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只是個謊言!”小米不曉得自己腦海中爲何會出現這麼一句奇怪的話,但是那句話卻好像很有效,因爲山妹慢慢的放下了揚起着的手臂。
“即便是謊言,也一定是最美麗的那個,是嗎?就像是愛情,你心愛的男子許諾給你的愛情!”山妹的聲音很輕,像是迴盪在山谷中的風,讓人忍不住也跟着陶醉起來。小米感覺着自己的身體在前行,但她卻控制不住移動着的腳步。跨上那道矮牆並不需要多困難,當小米站在那裡,低頭朝下面望去的時候,看到不是車水馬龍,而是曾經那些美好的過往。
“看到了,那裡就是我們的天堂,它不在我的頭頂,而在我們的腳下!”山妹轉過臉來,伸手指着腳下。小米感覺心跳驟然間停止,在她的眼中看到的只是山妹的另外一個背面,就像是那個恐怖故事中描述着的辮子姑娘一樣。
“小米,你想要去你的天堂嗎?”山妹呵呵的笑着,接着猛然的用手拽住她的衣襬,帶着她一同跳了下去。
“不!”小米驚叫一聲,整個人從幻象中甦醒過來,病房中的燈卻忽的滅了。蒼白的月光中,筆記本電腦上藍色的指示燈在一明一滅的閃動着。
“山妹,你究竟想要告訴我什麼?”小米走近電腦,翻開蓋子,用食指輕輕的按了一下,熟悉的開機畫面過後,小米點開我的電腦,接着將白天尚未看完的光碟打開。快進到下午停止的那個時間,小米盯着黑色的電腦屏幕看了起來。同樣的開始畫面,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在播放不久,小米就看到了那雙屬於兩生的偷窺的眼睛。回頭看了下躺在母親懷中睡的安詳的兩生,小米輕輕的搖了搖頭。與前兩段視頻不同的是,這次兩生並沒有快速的離開,而是將那隻小手扣在門板上,慢慢的拉開了門。
“天!”小米捂着嘴,暗自驚叫了一聲。畫面中的確出現了一個小孩兒,但他卻不是她所熟悉的寶貝兩生,而是一個大腦袋,小身子的怪孩兒,就像是小米曾經見過多次的那個嬰兒圖案。唯一相似的只有他那雙眼睛,天使般漂亮的瞳眸。像是知道有人會看到自己一樣,怪嬰擡頭衝着電腦前的小米笑了笑,笑容邪惡,目光卻依舊純潔。
山妹沒有注意到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房中的小孩兒,事實上他從進門的那一刻起,便趴在了地上。衝小米一笑之後,就飛快的爬到了牀地下,這一切躺在牀上的山妹都無從察覺。
又過了一會兒,山妹忽然坐了起來,然後飛快的下牀,接着直奔窗口的位置,不一會兒便在一個男人的摟抱中回到了牀上。喘息,翻滾,然後停止,期間那個藏身在牀底下的怪孩兒曾兩次探出頭來,用他略微有些變形的小手撫摩山妹垂落下來的髮絲。
“山妹,如果我想要你的頭髮,你會給我嗎?”齊瑞的聲音清晰的由畫面中傳來。
“嗯!”接着是山妹溫順的聲音。
就在小米準備稍稍移動一下身子的時候,卻看到齊瑞正託着山妹慢慢的將她放到牀上,頭朝着門的方向,柔順的長髮齊着牀頭的位置垂落下來。
“出來吧!”做完這一切的齊瑞背貼着門站立。
“很好,你履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怪孩兒慢慢的從山妹垂着的發中爬出來,頭在近距離的鏡頭中顯得越發大起來。
“希望你也能夠履行你對我的約定!”齊瑞看着那個怪孩兒:“你答應過我,只要我幫你找到你需要的頭髮,就放過小米。”
“我沒有忘記這個約定,所以不需要你的提醒!”怪孩兒用畸形的小手戳着齊瑞:“你可以走了!”
齊瑞點頭,轉過身,將手扣在門把上。
“等等!”怪孩兒叫住他,接着將一個東西遞到他的手中:“現在我們之間兩清了!”
齊瑞攤開手,一個黑色的草編娃娃擱進他的掌心中。電腦前,小米猛然的站了起來,她記得第一次發現這個草編娃娃的時候,是她剛剛墮胎後不久,在學校外面的那間出租房中。她有一個,方哲有一個,柳紫一個,好像在雪漫老師的家中也見過一個,而那些擁有草編娃娃的人,除了她全部都死掉了。摸着自己空空的口袋,屬於她的那個草編娃娃,好像就是在她跟着齊瑞去往襲家老宅的時候不見的。
擡起頭再看電腦的時候,畫面已經全部都黑掉了,小米怔怔的在那裡坐了許久,她忽然明白了山妹爲什麼要在自己的房間中安裝那樣一個攝像頭,因爲她早就發覺了齊瑞的不對勁,她想要留下證據,親眼看一看。那天早上,當她捧着那個盒子出門的時候,心一定是受傷着的吧。她所愛的男人,爲了另外一個女人接近她,對她好,騙了她的感情之後卻將她的靈魂賣給了魔鬼,而那個女人卻正好是她認識的。被小米父母僱傭,這應該只是一個巧合吧。
一聲長長的嘆息之後,小米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夢裡,依舊是那個天台,依舊可以看得到那樣美麗的晚霞和夕陽,但小米卻再也沒有看到山妹。她曾走到矮牆那裡,俯視着大地,看到的卻只是車水馬龍,人如螞蟻。
“在我看到天堂的地方,我也曾帶着你一起觀望,曾想着,也要帶你一起飛翔,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但愛情的自私,不允許我將你帶到另外一個有你也有他的地方。所以,小米,再見了!”
眼淚慢慢的從眼睛滑落,小米終於忍不住哭了。
三天後,兩生被推到手術室做了腦部手術。醫生說,他的手術很成功,再過幾天就可以像一般的小朋友那般快樂的在陽光底下奔跑。其實,做個平凡孩子的平凡母親,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江小米,你的信!”回公司辭職那天,李阿姨揚着手從傳達室那個小小的窗口探了出來。將一個乳白色的信封放到她的手中,李阿姨嗔怪着說了一句:“你這孩子,怎麼兩生做手術那麼大的事情也不通知我一聲。手術還好吧,孩子什麼時候出院,我做雞湯給他喝!”
“過兩天就出院了,這些日子謝謝阿姨對兩生的照顧!”小米說着,衝李阿姨輕輕的鞠了一躬。
“傻丫頭,再這麼着,阿姨可就生氣了。”李阿姨伸手在小米的背上拍了一下,跟着催促道:“快遲到了,上班去吧!”
小米點頭,緊了緊肩上的小掛包,快步的朝辦公室裡頭走去。坐到辦公桌前,輕輕的撕開信封,裡頭擱着一張天藍色的信紙,信上只有一句話:“小米,我想你了,來廣州好嗎?”落款許加林。
微笑着將信摺好,小米擡頭看了看窗口那兩個空着的位置,不知道婷婷和小飛那對兒歡喜冤家的新婚旅行進行的怎麼樣了。