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品驥笑眯眯地聽從了修的話,把遙控器上的一個按鈕鬆開後,安痛苦的表情消失了不少,但她額上細碎的冷汗,證明她剛纔經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哆嗦着蜷成一團,把臉埋在膝蓋裡,喘着氣,修無能爲力,只能撫摸着她的後背,以示安慰,郭品驥則手拿着遙控器,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一樣,樂呵呵地看着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滿眼的幸災樂禍。
見她疼痛的表情減輕了,修才轉向了郭品驥,而郭品驥示威性地衝他搖了搖手裡的遙控器,說:
“你可答應我了,不再動手。我打不過你,所以只能對付你的小甜心了。你也別想從我的手裡把遙控器搶過去。這個遙控器呢,有指紋識別功能,只有我的指紋才能夠解除她的痛苦。你要是真的對我做了些什麼的話,就等着看她痛苦至死吧。而且,這個遙控器有兩個按鈕,你要是硬逼着我爲她止痛,我就按下另一個按鈕,到時候,我敢保證,你絕對得不到她的全屍。你要不要試一試?”
小巧的遙控器在他手裡靈活地轉動着,修忍着內心裡的屈辱和憤怒,沉下聲音問他:
“你在這裡呆着,不怕我們殺了你?”
修一直對郭品驥沒有好感,可也沒能猜到,這個不着四六的人,居然就是操控了他整個人生的神學院的老大,在確認了這件事後,他和郭品驥的關係就是不死不休,現在,要不是安被他捏在手裡,他早就上去捏碎他的喉嚨了。
郭品驥吹了一聲口哨,笑意盎然道:
“你不會的,如果我死了,你們也都活不成。”
修往前邁了一步。言語中開始出現威脅的意味:
“是嗎?”
郭品驥的反應更敏捷,朝後跳了一步,亮出了手裡的遙控器。朝修慢條斯理地搖晃了搖晃,意思很明確。假如修來硬的的話,要他殺掉安,他也是乾的出來的。
修攥緊了拳頭,強行忍耐着胸口沸騰着的殺意,而郭品驥則愜意地倚靠在牆上,說:
“這就對了嘛,乖乖的。你也好,我也好,你的小甜心也會好的。還記得我叫她傳達給你們的要求嗎?你只能來見她三次,這是第一次。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什麼調查都不做,就白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修索性不再搭理郭品驥,轉過身來,蹲下,替她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問:
“還疼嗎?”
安蒼白地擡起臉來,脣角勉強勾起一絲微笑,說: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她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修回想起了當初她爲了救被綁架的自己而受傷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就習慣性地擡手揉了一把她的頭髮。
安愣了片刻,旋即,便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被完全無視了的郭品驥不爽了,他又按了一下手上的按鈕,一瞬間,安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胳膊上的刑具再次收緊,疼得她伸出另一隻還能活動的手,一把抓住了修的手掌。
修憤怒地回過頭去,提高了聲音:
“你到底想做什麼?”
郭品驥這才按下了暫停鍵,不滿地說:
“做什麼?別忘了,我說過,簡遇安是我的人,我要追她,所以,我有義務掃除一切在她身邊的閒雜人等。”
剛剛止住疼痛的安聽到郭品驥這麼說,瞄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着蔑視:
“一廂情願。”
這四個字,叫郭品驥的臉色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變得無比委屈起來,他眨巴眨巴眼睛,順着牆根蹲了下去:
“怎麼辦,小安嫌棄我了呢。”
安長出了兩口氣,胳膊的疼痛才消減了一些,她握住修的手,小聲地說:
“表演型人格。別搭理他。”
修擡起手來,抓了抓她幾乎整個被箍死的胳膊,鐵刑具很結實,靠外力很難拆卸下來,他又轉而捏了捏安的大臂位置,安痛得全身一抽,抓住了修的手,小聲地說:
“很痛。別碰。”
修定定地看着安的眼睛,眼神中含着一絲少見的溫情和疼惜:
“我知道。我記得你最怕疼。”
在修的注視下,安的眼眶漸漸變紅了,她好像是害怕和修視線相碰似的,率先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對修說:
“我不記得了。”
修認真地答道:
“我記得就行。”
安咬住了自己的下脣,眼中終於泛起了水光,但郭品驥好像是看不下去了,不怕死地伸手碰了碰修的肩膀,說:
“好啦好啦,迴歸正題啦。正好,你也碰到我了,我住在你的對門,也是這次遊戲的參與者之一哦~”
郭品驥橫插一槓子,打斷了原本的氛圍,也把修的思維引回到了正軌上:
“你參與遊戲?”
