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五個字,木梨子的後背一涼,竟然覺得背後像是有人窺視!
她猛地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一陣風颳起來,卷着一枚孤零零的樹葉從她面前掃過,其餘什麼都沒有,連剛纔的老鼠都沒有出現。
幻覺?
木梨子定了定神,一顆心猶自在胸腔內猛跳不停。
她翻開了下一頁,上面佈滿了潦草的筆跡,與前面的娟秀整齊全然不同,寫作者好像是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就連寫字的時候,心頭都佈滿了不安:
“這裡的人,好奇怪……”
“來這裡的第二天,我就摔斷了右胳膊和右腿,我在樓頂上收晾起來的衣服時,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我沒站穩,從樓頂上直接摔到了地上……可是是誰?他又是怎麼進到我家裡來的?我躺在牀上動不了,傷口是那個管事的小夥子帶我到沙石鎮的醫院裡包紮好的。我說要報警,但小夥子說,村裡人有自己墨守的成規,即使確實有人對我下了黑手,也不需要靠警察來幫忙。只要等我稍微好一點兒,就把全北望村的人召集起來,一起找出推我下樓的兇手就好。”
“我……聽了他的話。但是,等到小夥子把村裡的人都叫過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
“來參加集會的北望村人,基本全都是老人,而且全都是比我大的人,他們的熱情超乎尋常,我不知道這是他們的村落性格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他們這個羣體好像是集體接受過什麼洗腦一樣,超乎尋常地整齊劃一,就連他們走路時,都儘量踏着一個步伐,我坐在村子裡的水泥臺子上。看着他們,一切都是那麼清楚。他們義憤填膺地聲討着那個推我下樓的人,我覺得如果真的揪出了真兇,村裡人絕對會一擁而上,把那個真兇大卸八塊。我相信一定會是這樣的,”
“該怎麼形容他們的眼神呢,如出一轍的狂熱,憤怒,難以想象他們衰老的身體裡會潛藏着這麼恐怖的能量,而且。村裡沒有一個年輕人,沒有一個孩子,所有的人……都是老人……”
這句話。看得木梨子一下子寒意竄滿全身!
的確!
雖然自己自從來到北望村,出來不過兩三次,但除了小陳姐,她確實沒有在村內見過一個年齡在五十歲以下的人!
在沒讀到老太太的日記之前,木梨子只認爲村裡面的年輕人大多出去打工了。總還會有一些年齡不大的人留在村裡幫忙打理田地,卻沒料到,這個村裡,從十年前開始,就不存在什麼年輕人了!
只有老人!
被啓發之後,木梨子的思維不受控制地向外延展開來:
怪不得。她這幾天一個年紀稍輕的、甚至連個中年人都沒看見!
怪不得,在田裡看到的耕作的人全都是老人!
怪不得,小陳姐說。當年老太太失蹤的時候,連翻牆上去查看的都是老人!
……
但是……木梨子再度回憶起了自己和小陳姐的對話。
記得她曾經跟自己講過,村裡的墓地是禁止提起的話題,一旦有小孩子跑去墓地玩,還會被大人打罵。
從她的描述裡至少可以得出一個信息。就是村裡是有小孩子的,應該是記日記的老太太沒有看見。
按照小陳姐的說辭。她應該是從小呆在村子裡的啊。往前倒退十年,她的父母頂多也就是四十來歲,怎麼會像那個老太太描述的那樣“基本全都是老人”呢?
想到這兒,木梨子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一些。
說不定,當時的集會只有賦閒在家的老年人蔘加,而年輕的人都去下地幹活了。
一定是這樣的,一個村子裡,怎麼會只有老人呢?
但老太太接下來的陳述,把木梨子剛纔的推想完全推翻了:
“我看着底下吵吵嚷嚷的老人,有點兒害怕了,就對小夥子講,這些人裡面應該沒有推我下樓的人,村裡面的年輕人呢?”
“小夥子笑了一下,這麼對我說:‘老太太,咱們村裡就只有這些人,一共60口,一口不多,一口不少,加上我和您,就是62個。而且北望村很少有外人來,是外人乾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您快認認,看是哪個推您下樓的?’”
讀到這句話,木梨子後背的汗毛全部倒立起來了:
真的沒有年輕人!
那麼,小陳姐是從哪裡來的……
木梨子不敢想下去了,她一把把日記本合上,可老太太那混亂而潦草的字跡還在她眼前晃悠着,久久不肯散去。
她猛地搖了幾下腦袋,想把那些雜亂的思緒從腦中甩出去。
算了,不能在這裡看日記了。在這樣的環境下,自己的情緒實在太容易被影響到了,如果在閱讀時頭腦不能夠保持百分百的清醒,那還談什麼做出準確的判斷?
