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的腦袋在短路了幾秒鐘後,終於恢復了正常的思維能力。
趕快跑!
這羣人的力氣大得驚人,江瓷已經看到,一條鐵柵欄被他們弄彎了,一張腫脹的臉從寬大的縫隙中伸了出來,被腫脹的皮膚擠到幾乎看不見的眼睛裡,閃爍着非常人的光芒……
江瓷從地上一躍而起,朝樓下狂奔而去!一邊跑她還一邊琢磨:
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已經找到舒子伽了?
雖然不知道真正的舒子伽是他們中間的哪一個,但自己好歹算是見過了,那麼木梨子現在算不算脫離生命危險了?
江瓷竭力回想着弓凌晨的遊戲規則,他好像沒說自己必須要把找到的舒子伽帶到他面前讓他看,否則,面對着這麼一羣一看就戰鬥力爆表的瘋子,自己非被他們剝下一層皮來不可。
江瓷邊沿着樓梯抓着手電一路飛奔,邊在心裡佩服自己居然在這個時候還能想到吐槽。
現在木梨子的問題已然解決,那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安全了。
江瓷一路跑到了二樓,身後的樓梯間已傳來了淒厲的怪叫聲,而且那些怪叫聲還尾隨着她,一路向下。
江瓷知道,是那些瘋子突破了鐵柵欄的禁錮,逃了出來,並來追逐自己了。
這些人,怕都是弓凌晨找來的人吧。
這些人爲什麼會聽從弓凌晨的安排?把自己弄成那個不人不鬼的樣子?
跑過了二樓,江瓷心裡明白,自己只要一轉彎,再從那個自己爬進來的洞口爬出去,穿過那條黑暗的走道,就能逃出……
江瓷接下來的念頭,被硬生生掐斷掉了。
她目瞪口呆地注視着眼前的牆壁。連一點兒想法都沒了。
這個地方……原本不應該是出口嗎?
江瓷夢遊一般走上前去,摸了摸原本的出口後面,那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牆壁。
冷的,硬的……
她擡手敲了敲牆壁。
空心的……
江瓷如夢初醒,一腳踹上了牆壁,大罵道:
“靠!”
後面的怪叫聲越來越近,江瓷狠捶了幾下牆後,知道自己憑一己之力是跑不下去了,索性轉過身來,背靠着牆壁。蹲下來摸摸靴子,匕首還卡在裡面。她從腰間抽出從木架子上拿來的手術刀,握在左手上。右手則抓緊了從包裡掏出的碎冰錐。
她不是傻子,上面那些鬼哭神嚎的東西,絕對不是來找她愉快地玩耍的,也不會是原先的鬼屋故意爲了嚇唬她而安排的工作人員。至少,江瓷可以百分百確定。他們的臉,是真臉,那樣讓人心驚噁心的腫脹程度,不是面具或是化妝能夠弄出來的效果。
那是弓凌晨安排的人啊!弓凌晨是什麼人?江瓷在多少年前就清楚了。
他是看不起任何人的命的,他的樂趣,就是在於把活人逼瘋。
當她還是龍乙然的時候。她沒有武器,唯一的武器,也就是無助的眼淚了。
當她是江瓷的時候。信奉的東西唯有一點:你來招惹我,我就算死,也得讓你付出點兒代價!
怪叫聲……越來越近了……
江瓷手掌的溫度幾秒之內就掉了好幾度,大量的汗水讓她握住刀柄和碎冰錐柄的手都有些打滑,她分別把出汗的手在褲子上擦拭了一下。以免影響她接下來的正當防衛。
來吧……
如果一個人抱了必死之心的話,就戰無不勝!
江瓷在心裡默唸着上面這句被用爛了的戰鬥宣言。心裡突然覺得好笑起來。
自己還真的像一個悲哀的中二少女啊。
這一笑過後,江瓷緊張的心神也鬆弛了下來,一抹挑釁的輕蔑微笑在她嘴角浮現出來:
來吧!
轉眼間,一個腫脹的人已來到她面前!
這個人站在這層階梯的高處,江瓷則站在最低處,兩個人的距離,是十三個臺階。
江瓷活動了一下手指,在心底冷笑道:
“你來吧,你要是敢真的擺出要攻擊我的架勢,我就敢一刀戳死你。姐姐可是學過法醫的,一刀切中大動脈的話,我可不管。”
這人沒站幾秒,就張開他腫脹到發紫發亮的嘴脣,嗷嗷了一嗓子,一步三個臺階地衝了下來!
江瓷把還夾在腋下的手電筒一丟,就準備迎戰。
可就在這個時候……
轟隆!!!
江瓷身後的牆,居然轟然坍塌了一大塊,白色的塵煙和碎裂的牆塊四散分裂開來!
