同樣會害怕,尤其是在面對這種必然九死一生的戰鬥,沒有人不會恐懼的。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從這裡離開——我不會勉強任何人。”愛德華拍了拍他的腦袋:“我會拜託路斯恩給你安排一個工作的,留在這艘旗艦上吧。”
“大人,您不要我這個侍從了嗎?”面色驚詫的小古德溫開口問道:“如果您還願意讓我當您的侍從就請不要這樣——是的,我害怕,我怕的都快死了,但是我還是不願意被您扔下去!”
“或許您早就忘了,但我還記得——在那天我差點兒被弗雷士的人殺死的時候,您說的話我一輩子都記得。”小古德溫怔怔的和愛德華對視着:“您說過要成爲您的侍從需要夠勇敢,夠聰明還得夠厲害——我知道自己還不算,但我還不打算放棄!”
“害怕死亡,害怕傷痛,才能找回勇氣。”愛德華有些出神的說道:“有個教士告訴過我這些,你已經距離‘勇敢’這個詞不遠了,小古德溫。”
“既然這樣那就別再愣着了,我們還得繼續忙呢。”
“繼續?”小古德溫歪了歪脖子:“可是那些人都已經拒絕您了——難道您真的打算只帶一百名士兵出發嗎?”
“當然不會。”愛德華笑了:“但是那些徵召士兵們已經被嚇破了膽子,不管怎麼威逼利誘都沒有用,所以我們可以不用再過多幻想了。”
“不過碰巧我知道,還有一羣非常適合被威逼利誘的傢伙,說不定會願意接受這種任務——前提是我們開得起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