木梨子剛剛想到這裡,突然,一陣悶雷從她頭頂上轟隆隆地滾過!
她一驚,擡頭往上看的時候,才發覺到天色早已暗了下來,翻卷的烏雲涌到了北望村的上空,一隻烏鴉正嘎嘎地慘叫着從這紅色大宅的四方天空上飛過。
木梨子盯着那隻烏鴉的時候,一瞬間居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幻覺:
剛纔,那隻烏鴉好像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頓時,一種極其強烈的不祥預感如這漫天的烏雲一樣,席捲着佈滿了她的心頭!
這北望村的一草一木,包括這象徵着不祥的烏鴉,包括村裡的人,都太詭異了!
天色越來越暗,氣溫也越來越低,木梨子打了個哆嗦,掏出手機來看時間,發現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
她本來打算在這裡待到七點,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她正在收拾攤在地上的筆記本,豆大的雨點就紛紛落了下來。
木梨子措手不及,生怕弄溼了那些本子,損失什麼證據,就把幾本日記本胡亂地抓起來,摟在懷裡,先躲進了堂屋內。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木梨子把亂成一團的筆記本重新整理好,塞入了隨身的揹包內,望着外面瓢潑的大雨和時不時扯起的閃電,心裡也挺沒底的:
在這樣的大雨天裡,怎麼回去才能保證包裡的日記本不被淋溼呢?
剛纔的雨下得太急,她從土路閃回到房間這短短的一條路上,身上的衣服就被淋了個半溼,由於她把日記本護在懷裡,基本溼掉的全都是後背的衣服。
她的病纔剛剛好,怕再次受涼,索性把溼了的衣服脫下來,搭在了堂屋的太師椅上。
此時,她眼角的餘光一轉,視線集中在了堂屋的一角。
那裡擺放着一個冰箱。
在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冰箱的時候,並沒有多想什麼,但在進過那個充斥着詭異的臥室,尤其是在見過五斗櫃第五個櫃子裡的東西后,她對於這種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就有些敏感,尤其是電冰箱這麼一個在恐怖懸疑片裡常常用來做藏屍地點的工具……
想到這兒,她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冰箱。
在離冰箱還有三四步的時候,她頓住了。
該不該打開?
在腦海中冒出這個理智的念頭之後,她還是把顫抖的手伸向了冰箱的把手。
對於探究秘密這種事情,她無法保持理智。
冰箱門大概是許久沒人開過了,內側的把手處滿滿都是灰塵,木梨子捏着把手,緩緩地拉開——
吱呀——
冰箱門尖聲呻吟了一聲,慢慢張開了口。
裡面黑漆漆的,什麼光亮都沒有。
木梨子眯着眼睛,還是看不清冰箱裡面的狀況,只能依稀看出裡面有好幾個推拉式的箱隔,大約是儲存肉、菜一類吃食的。
冰箱裡面沒有飄出木梨子預想中的飯菜發黴腐爛味道,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這證明在老太太失蹤之前,她沒有再做菜。
爲什麼?
她嚥了嚥唾沫,把沾滿灰塵的手從冰箱門把手上拿下來,掏出口袋裡電量所剩不多的手機,摁亮之後,朝冰箱裡掃了一圈。
看了一圈之後,她果然發覺,冰箱裡的東西有異常!
不過,不是像恐怖電影或是懸疑小說裡面寫的,一打開冰箱,發現裡面有切剁下來的手或是碎好的屍塊。在幾個箱隔裡面,似乎整整齊齊地排列着什麼東西,而且形狀大小都差不多,像是一張張碼好的紙張。
木梨子伸手把其中一個箱隔拉開。
出現在她眼前的東西,讓她吃了一驚:
照片!
在冰箱的箱隔裡,滿滿當當塞着的全部是照片!
木梨子拉開其他幾個箱隔,發覺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照片!
她從這些照片中隨便抽取了一張,瞄了一眼,眼睛頓時就直了——
照片中,應該是一個小孩子的嘴部特寫,而且這個小孩子有可能還是個嬰兒。他正張着嘴哇哇大哭,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但木梨子卻渾身戰慄地盯着這張照片,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片一片地冒了起來:
這個小孩兒大張的嘴裡,乍一看,居然長着兩個舌頭!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木梨子在仔細看過之後,發現那並不是兩個舌頭,而是嬰兒的一截舌頭被切了下來,和他剩下的半截舌頭一起,硬塞在了他的嘴裡!
小孩子也許是因爲疼痛而哭,不過也有可能,被自己舌頭斷面流出的血嗆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