郭品驥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說:
“當然咯,因爲當年這家旅館的老闆死的時候,我也正好在旅店裡住宿呢~我就是那老闆的三個朋友之一啊。”
修是留心聽了安的講述的,也知道,當年這個旅館的老闆死的時候,旅館裡住着一對驢友,老闆的三個朋友,還有他的妻子和女兒。
可是……郭品驥居然就是老闆的三個朋友之一?
換言之,他也是有殺人嫌疑的了?
但在15年前,郭品驥應該也只有15歲……
不對,對於郭品驥這個人,不能按照常理推斷,他本來就是一個以殺人和擺弄人的命運爲樂的惡魔!
注意到修盯着自己的面色變化,郭品驥無所謂地聳聳肩,抱着胳膊站在一邊,似乎是誠心不叫修和安好好相處。
修也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郭品驥把安鎖在這兒,難道老闆娘會注意不到?
或者說,老闆娘和郭品驥……是一夥的?
但是這個問題,是安主動提及並回答的:
“修。別想了,這個老闆娘知道我的存在,是郭品驥把我帶到這裡鎖起來的。郭品驥對外說。我是他的妹妹,精神不大正常。他要帶我出來放風,又怕我傷人,就說把我用鎖鏈銬在這裡就好。真是的,也不知道誰纔是真的瘋子。”
修替她擦掉了臉上的灰,答道:
“我知道了。”
郭品驥不失時機地在一邊煽風點火:
“好啦好啦,知道了就快點走吧,記住。你已經浪費了一次機會了。聽到……”
郭品驥的話還沒說完,修就出其不意地飛起了一腳,猛地踢在了郭品驥的手腕上,他的手一鬆。遙控器應聲掉在了地上,修立刻出腳把遙控器掃到了角落中去。
失去了遙控器的郭品驥極其自覺地迅速倒退到了房間的一角,修強壓着熊熊的怒火,拖着步子朝郭品驥走去。
但是,郭品驥似乎根本不緊張的樣子。也沒有要逃跑的跡象,還衝修輕佻地勾勾手指,似乎生怕他不夠生氣。
在這個小小的雜物間的黑暗的角落裡,一個影子動了一下。
在這之前,誰都沒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那個影子彎下腰。撿起了那個遙控器。
修正在對着郭品驥步步緊逼,就聽到一個硬物從側面突然襲來、劃破空氣傳來的聲音。修伸手一把把那個凌空來襲的東西掃到了一邊,但是下一秒,一個黑影就隨着那個硬物的襲來而趕到,修的動作還沒能收回來,揮出去的手就被那個黑影一把抓住,那個黑影輕鬆地一推一扭,修就被反制住了。
在修剛想使出反擒拿招數的時候,一個冰涼的東西疾風般從自己的喉嚨間輕巧地掠過,割破了他脖子的表皮,有一絲血絲滲了出來。
就來人動手的凌厲程度和熟練程度來看,必是方寧叔無疑。
在用刀片象徵性地割了一下修的喉嚨之後,方寧叔就鬆開了擰住修胳膊的手,把修輕鬆地往前一推,修跌了個踉蹌,勉強穩住了腳步。
修惱恨地回過頭去看,果然是方寧叔,他帶着標誌性的無恥笑容,擺弄着手指間的一片薄薄刀刃,示威似地在修的脖子位置劃了一道,說:
“徒弟啊,輕舉妄動對你沒什麼好處。”
修知道自己和方寧叔的實力差距,而正是因爲知道,他才越發感到屈辱。
方寧叔和郭品驥都在,他是沒辦法再繼續呆在這裡了,他看了一眼安,安擡起眼,和他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後,她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下次你再來,好歹還有兩次機會呢。”
只有兩次了,誰還知道,郭品驥下次會不會還呆在這兒干擾他們呢?
郭品驥像是看穿了修的心思,長嘆了一聲,說:
“好啦好啦,我下次不在這裡了好不好,不然對你們也太不公平了。”
安冷冷地笑了一聲:
“沒想到你居然會講公平。”
郭品驥一攤手:
“我一直都很公平。我做每件事的時候,都給你們留下了各種各樣的痕跡呀,只是你們都沒有注意到罷了,這總不能怪我吧。”
方寧叔一直不言不語地看着他們互動,直到修一步三回頭地退出了房間,方寧叔才把摔在地上的遙控器拾了起來,放在手裡隨意把玩了兩下,一使勁,便把遙控器捏爆了。
他對郭品驥說:
“我的徒弟讓你給虐了,你也好歹對他媳婦好一點兒嘛。”
郭品驥不以爲意地再次聳了聳肩膀,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全新的遙控器,吹着口哨,給遙控器裝上了電池,然後把手裡的遙控器晃了晃,說:
“我喜歡做兩手準備。不過我可捨不得輕易虐她。她可是……”
說着,郭品驥望向了安的位置,笑道:
“她可是我最重要的遊戲道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