她爲了躲避飛散的牆塊,迅速閃到了一邊,而且因爲躲得太快,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她不可思議地盯着那個從外面被轟開的裂口,眼睜睜地看到,在塵煙滾滾中,一個她熟悉的身影,從缺口處鑽了出來。
那個面目腫脹的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轟響嚇得停住了腳步,傻乎乎地盯着缺口位置看,直到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出現在了他面前,他才嗷地一聲,向這位不速之客衝了過來。
江瓷跌坐的位置,恰好距離她扔掉的手電筒不遠,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抄起手電筒,就朝那個撲過來的人影的臉部掃去。
手電筒的光芒雖然已經很黯淡了,但是還是有幾個小燈管挺亮,江瓷這一照的效果顯著,腫脹的人擡手去擋眼睛,腳下一下踩空了,慘叫一聲,幾下滾下了樓梯,剛剛好摔在了來人的腳下。
那人也夠狠,見腫脹的人摔了下來,抓着他的後領子,就把他的腦袋狠狠地撞到了牆上,那腫脹的頭上流下來一串血,人則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
江瓷的手電筒落在了地上,她經過剛纔的緊繃的備戰狀態,精力被耗費了太多,連抓緊手電筒的力氣都沒有了,見這人暈了過去,就把手電筒一丟。雙手撐在體側,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上面其他的腳步聲也漸次響起,伴隨着尖銳刺耳的怪叫聲,這次來的,是兩個人,或者說,是兩個半人半鬼的東西。
來人卻沒有絲毫敵人來犯的緊張感,他上前幾步,抓住江瓷的肩膀,逼已經累得不想說話的江瓷直視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剛纔破牆而入還有抓着那個腫脹傢伙的腦袋撞牆時用的力氣太大。他抓住江瓷的肩膀時,也慣性地用了極大的力氣,江瓷沒忍住痛。倒抽了一口冷氣:
“嘶……”
來人聽到了江瓷的聲音,先是一怔,繼而,表情有點變了。
江瓷一巴掌拍下來那人的手,語帶調侃地說:
“怎麼。我不是隊長,很遺憾是不是?”
剛纔他破牆而入的時候,江瓷就認出來,他是修。
她來不及去想修爲什麼會在這裡,就看到修在打暈那人後,一臉緊張地朝自己這邊過來了。
江瓷的眼睛因爲適應了黑暗。所以,修臉上的大致表情,她還是能看到的。
她少有地在修的臉上看到如此鮮活的表情。混合着緊張、焦灼、憤怒和擔憂。
這樣的表情,當然不會是對自己的。
他八成是把自己當成安了。
果然,在聽到自己抽冷氣的聲音時,修的表情變得失望了起來。
江瓷還沒來得及和修說更多的話,就又有兩個人到了。他們嘶吼着,朝修和江瓷所在的地方撲了過來。
江瓷的心態和剛纔已經不同。她知道,修既然來到這兒,自己吃虧的可能性就無限趨近於零了。
這些人的力氣很大,但是搏擊的技術卻差得很,剛纔那個被自己手電筒一照就晃花了眼睛,跌落樓梯的傢伙,一看就知道反應能力差得驚人,由此判斷,他的同夥,相對修來說,估計也都是戰鬥力不及五的渣。
果然,修什麼話都沒說,輕鬆地閃過了一個最先朝他撲過來的人,在他的腦後無比利落地補了一記勢大力沉的肘擊,那個人和第一個炮灰一樣,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就被拍暈了過去。修一手攬住了這人即將摔倒在地的身體,一個華麗而標準的華爾茲舞步的姿勢,轉了一圈,躲過了第二個人的襲擊,並伸手揪住了第二個人的頭髮, 把他的腫脹的腦袋和現在被他攬在懷裡的人的腦袋重重地來了一個對撞。
這麼一來,兩個人都暈在了修的身上。
修嫌惡地把這兩個人一手一個地推開,拍了拍手,好像是覺得很噁心似的。
江瓷也很同情修,第二個人的頭髮一看就是許久沒有洗過,油膩膩的,修能下得去手,也真是難爲他了。
修看到江瓷還坐在地上,語氣挺不好地對他說:
“快出去啊,傻坐在那兒幹什麼!”
江瓷又被震撼到了:
第一次聽到修說話還會包含這麼深的感情啊……
不過,想歸想,江瓷還是很識時務地爬了起來,從修強行破開的口子中鑽了出去。
在她爬出去的時候,又從樓梯上跑來了兩個找死的傢伙。
江瓷連頭都沒回,她不想再看修虐待人的場面了,沒什麼意思。
果然,身後傳來了勢大力沉的幾聲悶響,夾雜着幾聲含混不清的慘叫聲後,世界寧靜了。
照這樣下來,修解決這樓裡剩下的三個人,也根本算不得什麼難事吧。
江瓷終於又回到了廣場上,她還沒來得及感慨一下自己終於活下來了,就聽到修在牆裡面衝她喊:
“出去!別拖後腿!”
江瓷對於修的態度頗有微詞,他又不是豬,還分前腿後腿的。
可是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那點兒花拳繡腿,還不足她剛纔腹誹過的那些戰鬥力只有五的渣,留在這兒除了拖後腿,還真沒什麼太大的功能了。
於是,她決定毫無道義地逃跑,反正弓凌晨讓她做的事情,她都做到了。
這時,她並不知道,自己、木梨子、安、龍熾和夏綿,包括剛剛纔跑進來的修,都在這座鬼屋裡。
好不容易集齊了六個人,弓凌晨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一個?
江瓷撒腿跑到她進來的那扇門旁,擡手去拉,卻發現,那扇門已經被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